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根本就沒用別人招呼，大家帶著乾糧，自發的就聚集到了一起。

本來呢，開山的日子是在每年的8月1號。

可今年啊，陳默不是上這給陳滿倉弄房子來了嗎，所以呢，這日子就耽誤了幾天。

有人就問了，像幫人蓋房子的事兒不比進山挖參安全太多了嗎？大家為什麼非得冒著危險進山啊？

說句不好聽得吧，這進山挖參啊，他不僅僅是老輩傳下來的傳統，也不止陳家溝這一個村子指著挖參養家餬口呢。

左近一百裡內的人，都盼望著這日子呢。

只要挖到了參，那這一年的盼頭就算是有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挖到的不是人蔘，是希望，是希冀，更是他們的——命！

不光陳滿倉他們這一輩人如此，他們的祖輩，他們的祖祖輩輩，也都是指望著挖參，來養兒育女的。

這就好像漁民打魚一樣，平時大家都在近海轉悠，打些小魚、小蝦的，可到了開海的時候，那可就熱鬧嘍！

這挖參啊，也跟那開海一樣。

有開山，就得有禁山。

你總是向大山索取也不行不是，那東西還不都被弄光了？

恐怕一顆幼苗都得給你薅嘍！

到時候還拿什麼來維持生活？

拿什麼來養兒育女？

這是規矩，也是傳統，又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不能破，也不能忘記的……

等一村子人，無論男女老幼的，都帶著傢夥什兒到了山根下後，陳建國站在供桌前面說話了。

「今兒大夥兒來的都挺早的，俺廢話也不說了，省的耽誤了大夥兒發財！

一會呢，俺還得進城找買家去呢，這『祭山』跟『開山』的事兒啊，就讓陳默來主持一下吧！大夥兒說，中不中？」

「大……」

陳默一愣，因為這跟幾天前說好的根本就不一樣，沒讓自己主持這件大事啊，只是讓自己帶大家進山而已。

他剛想反駁，嘴裏剛剛蹦出一個字來的時候……

「中。」

陳滿倉卻第一個大聲喊了起來。

別看不起陳滿倉啊，望子成龍，這是每個做父母的人，都期望的事情。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自然是不能例外了，只要這事能成，在大夥兒面前露了一回臉，自己丟了面子怎麼了？

「哈哈！！」

陳滿倉喊完之後，眾人頓時笑了起來。

因為陳滿倉作為陳默的養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此時他開口支持，這是什麼行為？

好聽點的，叫毛遂自薦。

不好聽的，那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用一個俏皮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光著屁股打狼——仗著膽大不要臉！

「俺同意！」

「俺也同意！」

「……」

眾人還在大笑的時候，陳滿倉的其他五個哥哥們，也一齊喊了起來。

有了他們哥幾個的加入，那聲勢一下子大了不少。

柱子不怕事大的跟著嚷嚷了起來：「俺也同意！」

「對，俺同意了！」

作為陳滿倉一輩人，還跟他是鐵哥們的陳白山此時也開口附和了起來。

「……」

陳建國看著一片片的人，都同意了陳默主持這次的祭山、開山，他心裏雖然有些不舒服吧，但是他還是露出了笑臉。

他對著陳默說道：「黙兒啊，大傢夥兒都同意了，你就來吧！就是不知道你還記不得規矩？」

陳默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陳滿倉，當後者打來一個「信任」的眼神時，他大聲回道：「記得，我得根就在這裏，怎麼能忘了本份呢！」

「好。」

別看陳建國的歲數不小了啊，可他這個好字，卻吼得格外響亮。

這吼聲飄進不遠處的大山裏後，來回的回蕩著……

不一會，一群五彩斑斕的鳥兒，被驚飛了起來，向著遠方的天際飛去……

陳建國吼出這個好字後，他說道：「行，那這事俺就交給你了，俺得先走一步了，要是再不走城裏的大集，可就趕不上了。」

「嗯。」

陳默點了點頭說道：「大爺兒您先去吧，我一準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行了，有你這句話俺就放心了，俺走了哈！」

說完這句話後，陳建國的腳步，一點都沒遲疑，邁開了大步，就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矯健的腿腳，你根本就無法把七十五歲的老人，跟他聯繫在一起。

陳建國走了之後，眾人就把目光放到了陳默的身上。

他也不含糊，緊走了幾步，來到了眾人的面前。

看著面前一張張帶著興奮的笑臉，陳默大吼道：「祭山~開始~請山神！」

話音落下之後，人群後面有好幾個人，開始在人群裡穿梭了起來。

因為，他們要把大家隨身攜帶的木棍給收集過來，放到供桌下邊，讓「山神」給開光、賜福。

給這些棍子開光呢，其意義是，期望「山神」能應允自己進山尋物的請求，保自己這一趟平平安安的，也順便讓自己有個好收成。

當然了，請求山神你得有貢品。

可山神誰也沒見過啊？

沒關係，這個好說。

一根木頭製作的巨型「人蔘」被放在了供桌的最前方，同時呢，這根「人蔘」，就算是代表山神了。

貢品也十分簡單，就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滿滿的一碗大米。

第二樣是曬乾的人蔘花。

第三樣是一瓶酒。

當然了，祭祀神靈，那肯定是貢品越豐盛越好了，可家家戶戶的誰家有那富餘東西呀，就連那瓶酒都是空酒瓶子灌的涼水。

這可不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呀。

但沒辦法不是，大家的條件都在這擺著呢不是？

貢品跟東西齊了。

陳默轉過了身子，對著大山喊了起來：「陳家溝全村四十五戶，三百一十七人，來此祭拜山神！

祈求山神保佑陳家溝五穀豐登，風調雨順，家畜興旺，人丁綿延萬代……」

喊了一大串的祈求山神的好話後，喊得陳默嗓子眼都要冒煙了，時間也差不多過去了有五分鐘左右。

這時，嗓子有些沙啞的陳默再次喊道：「放鞭炮，上達天聽！」

話音落下後，一左一右，走出了兩個，舉著掛著爆竹杆子的漢子。

然後，又出來兩個拿著火柴的人，他們麻利的就把爆竹的引線給點燃了……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

爆竹聲響徹在整片大山裏的同時，也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但是，卻沒有一人去捂住耳朵，因為大家都在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的大山……

不一會後，爆竹燃燒殆盡了，地面上，空留了一地的紅色的爆竹紙屑，還有那火藥特有的刺鼻氣味。

陳默趕緊走了上來，大吼一聲：「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