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張秀梅做了一頓相對來說十分豐盛的飯菜，有魚、有肉、泡椒、臘肉……等等，滿滿的一大桌子，陳默跟陳玲更是甩開了腮幫子猛造。

吃完了飯，陳玲帶著陳默出去找同齡人玩耍去了。

老太太點著了煙袋鍋子，靠在被垛上思念著自己的兒子—陳私塾。

收拾完了碗筷的張秀梅走進了東屋給老太太捏著腿腳，讓老太太的風濕病能舒服一些。

老太太抽了一袋煙後，發起了呆來，隔著窗戶時不時的就往門口瞄上一眼。

張秀梅見氣氛這麼沉悶，於是打開了話頭：「娘，您說私塾現在在幹什麼呢？」

老太太一怔，但她沒有馬上接茬，而是慢吞吞的把煙袋鍋子插進了煙葉裡，等裝了一滿下子後，她才回道：「怎麼，擔心私塾了？」

「嗯哪！」張秀梅直言不諱的應了一聲。

老太太寬慰道：「放心吧，沒得事，那娃子是額從小帶到大的。」說道這裏，老太太話鋒一轉，眼神迷離了起來，竟說起了陳私塾的黑歷史。

「想當初，娃子剛會跑就跟他爹進山玩去了……」

張秀梅也來了興趣，一邊給老太太點著火，一邊支著耳朵，津津有味的聽了起來……

陳私塾並不知道在大山裏有人正在念叨著他呢，他此時正在跟十幾個漢子正坐在火堆旁吃著新鮮的烤野豬肉呢，

沒錯，這群人就是護送關月秋出山的趕山人了，他們一共14人。

寨子裏給出護送關月秋的時間是20天，可關月秋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她應該11月份就應該離開的，可她被孩子們的功課給絆住了。

反正已經晚了不是，本來呢，今年她是不打算回去了，可實在是耐不住思念親人的煎熬，最後時刻，還是決定回家，哪怕趕不上新年也沒關係，只要能見到親人就已經滿足了。

但是沒有關係，陳私塾他們也知道女先生是為了自己孩子將來考慮的，自己趕不上回家過年有啥大不了的，徵得她的同意之後，大夥兒抄近路之下，隻用了15天時間就把她送離了大山，送到了離此最近的縣城才罷休。

關月秋帶上了寨子裏送上的特產，然後急匆匆坐上了公交車趕往了火車站……

她是離開了，陳私塾他們這些人不能守在這裏吧，於是，只能馬不停蹄的返回歸途，現在回去是趕不上新年了，但國人的思想就是顧家，沒辦法不是。

他們回來的路線和護送關月秋路線的不一樣了，為了節約時間早一日歸家，他們挑選了另一條崎嶇難行的路線。

這個崎嶇難行也只是對大山不熟悉的人來說的，因為這些趕山人總是能找到一條捷徑。

此時他們在巍山的外圍—龍頭山這裏呢。

龍頭山可以說是巍山的屏障，這裏向西三十裡處有一座不大的縣城，關月秋就是從這裏坐車離開的。

這城裏有一座觀音廟，縣城因這座廟得名——觀音縣。

縣城雖然不大，但卻是連通著殼子寨集市的前站，山外人從大山裏弄出來的東西，在這裏都比比皆可見，每到月底，這裏就會聚集起來大量的人流，以三到五倍的價格來批發這裏的土特產。

越過龍頭山繼續向西，翻過龍爪崖，鑽過蝙蝠澗，再翻過龍尾嶺，最後就到達了巍山真正的絕地——雁不歸。

這個雁不歸可是真真正正的雁不歸，不是靜守寺後山，真武說的雁不歸能比的，因為這裏稱之為雁不歸，乃是實至名歸的。

這裏非常的神秘，每年的秋季，當成群結隊的大雁從這片老林子上飛過之時，就會不由自主的落到裏面，但從來沒見過有一隻大雁再能從這裏飛起的。

有人說，他在林子裏聽見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也有人說，他在林子外面，隱隱約約的看見了野人的身影。

