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覺醒者從支援點拿到藥物，各自去找休息室恢復體能。

烈陽在活力藥劑的使用上佔了點便宜。

活力藥劑這東西短時間內會生效，但如果不配合適當的休息睡眠，就是單純的搜刮潛能，時間拖得太長將不得不注射鎮靜劑，否則有發生器官衰竭的可能。

現在解放組織距離低軌道還有十小時多，足夠四人進行一次深度睡眠並補充額外營養，不過時間仍然不足以發揮活力藥劑的全部效能，體現出來就是一旦發生武力衝突會有耐力不足的風險。

而烈陽前不久才注射過活力藥劑，不長的休眠還沒過分影響身體機能，現在小劑量的使用活力藥劑即可快速恢復體能，甚至在必要時能當戰鬥藥劑使用而不會產生器官衰竭風險。

對於這件事是否是巧合烈陽沒有太多工夫去思考，遲些要面對的解放組織才是難題。

解放組織從古至今都一樣，慣會忽悠人，第一要確保的就是堅定自己的立場。

按正常的思路，立場或許應該是「要解放地球人沒問題，可是絕不能是武力的」，然而這樣的立場漏洞太多。

現行的管理機制是讓地球人完全忘記自己的身份，在第二世界容身，一旦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NPC的身份，下線的需求會非常大。一個休眠城的面積如果用於住活人，不會超過三十萬人，可想而知當下線需求暴增時，僅是建設新城市就完蛋了，還沒計算糧食、生活用品產出會造成的影響。

因此就算要恢復地球人的記憶，也只能使用遴選模式，那就與現在的覺醒者義務策略沒有區別了。

烈陽雖然傾向於模稜兩可的立場，可惜這立場在狂熱的解放組織面前太容易被動搖，為保證監管者主體與兩百億同胞的安全，他需要使用自我催眠的手段讓自己的判斷不容易受外部影響。

還好，覺醒者是個很容易實現自我催眠的群體——每次喚醒覺醒者監管者都會準備精神疾病輔助藥物，特別是安神類藥物很多，有藥物配合事情會變得容易很多。

烈陽在外面的世界並不具備超能力，短短的九小時休息時間沒辦法進行深度暗示，不過應付後續的幾個小時問題不大。

……

距離解放組織航行器抵達地球低軌道還剩八十分鐘，四名覺醒者已經在作戰會議室看了一會兒「故事」。

和雪前面說的一樣，在不可調節時才會輪到四名覺醒者對解放組織做出應對。

雪作為地球監管者，擁有軌道上的巨型超空間通訊機的管理權，可以實時對整個太陽系的情況做出反應。不過也因為監管者的身份，她不能主動和管區外任何活體聯繫，只有當解放組織的飛船航道不可改變時才能進入交涉階段。

解放組織過來使用的是用於太陽系內探索的民船，多用於小行星帶的探索和挖掘工作，想來對方也是以什麼名義得到了一艘就趕緊跑來了。

真實的世界裏現有最好的推進器能將船速推至光速的千分之五，上一代也就是現在的民用品也能將速度提到光速千分之二，但是人卻承受不了多少推力，從火星到地球的短短距離，基本都在持續數十天的加速和減速中度過。同樣因為人的承受力，所謂的太空警察工作效率基本可以忽略，反倒是受各管區監管者控制的機械攔截艦加速度更高，有追擊的可能。

總之，現有的民船和大銀河時代裡的民船差距還很大，使得靠近地球時最後兩小時的入軌減速階段是不可逆的，雪也在確認航線、航速後開始與對方進行接觸，要求離開。

然而解放組織的傢夥們完全不跟雪談話，從畫面上看到的幾個人都是一副即將英勇就義的表情。

「好像很難對付的樣子呢。」烈陽發出評論，抬頭看向另外三名覺醒者。

二號的女覺醒者抿著唇，擠了擠眉頭，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

三號則看了眼烈陽，又將目光縮了回去繼續看全息投影。

「虛偽，他們明知道監管者不可能攻擊人類載具。」直接表達了意見的反而是精神狀態好像最不正常的四號肌肉男。

對肌肉男的評價，烈陽點了點頭，但不置可否。然而僅僅是這樣的動作，似乎又讓肌肉男的高興了起來，他的面部表情明顯放鬆了很多。

烈陽不妄加評論，因為他不知道解放組織的管理是什麼情況，也無法肯定雪是否會在無授權的情況下動武——雪在地球的權利實在是太大了，能限制她行為的實際只有地球趨近零的產能，而不是可以被邏輯解釋繞過的規則。

