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一趟搬不完只能分成兩趟。

「奶奶，你先跟我去新房子裏，這裏的東西我待會回來搬。」

「還有這麼多東西呢，你先送一趟過去，我在家裏再收拾收拾，還有你屋子裏的那個小床，改一下還能給我睡。」

「奶奶，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伶朝不知道女房東的現狀，一顆心總是懸著。

「你去一趟來一趟也就一會，我鎖了門呆在家裏，不會有事的……哎呦指望你收拾東西，指不定要拉下不少呢。」

「那你先跟我去，然後我們再一起回來。」

奶奶無奈的嘆了口氣。

「行了行了，你先把這些東西搬下去吧，我進去把東西帶著。」

伶朝聽言放心了，一個人扛起櫃子，朝著樓下走去。

小卡車停在筒子樓外面的廣場上，一路上他看見住在這裏的人，沒人敢對他指指點點了，卻控制不住的碎嘴兩句。

「欸……你看，搬家了。」

「我要是他我也得搬，嘖嘖，別看了，趕緊回去做飯。」

伶朝悶聲扛著櫃子朝外走，路上遇到兩個穿著黑夾克的男人，掃了一眼之後繼續走向卡車。

櫃子放上去，小卡車就裝的差不多了。

綁好繩子，伶朝扭頭朝回走，雪化了，地上泥濘一片，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上面沾了不少的泥點子。

回去再刷刷吧。

他心裏這麼想著，旋即抬頭。

就在他抬起頭的那瞬間，眼前，飛速落下什麼東西。

「嘭——！」

一聲悶響，泥水直接濺到了他的臉上，糊了他的眼睛。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

灰色的棉衣，花白的頭髮，手上還攥著織毛線的簽子。

一瞬間，伶朝覺得眼前整個世界，黑了。

腦袋像是被一塊石頭當頭砸中，連呼吸都做不到了。

有人開始尖叫。

尖叫聲突然喚醒了他，心裏的一根弦，斷了。

他甩開腿沖了過去，直接撲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跑向地上的那個人，骯髒的泥水裏，有紅色的血在流淌，刺眼極了。

伶朝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那個人，下一秒，奶奶那張沾滿血跡的臉，猝不及防的撞入眼簾。

她那麼安靜，渾身冷冰冰的。

「奶奶……」

伶朝伸手去碰奶奶的臉，嘴唇哆嗦著。

「奶奶？」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他喘不上氣，眼睛赤紅。

「救護車……救護車。」

伶朝顫抖著手掏出口袋裏的手機，幾乎快要攥不住，十根手指頭哆嗦著按下急救電話。

「西巷路一百三十二號，筒子樓……快來，快來啊！！」

抬起頭，他發現周圍站了一圈人，他們看著自己，看著懷裏的奶奶。

眼睛裏，

驚恐，好奇，新鮮，嫌棄……

他們的眼睛裏像是有毒蛇，在猖狂的吐著紅色的舌頭，他們的臉開始扭曲，額頭上長出猙獰的眼睛，伶朝分明看到有人在拍照，拍照的人在笑。

奶奶……

這就是你說的，與人為善，畢結善果麽？

為什麼，他只能看到果樹下，那埋藏著的，森森白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