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山傳奇》第15章 為了上學
「哭啥哭啊。」張老屁呵斥了她一句然後對著陳滿倉問道:「滿倉你把事兒都告訴狗子了沒?」「告、告訴啥呀?」
陳滿倉明知故問的答了一句。
張老屁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老臉憋得通紅,最後指著陳滿倉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來:「癟犢子玩意,這陳芝麻爛穀子的,老頭子不管了還,愛怎怎地。」隨後向著低泣的張秀梅喝道:「哭啥哭啊,趕緊回家去,別擱著丟人現眼了。」
「爹~~」
張秀梅不甘心的呼喊了一聲。
「爹啥爹呀……」
張老屁拉著不情不願的張秀梅,吹鬍子瞪眼的走了。
還沒等陳滿倉兩口子歡喜呢,二狗子便拉住了陳杏的衣角,懵懵懂懂的問道:「嬸娘,這怎回事啊?」
「這……」
陳杏看著二狗子遲疑了,最後還是把問題扔給陳滿倉:「當家的?」
「哎~」
陳滿倉嘆了口氣:「算了吧,墨跡啥呀,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不如就告訴狗兒吧。」
二狗子聽著二人的一問一答,跟丈二和尚似得,「三炮叔,嬸娘你們說什麼呢?俺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呢。」
陳滿倉走了過去,張開懷抱摟住了陳杏和二狗子,然後,他唏噓著說道:「狗兒,你不是總問,為啥不能管俺叫爹麽,那叔就跟你說個故事吧……」
半個小時之後,淳樸的大山漢子陳滿倉,磕磕絆絆的總算是講完了,臨了他補充道:「狗兒,這下整明白了沒,跟你姥爺進來那個人,真的是你親娘,她回來這趟就是要把你接她那去,要是將來有出息了啥的,就回來看看叔跟嬸娘就中了。」
「俺不去,那人不是俺娘,俺娘在這呢。」二狗子一口咬定了張秀梅不是他娘,說著就撲到了陳杏的懷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陳杏擦了下眼角的淚,然後攏了一下耳際的秀髮,帶著顫音撫摸著他的頭頂,安慰道:「狗兒啊,可不興這麼說,那說到底也是你親娘,你叔跟嬸娘也都捨不得你,那你看咱這山溝子裏有啥啊,成天就吃這野菜餑餑跟棒子碴粥,遇上災年咱連飯都吃不飽,你要再大點,往後找個婆娘都費勁吶。」
「俺不管,俺不去,俺就不去,除非是嬸娘跟叔不要俺了。」
「狗兒,別鬧了。」陳杏拉著他的兩隻小胳膊,搖晃了起來,但二狗子的小手卻緊緊的攥著她的衣角,好像自己一鬆手,自己就會找不到人似得。
陳杏怕傷到孩子,也不敢用力拉扯,隻好聽之任之了。
「狗兒聽話,不然叔不高興了。」陳滿倉說道:「你這一去又不是不回來啥的,沒準叔想你了,還興許帶著你嬸娘過去找你呢。」
「那俺也不去,俺就守著叔跟嬸娘,叔你倆要是老了,狗兒給你們送終。」二狗子眼中的淚水好似珍珠一般,滴落到了地面上,激起一朵塵土後,又迅速的消失不見了。
聽到孩子這麼說,陳滿倉與陳杏是既欣慰又心酸。
陳杏受不二狗子的哭泣了,梨花帶雨的跟陳滿倉請求道:「當家的,俺求你了,你去跟二嫂說說,別帶走狗兒中不?俺以後把狗兒當親生的養活著。」
陳滿倉滿肚子的苦水與無奈無處發泄,最後咬了咬牙回道:「那你們娘倆擱家等著,俺去去就來……」
陳滿倉出去不久後,又回來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中的,反正回來之後他是一言不發,躺在炕上睜著眼睛看著屋頂。
