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無歲月。古墓中人不講究逢年過節這些風俗，負責燒飯洗衣的孫婆婆卻知道今晚是大年除夕，又趕上大姑娘李莫愁回家，因此特意整治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

孫婆婆生來醜陋異常，在家鄉時嫁不出去，便成為了鄰裡鄉親嘲笑的對象，四十年前她十八歲時被祖師林朝英帶回古墓，從那時起就承擔起了古墓中的做飯漂洗等雜務。

在她來到古墓的第二個年頭，林朝英在外被人打成重傷，回來後將養了半年，雖有王重陽送來的「起沉痾」的寒玉床（宇宙按：原著中小龍女說此寒玉床是林朝英親自在極北玄冰之下挖出，系屬林朝英不好意思坦白其事於後人，編造了一段故事解釋寒玉床的來歷），卻因功法相左而不能應用，最終沒能傷愈，不治而死。

後來林朝英的丫環也就是現在的老婦先後收了兩名徒弟，也就是現在坐在桌上吃飯的李莫愁和小女孩。小女孩就是小龍女。孫婆婆將她們撫養長大，她把李莫愁叫做「大姑娘」，把小龍女叫做「小姑娘」，孫婆婆跟兩個姑娘的感情都很深。真若是比較起來，她跟李莫愁的感情更加深厚一些。

由於剛才李莫愁說到了陸展元，桌上的氣氛便有些尷尬，一時之間無人說話，就把墓室入口處歐陽鋒的吼叫聲凸顯了出來。

其實歐陽鋒的叫聲一直就沒怎麼停止過，只不過古墓中的師徒僕婦不曾理會他罷了。

過去的三個半時辰裡，歐陽鋒一直在甬道中摸著黑往前闖，遭遇了兩次機關射出的弩箭之後，負了些小傷的他更是瘋上加狂，竟也不知退去，竟似要把古墓砸爛一般到處亂踢亂打。墓口處的墓門明明開了未關，他卻似乎根本沒想原路返回退出古墓。

李莫愁的師父原本認為，歐陽鋒遇到機關埋伏之後也就該知難而退了，又或會被機關弩箭射死在甬道之中。除非萬不得已，她不準備再跟歐陽鋒正面對敵了，雖然她現在有了淬毒的玉蜂針，已是底氣大增。

然而在這頓年夜飯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她聽出來歐陽鋒已經破掉了三處機關埋伏，已經即將突破第四道埋伏了，而如果被他突破了第四道埋伏，古墓中四個女子的生活也將受到影響。至少，李莫愁的居室就已經不安全了。

所以她對李莫愁說道：「莫愁，你隨我來為我打個接應，不能任由這人在此肆意破壞了。」

李莫愁應聲放下筷子，和師父一同往歐陽鋒吼叫的地方行去。

不論白天黑夜，甬道裡都是漆黑異常，除非是在古墓中居住一天以上，才有可能在這甬道中模糊視物，因此，歐陽鋒只在這甬道中折騰了不到四個時辰，他的視覺尚未適應這種近乎絕對的黑暗。

而老婦和李莫愁則是輕車熟路，她們是閉著眼睛都能在古墓甬道中施展輕功的存在，在老婦的示意下，兩個人都是提氣輕身，走的不發出半點聲音。

在距離歐陽鋒尚有兩丈時，老婦將剛才餵過蜂毒的玉蜂針全部打了出去。古墓派與人動手，也不知道講究什麼光明正大、公平合理，用玉蜂針能夠解決的事情，才不會衝上去以手腳血拚。

