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到底想怎樣？這是咱們爹，不是仇人！」

「哼！」

姚大勝哼道：「老二、老四，你倆別拿『爹』這個稱呼壓額，當初他逼臨額兒大義拿錢的時候，他怎麼不說是額爹，現在承認是額爹了？早幹什麼去了？」

大義爺爺一聽這話，心裏……

就好似有一座大山壓著似得，心頭沉甸甸的不說，還壓垮了心裏最後一座連接親情的橋樑。

這老爺子不由的暗自茫然了起來：親情，難道還比不過一些身外之物嗎？

這個問題，註定沒有答案，也許，有很多的答案……

「你……」

「好了，閨女，你別說了。」

這老爺子的大女兒剛要說話，他卻出言攔住了。

他心如死灰的對著姚大勝問道：「大娃子，這就是你不認額的理由？」

「你看看家裏的爛包光景，這理由還不夠嗎？當初要不是你一直吵著分攤子，家裏能鬧成這樣？」姚大勝怒沖沖的直接反問了起來。

「你……」

這老爺子的臉色，先是一紅，然後就是一白。

最後，他心灰意懶的感慨道：「好，好啊！額老漢兒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好兒子啊！」

這老爺子先是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然後深吸了口氣，嘴角扯出了一個苦笑……

當別人還在發愣的時候，這老爺子整個人的身子，就跟被石頭擊中頭部一般，直直的向著後面倒去……

「爹~」

「爹~」

「爺~」

「……」

轟！

一大家子人都忙碌了起來，嘴裏一邊呼喊著，一邊沖了過來。

陳默等人根本就沒管，只是冷眼旁觀著。

周圍的議論聲，也一下子噪雜了起來……

大義一把扶住了他爺爺，半蹲在地，眼圈發紅的呼喊道：「爺，額們錯了，額們錯了，您醒醒呀！醒醒呀！」

「掐人中！掐人中！」

姚算盤在一旁，急忙指揮著。

「哦！哦！」

姚大利立馬恍然大悟了起來，彷徨無助的伸出了大拇指，掐向他爹的人中。

吾~

這老爺子喉嚨裡唔咽了一聲，眼皮一陣哆嗦，隨後慢慢的睜開了渾濁的眼睛。

「爹，您怎樣了？」他的小女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涕淚橫流的泣道。

「爺！」

「……」

掃了一圈自己的兒子、孫子們，這老爺子又哭又笑的說道：「好，好啊，真好……」

「爹……」

他的小女兒剛想問話，這老爺子抬了抬手，說道：「四娃啊，額要強了一輩子了，沒求過人，臨了臨了了，還讓自己娃給教育了一頓，丟人啊！」

「爹，您老別說了，他們不養您，額養著您！」

小女兒泣不成聲的說道。

「呵呵！！」

一聽這話，這老爺子反而笑了。

「四娃啊，有你這句話就中咧，爹，可不敢去，到時候在招人膈應！」

「額看誰敢！」

嘴裏蹦出這句話的時候，小女兒身上頓時湧出了一股母老虎的氣勢來。

「老四別鬧了，你都出門子了，爹怎能上女婿家過去呢？這不是讓人笑話麽？」

「爹……」

「中了。」這老爺子打斷了自己小女兒的話，然後對著姚大利說道：「大利啊，爹沒啥說的了，額這一輩子啊，原來就不稀罕你，你整個人呢，打小看起來就沒精打採的，誰知道到了最後，就你陪著爹。

爹現在就問你一句話……」

「爹，您說？」

「你還願意跟爹過不？」

「願意，願意，怎不願意啊！」

這老爺子抬了抬手，然後對著姚大利老婆晃了晃。

姚大利老婆立馬伸出了手，抓住了老公公的手。

這老爺子說道：「艷兒啊，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嫁到額們家，就沒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

「爹……」

姚大利老婆剛想說話，這老爺子馬上打斷了她，並且補充道：「艷兒啊，額知道你忌恨爹當初沒教你製瓷的手藝，家裏的光景都爛包了。

你以前沒讓額進門，額不怨你，這都是額自己作得。

爹，現在就問你一句話！」

「爹，您說！」

姚大利老婆，兩眼含淚的說道。

這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現在還願不願意認額這個公爹呀？」

「認！額認！」

「中。」這老爺子說道：「那往後，額就跟著你們過了。」

「中，中。」

一看老爺子要跟老二家走，剩下的姚大軍還有大義一下子急了，要知道，自己這位爺爺的手裏，還攥著一門青花紅釉的手藝誰也沒教呢。

要是老爺子跟著老二家走了，那手藝一準就落人家手裏了。

想到這裏，二人紛紛開口叫了起來。

「爹~」

「爺~」

這老爺子根本沒搭理二人，而是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啪！

啪！

這老爺子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賞了兒子，還有孫子一人一個耳光。

嘎！

現場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把目光全都落在了這二人的身上。

二人的臉上，那是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滾！」

這老爺子大喝道：「白眼狼，白眼狼！都滾！」

「走！」

姚大軍臉上露出了一絲恨色，然後拉著自己老婆就往家走。

大義也跟著一起退出了人群，但是，他沒有真走，因為，他一會還得進去看看自己娘呢。

老爺子這時對著陳默說道：「支書啊，這趟謝謝你了，額老頭以前有啥得罪的地方，請你包涵一下，額給你陪個不是了，一會，還得請你們大傢夥兒幫個忙！」

「嗨！」

陳默痛快的說道：「三太爺，您老可別說這話，啥得罪不得得罪的。

您老讓我們幫忙，這就是看得起我們，您老儘管說就行了。」

「那中。」

這老爺子這回，可是真的被兩個兒子、一個孫子傷透了心，尤其是大兒子，三兒子，還有自己最寵愛的孫子了。

他們三人的做法，就好似一條天塹似得，隔開了親情這個紐帶。

那句話怎麼說來來著?

傷自己最深的人，永遠都是最親近自己的人。

這老爺子對著陳默說道：「支書啊，額老頭子別的不行，就燒個瓷，製個陶還行，你們不是收這玩意呢嗎？算額老頭一個行不？」

「行，怎麼不行啊，我早就聽人說了，這姚家寨要說製瓷手藝好的人，也就三太爺您一人叫得上名號。」

老爺子這時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