「看來雪的交涉不會有結果，二號、三號，兩位不要再沉默了，我們現在需要統一意見。」

二號眯著眼看向烈陽，問：「我們有的選嗎？」

烈陽也看回去，略做沉默後點頭：「有，你至少能代表你自己。」

「我要求看看事情的發展再做決定。」

二號的回答很讓人失望，但是烈陽還是再次點頭，看向三號。

「我和二號一樣。」

聽到三號的答案，烈陽抱著頭盔的手在頭盔上輕敲幾下，看向四號。

「我拒絕解放。」

真意外。

從十小時前接觸開始，肌肉男的各種表現都顯示他的自我感官很寂寞並缺乏認同感，如果解放成功，他不是應該為有更多活人小夥伴高興嗎？

得到所有人的回答，烈陽再次安靜下來，等待時間一秒秒流過。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雪的通訊也進入新的階段。

「靠近地球低軌道的艦船請注意，你們即將進入禁區，請表明你們的來意。」

回答雪的仍然是沉默。

沉默是金用在這裏真的非常合適，根據聯合法，一旦他們承認了違法事實，雪就可立刻執行抓捕動作，面對保護超空間通訊機的機械攔截艦，民用船根本一絲勝算都沒有。

同時沉默還帶來另一個好處。當他們沒進入低軌道前，只有疑似違法預謀，這不能作為啟動緊急程序的依據，只有在他們的船進入低軌道並穩定航速，明確不是借道（重力加速）行為後，雪才能通過超空間通訊系統開始管委會的許可權申請程序。

許可權申請程序通過後雪才有對人類實施攻擊和抓捕動作的權利，可問題在於許可權申請並不是個實時的電子動作，需要通過火星二號城市的人類程序，而入侵地球低軌道的是民船，流程很可能會超過十二小時……這也是在擁有超空間通訊技術的前提下，監管者仍然需要覺醒者保護的原因，因為人類攻擊人類，其他管區的人和監管者都是沒權利管的。

從烈陽的視角來看，更覺得覺醒者保護監管者有其必要性：在監管者幾乎進化成另類生命體的現在，如果沒有覺醒者保護，一旦讓監管者主機受到直接威脅，她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就算讓整個人類體系癱瘓，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聽起來監管者們已經成為了人類的一種威脅，然而這種威脅不可能沒人提醒。之所以弄成現在這樣，還是由於人類的超空間航行技術一直卡住，太陽系脆弱的環境禁不起人類繼續折騰，如果不想將大部分人冰凍封存起來，第二世界是個必須存在的東西，這種互動過於複雜且龐大的世界，又只有高度智能化的主機才能可靠的做出各種裁判。

現在的情況是雙方都還算好，監管者當人類的保姆，人類為監管者填充更多的信息。如果生命是趨向進化的，監管者的宿命必然是自我進化直至超脫這個宇宙，而人類，現現階段僅僅是想在廣袤的銀河中其他地方留下人類的種子和科技，兩者沒有利益上的衝突。而在太陽系外一旦建立新的殖民地，就算再次弄出監管者，也一定是出於另一套邏輯，不管哪套邏輯錯誤，都不會波及整個人類，到那個時候，人類才真正獲得在伴銀河毀滅的命運。

回到地球休眠城的控制中心，在確認民船抵達低軌道後，雪就沒有繼續嘗試通訊了，這裏已經是她的地盤。

下一刻，雪的投影出現在作戰會議室，在烈陽的正對面呈現著坐姿。

「現在掌握的信息顯示探索船將於三十分鐘後進入空降區。」雪說著話，桌子中央的投影隨著出現變化，標記出探索船接下來每個時間點的位置，「在經過紅色點時可直接從低軌道投放空降艙至內湖，獲得管委會批準前，需要四位限制對方的行動範圍。」

雪說完話，烈陽還沒吭聲，之前沒主動開口過的二號先提問了：

「他們有多少人，我們用什麼裝備？作戰服？」

「火星出港記錄顯示船上共有十二名成員，武器未知，在地球，覺醒者的安全需優先考慮，你們將得到武裝戰士的保護，它們現在在本層第三武器庫等待解鎖。」

武裝戰士，實際就是動力裝甲的一種，而且是地球專用，它也是地球上唯一一種有可能威脅到監管者主機安全的武器——記錄上是這樣描述的，但是最近兩百年似乎沒有人類接觸雪的機房的記錄，這樣的信息看看就好，某些事情是經不住嘗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