可他的心裏卻一直迴響著「上學」兩個字……
這天晚上,家家的煙筒都在冒著煙,唯獨陳滿倉家冷鍋冷灶的。
第二天,天剛剛亮起,陳滿倉的幾個哥哥得知消息後,就一齊上門了。
陳滿倉家門口也熱鬧了起來。
老三雖然平時最圓滑,但此時他卻拎著鎬柄子,怒氣沖沖的堵著門口威脅道:「老七你個癟犢子玩意兒,你要是敢把狗子送出去,俺腿給你打折了,你信不?」
老四、老五、連拉帶勸的搶下了老三手裏的傢夥什,開導著:「三哥,你這是幹啥玩意啊?老七也有難處啊!」
「難處?」老三掀起了舊帳:「當初老七被野狼傷了,是他娘的誰,往山上跑了一年給他找人蔘的,這個忘恩負義的玩意兒。」
然後,老三使勁的掙開了老四、老五的胳膊,「砰」的一腳揣在了陳滿倉家的院門上,要不是陳滿倉傷好了一點後,幹不了重活之下加固了土坯矮牆,沒準這一腳下去,院門連著土坯矮牆就一起倒了。
老大喝道:「老三你想幹啥玩意兒,擱著耍混呢,誠心讓大傢夥兒看熱鬧怎滴?你給俺過來消停會。」
老三還想再掙吧一下,但陳滿垛的話還是很有威嚴的,俗話說,長兄如父麽,尤其是二老都已經去世的情況下。
他不服氣的朝著院門啐了一口,然後走到了陳滿垛的身旁大喘著粗氣。
「老六你去叫門,咱先進去再說,省的一會讓大夥兒看了笑話。」
「哎。」
老六應了一聲之後,便開始砸門了。
其實陳滿倉兩口這一宿都沒睡覺,整整商量了一夜二狗子的事,兩口子剛剛閉眼眯了會,就聽到了砸門聲。
陳滿倉趕緊的穿衣跑下了炕去開門。
院門打開之後,陳滿垛帶頭走了進去,但哥兒幾個卻對打開院門的陳滿倉視如不見。
一行七個大漢,把裏屋擠得滿滿當當的,陳滿倉剛要開口就被陳滿垛打斷了:「別整沒用的,大哥就問你一句話,你是怎想的吧?」
「俺沒啥說的,狗子要留下俺一百二十個願意,就是二嫂那不好交代啊!」
陳滿倉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回答著問題。
「交代個驢蛋球子。」老三直接就罵了起來:「當初她叫人販子拐走了還能怨俺們啊?反正她想帶走狗子就是不行。」隨後老三話鋒一轉,對著陳滿倉喝道:「你們兩口子要是不想養活那孩子了,就把孩子給俺,俺就是累死工地上,也不讓孩子餓著。」
「老三你給俺閉嘴中不,非得俺大耳刮子抽你是不?本來就煩著呢,你還擱這拱火。」
陳滿垛拿出了身為大哥的威嚴,一開口,整間屋子都變得針落可聞了起來。
「老七,別扯沒用地,你給俺交個底,你們兩口子到底是怎想的。」
陳杏連屋都不敢進,懷裏抱著忐忐忑忑的二狗子,隔著門簾聽著幾個哥哥正在說的問題。
陳滿倉深吸了口氣回道:「昨天俺跟二嫂說了……」
「那老二家怎說的?」
陳滿倉還沒說完呢,就被老大搶了過去:「二嫂說,她們那山裏來了一女先生,說是什麼大學的畢業生啊,這次來就是讓山裏的孩子能有個出息啥的,把城裏的好工作都推了。」
上學,這兩個字,在大山裏的人心中重於千斤,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百倍,只要自己孩子不是跟自己是的,沒白天沒黑夜的在土裏刨食還填不飽肚子就行。
哥兒幾個一聽腦海裡立馬就響起了一道「驚雷」。
老大問道:「那……那一年多……多少學費呀,不得個百八的?」
「聽二嫂說,那先生可好了,好像是管飯就行,沒有啥學費的。」
「真的?」
「沒發瞎?」
「真事兒?」
「……」
幾個哥哥一齊驚呼了起來,就連聽到過這個消息的陳杏,都不免再度激動了,只有二狗子還懵懵懂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