1989年，陽曆2月5號，星期日，農曆臘月二十九，今天是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天，因為明天，就是新年了。

有人要問了，為什麼沒有臘月三十，咱們直接就到新年啊？

別問我，日曆上面就是這麼記載的……

今天一大早，陳默一家子便忙碌了起來。

陳玲跟張秀梅一起在灶台前，弄著昨天分發年貨後特意留下的東西。因為明天春節時，家裏還得過節呢。

她二人屁股後面還跟著手裏搖著撥浪鼓，不斷跑來跑去的，陳喜這個小跟屁蟲。

老太太戴著老花鏡，坐在屋子裏的小簸箕前，拿著剪刀剪著漂亮的窗花與剪紙。

陳私塾則是在外面輪著斧頭，揮汗如雨的劈著劈柴。

陳默這個工作好，他跟在老太太在東屋裏一起忙碌著，他旁邊放著老太太剛剛裁剪好的一摞紅紙條，用蘸滿墨汁的毛筆，在新打製的炕桌子上寫著對聯。

上聯：天增歲月地增壽。

下聯：福臨福地福門來。

橫批：合家團圓。

這幅對聯是給自己家準備的，因為家裏有老太太這麼個老人麽。

陳默寫的是楷書，這一筆一劃，在名家眼裏雖然稚嫩的很，但是，這裏面卻飽含了他的心血。

寫完了這幅對聯，陳默又拿起了兩條紅紙，蘸滿墨汁之後，再次書寫了起來，這次的對聯，陳默要送給老爺子。

上聯：迎新春百福呈祥。

下聯：賀佳節萬事如意。

橫批：家有一寶。

陳默寫完了之後，吹了吹未乾墨跡，然後放在了一邊，接著又拿起了兩條紅紙……

隨著陳默的揮毫，他旁邊的紅紙越來越少，而他的手腕子也快寫的麻木了。

寫完了這幅對聯後，他把最後一副未寫上字的紅紙，鋪展到了桌子上……

筆走龍蛇，鐵畫銀鈎……

呼~

陳默手筆之後，深吸了口氣，滿足的看著腳邊，炕沿上晾曬著的，寫好的對聯。

他對著坐在炕桌對面的老太太說道：「婆婆，我去給二爺爺他們送對聯去了。」

老太太聞言，停下了手裏忙著的夥計，她抬頭笑著回道：「嗯，去吧，記得中午早點回來，今天是三十，要吃團圓飯的，家裏可不能缺了人口。」

「婆婆放心，我知道了。」

一邊說著，陳默一邊穿著鞋子。

穿好了鞋子後，陳默再次說道：「婆婆我走了啊！」

「中，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

拿上對聯之後，陳默在老太太滿意無比的目光之下，掀開門簾離開了屋子。

又跟張秀梅與陳私塾打完招呼之後，陳默馬不停蹄的向著劉二土老爺子家而去。

給老爺子送完了對聯，又百般推拒了老爺子的挽留之後，他又依次給吳大志、張三生、孫串子等，平日關係不錯的人，把對聯送了過去。

孟家寨送完了之後，他又跑到了王磨村，給夏天他們各送了一副。

離開了王磨村最後一家，張木貴家後，陳默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慢悠悠的返回了家裏。

回到家裏到時候，已經快11點了。

等了沒一會，陳玲端著熱氣騰騰的麵條走進了屋子，放在了炕桌上。

放了香菇等山貨的麵湯香味，鑽進鼻子後，引的陳默一陣陣食指大動，恨不得馬上開動起來。

可是，人還沒到齊你，他也只能耐心的等待著。

年三十的中午不比晚上，晚上得吃餃子才行。

至於中午為什麼吃麵條，只是依照國人討口彩習慣而已。

因為麵條的形狀是細長的，寓意長壽之意。其實呢，這頓麵條是專門給老太太做的。

年紀大了的人嗎，對一些老例和習俗，總是會念念不忘的。以前沒條件，現在生活好了，滿足一下老太太又能怎麼樣呢！

吃完了中午飯，陳默與陳玲拿著張秀梅打好的漿糊，粘貼著對聯與老太太剪得窗花與剪紙。

牆上、門上、窗戶上……

只要是能貼的地方，姐弟倆都沒放過。

貼完了這些東西，二人又趕緊的拿出了在集上買的燈籠，掛了起來。

陳默站在凳子上一邊往房簷下掛著燈籠，一邊問道：「姐，這個位置怎麼樣？」

陳玲站在遠處，手搭涼棚的喊道：「有些高了，放低一些。」

陳默依言放低了燈籠的位置，陳玲又喊道：「往右面來一些，有些偏左了……」

折騰來，折騰去的，陳默滿頭大汗的，總算是把十幾個燈籠都弄完了。

陳私塾在一邊劈著劈柴，偶爾休息的時候，他看著姐弟倆也不說話，只是樂呵呵的笑著。

陳默站在門口，向著家裏打量了起來，看著到處貼滿了紅彤彤的紅紙的家，他雙手抱肩，一手托著下巴，不斷點著頭，心裏感覺滿意至極。

就在這時，老太太推開了一扇窗戶，喊了起來：「黙兒、玲兒，你倆進來，快看看，紅包這個樣子弄行不行？」

陳默與給陳私塾送水的陳玲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趕緊向著老太太的屋子而去。

到了屋子裏面之後，姐弟倆拿起一個老太太做的紅包，陳玲立即誇讚了起來：「婆婆，你這紅包做的太精緻了，我都捨不得送出去了。」

「呵呵！！」

老太太笑道：「這娃子，凈瞎說，紅包要是不送出去，那還做什麼紅包啊！」

老太太對著陳玲說完之後，對著陳默問道：「黙兒啊，你要這麼多紅包幹啥，用的完嗎？」

陳默無奈的說道：「婆婆，這些紅包不是我要用，而是婆婆你們要用。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陳玲卻接過了話頭，替他說道：「婆婆，如今小默是咱們這十裡八鄉的本事人了。您看著吧，明天過年的時候，來咱們家拜年的人，肯定會很多的。」

緩了口氣，陳玲補充道：「人家給咱們拜年來了，總不能讓人家白來吧，給紅包就是圖一個喜慶，多少倒是沒什麼。如果不給，那顯得咱們多小氣呀！」

陳玲這麼一說，老太太也明白了過來，可是，她不是捨不得這毛七塊八的麽。

陳默也寬慰道：「婆婆，您不要心疼這幾毛錢，錢就是用來花的。沒準啊，過完了年，咱們這裏還能變得更好呢。到時候您數錢都會嫌累得慌呢！」

「呵呵！！」

經過姐弟倆一攪合，老太太一掃心疼，馬上笑了起來。

這時，陳默拿起了空的紅包，說道：「婆婆我把這些紅包拿走了，一會我再給你送回來。」

「不中，不中。」

老太太招手道：「娃子，你手裏那錢還有大用呢，哪能花這啊！婆婆手裏還有些零錢！」

「婆婆不用了。」陳默呲牙一笑：「我上次去集市上特意換了不少的毛票，就是等著在這花呢。再說了，紅包裏面放上幾分就得，大家就圖個喜慶，沒多少的。」

說完這句話後，陳默拉著陳玲就跑出了屋子……

老太太沒辦法了，於是拿起剪刀重新做了兩個大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