還有人說，這裏隱藏著外星人的地下基地。

更有甚者說，他在外面看到裏面放出過黑霧與紅光，還聽到了兵器與甲胄的摩擦聲，說什麼，這是閻王爺要到陽間來勾魂那些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混帳王八羔子來的。

反正是眾多紛談，但卻沒有一件事能夠證實的。

唯一能夠證實的，就是國內外的科考隊進去後，從來都沒見過他們再出來過。

一些不信邪，膽子大的趕山人進去後，也和前者一般無二。

久而久之的，這裏便成了大山裏的人家，口中的禁地了，就連一些家裏真的揭不開鍋了的趕山人，都不會進去的。

凈修可能是近百年來，第一個跑出雁不歸來到巍山的人了，他能被陳石頭所救，這都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但是你要問他在裏面遇到了什麼，其實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

這群人領頭的叫吳大志，他今年43歲，比陳私塾大了5歲，其他人都比他歲數小上那麼幾歲，最小的也34、5了。

吳大志家裏行大，下面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7歲那年為了幫襯著父母減輕家庭負擔，跟著寨子裏老一輩的趕山人進山尋求生計，規規矩矩的，一做就是三十幾年。

現在膝下有兩個十六歲的女孩，十歲的兒子跟關月秋在讀書呢。

他拿起一塊火堆旁烤好的野豬肉，放在嘴邊哈了口氣後說道：「嘿嘿，這趟咱們出來可抄住了，沒想到還有這玩意打打牙祭！」

他旁邊的張三生接過了話頭：「大志哥說的在理，額們家人口多，額出來這趟還能省下不少糧食呢！」

拿著酒囊子，往嘴裏灌著自家釀的「果子酒」的夏天，坐在火堆旁，眯縫著眼睛，吧唧吧唧了嘴，陶醉著說道：「三生啊，不是當哥哥的說你，你說你家生那麼多娃幹啥，多學學人家私塾不好，家裏人口少，糧食吃的也少，就是遇到災年也不慌不忙的。」

「你以為額想要那麼多娃呀！」張三生直言不諱的說道：「額老漢兒那意思，這還嫌額們家人口少呢，這不，前一陣子額三弟媳又懷上了。」

「真的！那你又該出份子錢了。」

張三生說完了之後，陳私塾緊接著就來了一句。

「那可不怎滴！」無奈的嘆了口氣後，張三生緊著說道：「夏天哥，把酒嫂子釀的酒也給額也抿上兩口唄，讓額也嘗嘗是啥滋味。」

「抿兩口啊？行，接著！」夏天眼中帶著挪喻的味道把酒囊子遞過來，張三生接過之後毫不客氣的向著嘴裏灌去，可還不到一秒鐘呢。

噗！

就被他噴了出來。

張三生擰著眉頭，埋怨著問道：「夏天哥，你這個是啥酒啊，怎個這麼酸呢？」

「哈哈！！」眾人頓時哄堂大笑了起來。

陳私塾幸災樂禍的笑著說道：「三生啊，你小子就是活該，你聽夏天瞎說你家娃多呢，其實他那是眼紅你們呢，那個不是酒，是夏天婆娘釀的醋。」

其實呢，是這麼回事。

老話說，酸男辣女麽，這個方子，也不知道夏天婆娘從那聽來的。那老娘們兒，改天就糟了五十斤糧食，當時給趕山歸來的夏天氣夠嗆，這沒法了，糧食都下了醋曲封大缸裏頭了，眼瞅著在過一陣子就出醋了，這沒轍了，夏天只能留著自個慢慢喝唄，反正一大缸呢。

沒得辦法，重男輕女的思想從古至今一直都在，夏天都兩個閨女了，再不生個兒子，夏天婆娘在家族裏都快抬不起頭了。

不過呢，也別說呀，這個夏天自從喝了自家婆娘釀的醋吧，夫妻間的感情還好了不少。

這個可能就是大家常說的，夫妻間的語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