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通融一天好不好？明天肯定給你，親自給你送上門，今天你把我們趕走了，大冬天的不好招租，還要損失幾個月的房租，所以就再通融一天吧，我租你這裏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拖過租啊，你說是不是？」

女房東的眼珠子轉了轉，心裏也知道這老太婆說的不錯。

再說了，這麼一對窩囊祖孫倆趕走了，還上哪找去。

今天她來這裏也不過是和鄰居吵架了，氣不過來撒撒火而已。

現在火氣降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行吧，通融一天就一天吧，不過這一天的利息不能少，明天一早，在我家，讓你這孫子給我送錢來，聽到沒？」

奶奶連聲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天冷，我們家沒有爐火也沒有暖氣，就不留你吃飯了。」

女房東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提著凳子走下樓，末了丟下一句。

「明天不交，你們就滾蛋。」

「是是是。」

女房東走了，奶奶用勁，把伶朝拉進了屋裏，關上了門。

房間比外面還要暗，陰冷的寒氣從四肢百骸鑽進來，像是要把房子裏的一切給凍上似的。

伶朝死死低著頭，抿著唇，一言不發。

奶奶拍了拍他的手。

「怎麼提前回來了？餓了麽？奶奶給你下碗麵條吃。」

「為什麼要讓著她？」

奶奶彎著腰，自顧自的開火，燒水。

房間裡多了一絲人氣。

伶朝抬眸，微微上挑的眸子，微微發紅。

半晌，一道蒼老的嘆息聲傳來。

「小朝啊，是奶奶拖累你了。」

伶朝搖頭。

奶奶看著鍋裡的水，紅了眼眶。

「不是要照顧奶奶，我的孫子也不用放棄出去念大學，早早輟學賺錢補貼家用。

不是要照顧奶奶，我的孫子也不用放棄和國際馬戲團合作的機會，留在這個小城裏，受人欺負。

不是要照顧奶奶，我的孫子或許已經當上了演員。

是奶奶拖累了你……」

「奶奶！不是你，我早就死在外面了！！」

伶朝低吼一聲，一把摟住了奶奶，年輕的男人紅著眼睛，低聲喃喃。

「奶奶，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下次不要說這種話了。」

老太太顫抖著手，輕輕拍著孫子的背。

「小朝啊，奶奶希望你可以遇到一個人，她／他會成為你最親密的人，愛你疼你照顧你……

小朝……世界沒你想的那麼壞，你是個善良的孩子，老天爺會補償你，你一定會遇到最愛的那個人，陪你一起度過這一生。

還有啊……奶奶老了，奶奶不想你那麼辛苦，人活著都要受苦的，我就想我所受一點苦，然後把你的那份，也給受了。我的阿朝，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房間很冷，煮沸的水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窗外，雪慢慢的降了下來，窗戶上，慢慢結了一層冰霜。

吃完面，伶朝站在門口穿鞋，奶奶坐在椅子上，戴著眼鏡編竹筐。

「這麼晚了，去哪啊？」

伶朝抓起那把粉色的小傘，看了看身邊靠著的那把黑色大傘，想了想沒有帶，穿上外套走出去。

「我去還傘。」

奶奶掀起眼皮，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