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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山傳奇》第10章 陳滿倉的無奈
陳杏聞言,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剛才沒有發泄出來的憤怒也都變成了心酸和欣慰。

她抱著二狗子的胳膊,也變得更緊了,語帶哽咽的說道:「嬸娘的好狗兒啊~~~嗚嗚~~~」

她這麼一哭,大夥兒的心裏也都不好受起來。

陳二耙走了過來,摸了摸二狗子的頭,眼睛有些發紅的罵道:「你個小王八犢子還算有點良心,俺們大夥兒沒白出來找你。」

不僅陳二耙如此,大虎他爸,陳白山也說道:「看看人家這孩子,比我家那王八犢子強忒多了。」

「誰說不是呢,三炮兩口子養活這孩子沒白瞎,比村南頭的那誰強多了,至少沒把自己個爹給架牆頭上呀。」

「俺家那嘎嘣豆子,要是有狗子一半,俺現在就可以閉眼了。」

「嘿嘿!!」老賴子笑道:「那正好啊,你走了,你婆娘俺幫你照顧了。」

「滾犢子!」

「……」

大夥兒精神亢奮的很,一路走一路誇,好似忘記了勞累,也好似把二狗子以前惡作劇的事情忘了個乾淨,就快把他誇成一朵花了……

八個月後,次年,1981年二月,離著春節還有五天……

生命力頑強的大山人陳滿倉,終於可以杵著拐杖出來了,陪在他身邊的,自然不會缺少了淘氣包二狗子。

錯,應該說,是陳家溝有名的大孝子——二狗子。

二狗子扶著陳滿倉,爺倆兒穿的跟狗熊似得,走在村子掃過雪的路上,安安靜靜的溜著彎兒,

陳滿倉杵著拐杖看著村子裏的變化,有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看著身邊這個小大人一般的孩子,他要說心裏不欣慰那是不可能的。

這八個月來,自己每天都喝著這個孩子從大山裏弄來的參湯,若不然,自己的傷也不可能會好的這麼利索了。

「狗兒啊,你以後長大了,打算乾點啥呢?」

二狗子抬起頭,不假思索的說道:「俺要當村長,完事讓三炮叔還有嬸娘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往山上跑了。」隨後話鋒一轉:「三炮叔你是不知道,現在山上老冷了,找棵參都得費老大勁了,前天俺尋摸了一天才找著一顆蘿蔔大小的玩意。」

陳滿倉摸了摸二狗子頭上的狗皮帽子,欣慰著說道:「那就別去了,反正叔也好的差不多,沒準雪一化,叔就起來了呢!」

「那不行。」二狗子倔強的回道:「五爺說了,你得再喝半年,不,喝一年才行呢。」

「呵呵!」陳滿倉笑道:「別聽你五爺發瞎,你看叔現在不是能走麽呢。」

二狗子抓了抓自己凍得通紅的右臉,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恰巧這時,柱子跑了過來,招呼了一聲:「七叔,您爺倆兒擱這遛彎呢?」

「嗯。柱子,你這著急忙慌的幹啥去?」

陳滿倉應了一聲招呼,並且問道。

「是呀,柱子哥,這大雪天的不擱家貓冬,溜達啥呢?小心別撂地上整個大馬趴啥的。」

二狗子也好心的接了一句。

「去去去。」柱子一瞪眼:「小王八犢子,擱著添啥亂呢。」

陳滿倉摸了一下二狗子頭,示意他別說話。

柱子嘆了口氣說道:「沒啥事,俺就是想去村長家借倆錢兒啥的,俺尋思著,下月底俺跟翠花結婚了,咱也不能委屈人家不是,最起碼的財禮不能含糊,對吧!」

翠花就是村西頭的王寡婦。

「真的?」陳滿倉替他高興的問道:「啥前兒定下的?」

「擱年頭定下的。」

「翠花他爹要多少啊?」

陳滿倉皺眉又問了一句。

「那老東西死要錢,給二百塊錢還不行呢,非得讓俺給整個縫紉機啥的。」柱子嘆氣補充道:「你說這大冷天的,俺上哪弄錢兒去呀!這不是逼我麽。」

「哦,那行吧,俺家有台縫紉機,杏兒好幾年也沒用了,聽她說,好像出了點毛病啥的,回頭俺問問杏兒,就便宜賣給你得了。」

「那怎好意思呢。」柱子說是這麼說,但眼中卻出現了亮光:「那嬸子也不能同意啊?」

「回頭俺拾掇一下,隔天你擱俺家拉來。」陳滿倉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行,謝謝七叔了,趕明俺給七叔弄兩瓶好酒來孝敬您。」

「行了,快去村長家吧,俺們爺倆兒也該回去吃晌午飯了。」陳滿倉笑著催了他一下。

柱子走後,二狗子問道:「三炮叔,嬸娘昨天還用那縫紉機著呢,咱家那機器沒毛病啊?」

陳滿倉步履闌珊的走著,感懷著回道:「這不是有毛病沒毛病的事,而是人……必須得懂得報恩。」

回到家裏後,陳滿倉把事情一說,陳杏當時就不幹了,這物件當初可是自己的嫁妝,那是說賣就賣的?

陳滿倉解釋道:「杏兒,這些年是俺對不起你,沒讓你過上好日子,當初狗兒落大山裏頭,還是柱子給弄上來的呢,咱可不是不懂恩情的人。再說了,俺躺炕上這段日子,可沒少麻煩大夥兒,俺尋思著,等賣了縫紉機,請大夥兒喝一頓啥的。」

「那你也不能沒問過俺,就把俺縫紉機給賣了啊,就翠花那擀麵棍似得手指頭,你給她,她會用嗎?」

陳杏靠在縫紉機上,死活不動一下地方。

「杏兒,咱別吵吵行不?俺知道翠花不會用才賣給柱子的,等俺能起來了,一準在給你弄回來,行不?」

「真的?你說話算數?」

陳杏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是氣憤陳滿倉不經自己同意就把自己嫁妝賣了的做法。

「真的,俺啥人,你也不是不知道,結婚以來俺發過瞎沒?」

陳杏臨了補充了一句:「那行,你給俺打個欠條啥的。」

「你個老娘們給臉是不?」陳滿倉當時就炸毛了,舉著拐杖就要打過去。

陳杏不但沒有躲開,還把臉伸了過來,並且激將道:「你打,你打……」

二狗子在門外也沒進去,因為他知道,陳滿倉和陳杏之間的「戰爭」從來都是自己的三炮叔以服軟而結束。

第二天,柱子推著雙輪木頭車如期的來了,交給了陳滿倉十塊錢之後,高高興興的拉著縫紉機走了。

陳滿倉緊了緊手裏的錢,然後把錢遞給了不舍的望著柱子小推車上的縫紉機出神的陳杏說道:「杏兒,錢給你,一會買點酒整幾個菜啥的,把大夥叫來吃一頓吧。」

說完這句話後,陳滿倉便鑽進了屋裏,別人沒看見,可二狗子看的非常清楚,自己的三炮叔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哪怕事情過去了幾十年,當陳滿倉和陳杏都老了,二狗子離開這裏又回來的時候,也沒看到那台老舊的縫紉機,不過家裏面倒是多了一台新的電動縫紉機。

而這個話題,在以後的歲月裡,成為了陳杏屢次擊敗陳滿倉的殺手鐧……

這段小波瀾過後,生活一下子又平靜了下來。

可當柱子與王翠花結婚之後,一封書信卻打破了陳滿倉一家波瀾不驚,平平靜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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