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很輕很軟，像是隔著一層紗，飄蕩在溪水中，風輕輕吹過，破碎一地。

陸立朝緩緩閉上眼睛，呼吸綿長，線條凌厲的下巴繃緊，像是在剋製心底裡澎湃激蕩的情緒。

半晌，門外薔薇花被吹的簌簌響動。

陸立朝的聲音隨著花香一起傳來，低沉得像是上個世紀的鋼琴演奏曲，動聽而又滄桑。

「一年，再給我一年時間，爸爸帶你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定居，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好不好？」

好不好？

三個字，帶著承諾的意味，鄭重而又寵溺。

薑唐抬手摸了摸他皺緊的眉頭。

「我想去看北極光，然後到一個生活節奏緩慢的小城市定居，院子裏要有一顆槐花樹。」

「喜歡槐花？」

「嗯，又香又好吃。」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顧城，平成縣，施家村。

一輛越野車行駛在顛簸泥濘的小道上，車上，一個一身藍西裝的白胖男人，反覆強調。

「陸老闆，那家實在是太臭了，您還是在縣裏等著，我把他給你帶過去好不好？」

這個男人是臨城縣的縣長，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白白胖胖，有點謝頂，說話的時候還帶著一點口音，整個人畏畏縮縮的坐在越野車第三排的角落裏，根本不敢抬頭和前面的男人對視。

陸立朝一身休閑西裝，帶著一副無框眼睛，看著手裏的文件。

這份文件是那戶人家的基本家庭情況，陸立朝謹慎，仔細翻看，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身後的縣長見他不說話，心裏更加沒底。

施家村是平成縣出了名的貧困村，貧困縣下面的貧困村，窮的全家小孩穿一條褲子。

面前這個陸老闆財大氣粗，一口氣給臨城縣捐了五千萬，他一個貧困縣的縣長，當的跟人家普通村長都差不多，一個縣就那麼二十多萬人，有了這筆錢，平成縣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山區裏面的路難走，越野加足馬力，才堪堪越過綿延十幾裡的坡道。

面前就是一排村落，零星遍佈在各個山坳角落裏，司機停下車。

「BOSS，前面不通。」

陸立朝抬眸，坐在他身邊的趙醫生先一步站起來。

「老闆，你就在這裏坐著，我帶幾個人去把孩子帶過來就行了。」

「不用。」

保鏢拉開車門，陸立朝抬腳走了下去，剛下過雨的山泥濘不堪，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前面一排排村子全部都是磚瓦搭起來的房子，每戶村子面前都搭建了一個窩棚，裏面雞鴨叫喚著。

隨行的秘書微微皺眉，陸立朝挑了一條結實一點的路，抬步向前走去。

「朱縣長，帶路吧。」

縣長忙跟上去，一個縣那麼多村莊，就這和施家村是最貧困的，縣長很少來這裏，一步走下去一個大腳印子，褲腿上全是泥濘，泥土裏還攪拌著雞鴨豬屎。

「陸老闆，就這家，施邵東家。」

這戶人家在小路對面，還沒靠近就聞到一股讓人嘔吐的氣息。

「施邵東是個病人，小兒麻痹症，五十多歲的老光棍，媳婦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現在有三個孩子，您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