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上了一個永不停歇的發條，雖然沒有人去撥弄它，但它卻從不停止自己的腳步，轉眼間，來到了農曆正月十一，立春，立春又叫打春。

今天下午3點左右，老太太和張秀梅帶著懂事的陳玲在炕桌的面板上包著春卷呢。

包到一半的時候，老太太突然來了一句：「額琢磨著，私塾快該回來了！」

張秀梅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說道：「娘，您就別瞎念叨了，放心吧，私塾沒準會和女先生一起回來呢。」

陳玲把手裏包好的春卷放在了小蓋上，她只是聽著，並沒有說話，不過能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希冀與思念之意。

小蓋，是用高粱桿最上面那一節用線縫起來的圓蓋，90年代那會，多用於鍋蓋或者水缸蓋。

「不得。」老太太搓了搓手上沾著的高粱面，說道：「那娃呀顧家，隨他爹，額知道他。」

老太太話音剛落，一道驚喜的童音，在外面便響了起來：「老漢兒，你回來了~」

陳玲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扔下了手裏包到一半的春卷就跑出了屋子。

張秀梅看了看陳玲的背影，然後差異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服氣的說道：「娘，您可真神了！」

「呵呵！！」老太太輕笑了起來，然後向著炕下挪去……

時間回溯到兩小時前……

分別了其他幾個村子的人，吳大志一行八個漢子，此時走在青蝦灘上有說有笑的，因為離著自己的家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了，心裏那高興勁就別提了。

他突然說道：「哥兒幾個，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別閑著了，今兒打春了，要不弄點魚蝦帶回去怎樣？」

「額看行！」陳私塾是第一個回答的。

「那還等啥呢，來吧！」

一幫漢子都沒有意見後，馬上就忙活了起來。

這個砍樹枝，那個編筐子準備裝魚用……

王磨村的帶頭人夏天，這個時候說道：「你們大夥兒要不在這等一下，額回去拿網去？」

同是王磨村的張木貴跟陳敬德也馬上開聲道：「對哈，額們也回去把家裏的漁網拿過來，到時候咱們多弄點，讓家裏人喜慶喜慶！」

「那行，趕緊著吧！」

吳大志一錘定音的答應了下來。

王磨村的三人，順著河面上那座簡陋的木橋蹭蹭的往家跑去，他們的家離著這裏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而已，不一會，從王磨村的方向大步走來了至少六七個人，領頭的正是夏天。

老遠的吳大志就看到他們，嘴裏驚嘆道：「好傢夥，怎來這麼多人呢！」

夏天在木橋上就開始喊上了：「大志哥，額們來了。」

到了近前之後，夏天解釋道：「大志哥，那啥……這都是家裏人，看額回來了，一看額拿著漁網出來要弄魚啥的，這不手癢癢了嗎！」

「沒事！」吳大志大度的笑著道：「只要來的，今天都有份。」

「額就說大志哥是敞亮人。」夏天恭維道：「大志哥，你拿個主意，今兒這魚怎麼弄？」

「私塾！」吳大志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對著陳私塾喊了起來。

陳私塾聞言停下了手裏正在編著的簡陋筐子，抬頭問道：「啥事啊，大志哥？」

「沒事，就是讓你看看，咱從哪下網合適？」

陳私塾站了起來，掃視著平靜的河面沉吟了起來，好半晌後他指著下遊的一片淺灘說道：「就在那吧，這天頭兒（土話天氣的意思）魚都在水面上透氣，咱們上那去，一準可以弄到不少。」

「行！那就聽你的。」

一行十幾個人帶著傢夥什向著下遊走了過去，不一會就來到了這片淺灘上。

還別說呀，陳私塾說的是真對，這片淺談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剛剛到這裏的時候，趴在岸邊透氣的一些小魚小蝦的正玩命的往深處鑽呢，不到一秒鐘，水面上就泛起了大量的水花，

陳私塾見此，大聲說道：「趕緊著撒網，這片撒完了，咱們再往上面走。」

大夥什麼也沒問，會用漁網的都開始拋灑了起來……

嘩！嘩！嘩……

好幾張撒網被撒的溜圓，也同時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這個撒網可是技術活，你光有力氣扔出去還不行，還得讓撒網徹底的張開，總之就一句話，既要仍的遠，還要散的勻。

這個收回撒網的時候，也有講究，不能快也不能慢，往回拉的時候，還要抖上一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個魚吧，就和人一樣，遇到危險的時候喜歡找地方躲起來，你撒網拉的太快了呢，可就從它躲藏的障礙物上滑過去了。拉的太慢了呢，魚兒都該貓好了，這個抖上一抖的意思呢，就是讓漁網震顫，把魚兒驚起來，只要魚兒胡亂的掙扎了，那它在漁網裏還能往哪裏跑呢。

不一會，第一網被拉了上來。

七八條大小不一的魚兒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拉網的漢子沒有動手去撿魚，動手撿魚的是那些手裏拿著新編好籮筐的人。

緊接著第二網也被拉了上來，一共四張漁網，一輪下去至少打了十多斤的魚。

王磨村的陳木貴感嘆著說道：「私塾哥這眼光就是牛啊，額們村子打魚，還從來沒一網打上來過這麼多魚過呢。」

張三生把最後一條小草魚扔進了筐子裏，接過了話頭說道：「那是啊，額們寨子裏，私塾哥可是出了名的能耐人，這才那到哪啊。」

陳私塾一邊收著漁網一邊罵道：「就你小子屁話多，趕緊著吧，咱們快點往上面走，那些大傢夥，現在都往上面走了。」

跟著夏天一起來的弟弟夏雨不解的問道：「私塾哥，這是為啥呀，不是應該順著河水往下面走麽？」

他這麼一問話，大家的目光也都轉了過來。

陳私塾毫不藏私的回道：「這魚兒受了驚嚇都喜歡頂流（逆流的意思）走，咱們這麼一弄，那些力氣足的大魚都往上面走了，力氣不足的小魚時間不長就會被河水帶下去的，現在往上面走一段，一網下去保證都是大魚。」

他這麼一番解釋，大夥兒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私塾每次出去趕山，弄東西都是弄回來最多的人呢。

往上面走了大概八九米後，陳私塾說道：「就這兒差不多了，咱撒一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