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陽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兩個護士，每個人懷裏都抱著一個孩子。

顧朝一個箭步衝過去。

「我太太呢？」

丁陽抬眸，眼眶微紅，一字一句。

「送來的時候，孕婦吃了催產素，隻保住了孩……」

話沒說完，人就已經被推了出來，一整張白布覆蓋全身。

一瞬間，顧媽媽痛苦出聲。

孩子的哭聲更大，他們被護士抱在懷裏，張著粉嫩的牙床哭聲不斷。

顧朝恍若未聞，只是緩緩走到薑唐面前，揭開那層白布，垂著眸，一言不發。

走廊哭聲不斷，大家只聽他低低開口。

「顧思……顧念……」

勿思……勿念。

薑唐，這就是你的目的麽？

原來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離開我的準備。

「薑唐啊，你好狠的心……」

下一秒，他默默低下頭，在薑唐蒼白的唇上，淺淺的印下一個吻。

「可我，還是好愛你。」

……

四十多年後，顧思顧念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

顧老爺子七十大壽那天，兒孫滿堂。

壽宴早已經準備好，推開門，大家卻發現老壽星不在房間。

顧思顧念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垂下眸子。

「去人民路吧。」

一群人捧著蛋糕向人民路走去，四十多年過去了，這條路曾經是個公園，後來因為城市重新規劃，公園被改建成了購物廣場，原本位於公園中心的老年人活動中心，變成了一條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

眾人一眼就看到了老爺子。

滿頭花白，拄著拐杖，站在紅綠燈的位置，佝僂著身軀，一動不動的站著。

顧思顧念走向前，彎下腰，輕聲問。

「老爺子，怎麼不過馬路？」

顧朝緩緩抬眸，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毫不猶豫扭過臉，繼續站著，口齒不清答道。

「等我太太。」

「你太太去哪了？」

「她懷孕了，在這裏遛彎呢，我得來等著她。」

剛聽到這句話，兄弟倆不約而同的紅了眼眶，顧思擦了擦眼角，接著問。

「你太太回家了，讓我們來通知您一聲呢。」

「回家了？」

顧朝猛的抬頭，斑白的發，蒼老的臉。

顧思點點頭。

「回去啦，不信您回去看看。」

「我不回去，我要等我太太。」

轉瞬間，顧朝再次忘記了剛才說過的話。

如此反覆好幾次，顧念忍不住，哽咽道。

「別等了，她不會回來了。」

顧朝不理他們，繼續撐著拐杖，等在路口，十年如一日，不管風雨。

可惜直到死，他都沒等到要等的人。

……

我叫顧思，今年八歲，我還有個弟弟叫顧念，也八歲。今天爸爸又在自言自語了，從蛋糕店訂了個大蛋糕說要給媽媽過生日。

媽媽叫薑唐，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可我只見過她的照片，奶奶告訴我，媽媽為了生下我和弟弟，犧牲了自己。

可爸爸說，媽媽一直都在。

飯桌上永遠有四個碗四雙筷子，爸爸會給空氣夾菜，還讓我們對著空氣喊媽媽。

我看不到媽媽，不知道她在哪。

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我很愛她，很愛很愛。

所以，媽媽，你在哪啊？

快回家吧。

爸爸在等你，我和弟弟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