古墓派的武功講究的就是輕盈迅捷、刁鑽詭異，不論是金鈴索還是玉蜂針，打出去都是靜悄悄的幾無聲息。

歐陽鋒正在亂踢亂打，哪裏知道迎面來了數不清的細如毛髮的玉蜂針？登時中招，狂吼著雙掌連環前拍，拍向玉蜂針的來路，隻拍了兩掌，便覺渾身麻痹僵硬，便是吼聲也弱了下去，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老婦知道玉蜂針的蜂毒奏效了，悄無聲息地欺近過去，點了敵人的六處大穴，又一把抓起敵人，順手丟進最近的一間石室，這才想起問道；「莫愁，你跟這瘋子有仇麽？」

李莫愁道：「沒有仇，他似乎把我當作了他的一個熟悉的人。」直到此時，李莫愁才把她遇見歐陽鋒的前前後後簡單說了一遍。

師父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也沒必要殺人。你在這裏看守一下，待為師去拿蜂漿來喂他喝了，咱們就把他扔到墓外面去。」

老婦的心腸並不狠硬，她覺得若是不給歐陽鋒喝蜂漿解毒，那麼不等他穴道自解，便已經毒發身亡了。既然無仇無怨，又何必要他性命？

留了李莫愁在歐陽鋒旁邊看守，老婦回到了先前小龍女練功的那間石室，飯前她傳授小龍女收取蜂漿，小龍女一看便會，因此也沒有收集多少，因此還需要再收集一些。

半個時辰之後，老婦端著一小瓶蜂漿返回到李莫愁身邊，將蜂漿給歐陽鋒餵了，正準備抓了他的身體帶出墓外時，歐陽鋒原本閉著的雙眼突然暴睜開來，放出兩道駭人的凶光，雙掌齊齊拍出，將老婦擊飛出去，肋骨早已斷盡，口中鮮血狂噴。

在華山之巔，歐陽鋒的蛤蟆功被錢青健的一脈神劍破了個淋漓盡致，但是逆練《九陰真經》的內功卻是未損分毫，雙臂雙腿雖然都被洞穿，卻又未如何傷及骨骼，因此這兩掌打在血肉之軀，被打者必將重傷垂死。

站在門口李莫愁大駭不已，哪敢多留？立即閃身沒入了黑暗之中。歐陽鋒早已哈哈狂笑著追了出來，卻迎面碰見聞聲趕來的孫婆婆，狂叫道：「我是天下第一！看看我的透骨打穴法誰能解開？」

說話間已經連點孫婆婆四處穴道，又循著甬道去追李莫愁，卻不知這一追卻追反了方向，徑直追出了古墓之外。他神智不清，追來時知道循著李莫愁的足跡追蹤，出來時卻又忘記了這一環節，一路狂呼著下山去了。

古墓中，躲在墓穴深處的李莫愁聽得歐陽鋒遠去了，這才急忙回到那間石室察看師父的傷勢，剛剛湊近師父身邊，想要問詢時，卻聽師父微弱的聲音冷冷說道：「你別碰我！我沒有你這個徒弟！」

李莫愁大驚，心想：「一定是我剛才沒有上前進攻歐陽鋒，師父見怪於我了。」

卻聽師父繼續說道：「你想要下山去找陸展元，偷偷跑掉也就是了，卻也不必用這個法子。」

這句話把李莫愁說了一頭霧水，這話是什麼意思？又是從何說起啊？

只聽師父又道：「你去吧，下山去吧，永遠不要回來，否則，我會讓你師妹殺了你清理門戶。記住，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弟子，我從來都沒有收過你這個徒弟！」

李莫愁完全不知道師父為何會如此絕情，想要解釋，又不知道師父究竟為何要逐她出門。而且師父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股強烈的委屈湧上心頭，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耳邊卻還回蕩著師父低沉而又憤怒的聲音：「你還不走，難道是想殺掉我才走麽？」

李莫愁隻覺得心中一片迷茫，雙腳不由自主地向外走去，渾然忘記與剛剛來到門口的小龍女作別。

這一去，江湖中從此多出來一位令武林人士聞之色變的女魔頭，這女魔頭殺人不眨眼，而且無需任何理由。人們給她取了一個綽號，叫做「赤練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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