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朝獃獃的站在床邊，清澈的眸子裏寫滿了不解。

「兩個人睡會擠。」

薑唐不理會他，一整天流程走下來，頭還頂著十幾斤中的鳳冠，早就累了。

那小傻子要睡便睡，不睡就讓他在那站著。

然後不過一會，趙朝聽到了薑唐均勻的呼吸聲，一下子更慌了。

他睡哪？

想了想，趙朝穿上鞋子走出門，準備去問問娘，結果儘管他在門外輕輕呼喚半天，屋裏也沒理會他。

趙夫人和趙姥爺喝多了，早就被僕人照顧著睡下，整個府裡睡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喝了幾杯，就連看門的大爺都蹲在牆角打著呼嚕。

趙朝溜達一圈，穿著紅色的喜服，最後迷茫的站在杏子樹前，黑髮披散在肩頭，襯的本就有些修長的身子多了幾分消瘦。

沒人告訴他接下開該怎麼做，外面有點冷，他很困很累，房間被薑唐霸佔了，薑唐自己的房間也被鎖了起來。

天黑黑的，心涼涼的。

趙朝坐在小亭子裏，看著自己心愛的杏子樹，委屈的把自己縮成一團，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呵，傻子你不會搬一床被子出來打地鋪麽？」

女孩嬌俏的聲音傳來，趙朝猛的抬頭，看到薑唐站在涼亭外，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小公子有點生氣，掉過頭去不看她。

「還生氣了？」

「……」

「不回去睡覺？」

「房間被你霸佔了。」

「說你是傻子還不高興，夫妻倆當然要睡一個屋，知不知道？」

趙朝抬頭，墨發有些凌亂，垂在眼前。

「真的麽？」

薑唐走上前，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起來，無奈的笑了笑。

「明日你問問娘不就知道了，趙朝，我不管你能聽懂多少，但你要記住，以後我是你媳婦，是你最親近的人，未來也是我要一直陪著你，娘和爹會老去，但我會一直在。」

趙朝知道，老人年紀大了會離開，去了哪裏他不知道，但一旦離開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但薑唐說她會一直在，她不會離開自己麽？

「你不會離開我？」

「嗯。」

「騙人，娘說了，世上就是人來人往，沒人會一輩子陪著我。」

薑唐勾唇。

「我會。」

趙朝看著薑唐的眼睛，月光很亮，像是一層銀光在流淌，匯入女孩的眼睛裏，就成了一汪清潭。

小傻子懂得不多，但是他能感受到。

「卯姐姐說，杏樹可以活一百多年，你可以活一百多年麽？」

薑唐嗅到了真相的味道，壓著求知慾，一字一句道。

「你能活一百多年麽？」

趙朝搖頭。

「那我為什麼要活那麼久？你在世上，我且陪著你，不就行了。」

少年垂眸，心底裡那堅定的認知開始有些鬆動。

然後他打了個噴嚏。

薑唐牽著他走在小道上，草叢中蟋蟀唧唧，兩人沒說話，一直安安靜靜的走著。

回到房間，趙朝乖巧的從櫃子裏掏出一床被子，然後在薑唐的被子旁邊給自己整理好。

其實床不小，兩個人被子中間還隔著很大的距離，薑唐也沒多說啥，自顧自鑽進被子裏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