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倆眼兒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倆眼兒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

與破碎虛空到達八仙殿的過程不同，錢青健倆眼兒連眨都沒眨一下，在視野中三姐和眾妻妾消失的同時，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從來就沒有移動過，依然保持著坐姿，而變幻的只是周圍的環境。

這就好像電影裡的蒙太奇切換一樣神奇，觀眾未動，但銀幕上的場景和人物全部換過了，而且換得風馬牛不相及。

不過他可以從科學的角度來接受這個變換。

在地球現代上過大學的他知道蟲洞兩端的距離是零，而不是什麼三尺五尺六丈七丈，更不是十裡八裡十萬八千裡。從蟲洞的此端到彼端，又或從彼端到此端，所需的時間也是零。所以他穿梭於仙凡兩界的速度，既可以是龜速的無數倍，也可以是光速的無數倍。

就是這麼快！快到感覺自己從未移動過。只是，這是回到哪了？

漆黑的空間裡沒有天空，沒有原野，沒有花草和樹木，沒有飛禽和走獸，沒有自然界中的一切物體。似乎，似乎只有稀薄的空氣。

這竟是一處沒有聲、沒有光也沒有風的空間，給他的感覺，這裏不應該是凡界，竟然有些陰曹地府的味道。

但這顯然不該是陰曹地府，因為不僅沒有牛頭馬面判官小鬼和閻王，就連其它鬼魂也沒有，總不至於陰曹地府是給我錢青健一個人準備的吧？

難道，玄天寶鑒直接把我給傳死了？不會呀！傳送之前，三姐信誓旦旦地表示，說可以溝通兩界的玄天寶鑒，其最神奇之處就是在吸收了足夠的仙元之後，可以將到達仙界不久的人送回原處！

什麼叫做送回原處？錢青健自問自己的理解能力不是太差，你應該把我送到俠客島即天姥山才對！

可是這哪裏是天姥山？不說少林妙諦武當愚茶和丁不三貝海石，隻說大海呢？藍天呢？

這空間實在是太黑了，比當初昆崙山光明頂碧水寒潭旁邊的那個地窖還要黑的多。

即便是練就了與眾不同的夜視眼，老錢也不過只能看見自己伸到眼前的五指而已。再遠了就看不見什麼。

人眼終究是需要光線的，如果在絕對無光的空間裡，人眼成像的條件就不存在了。

但只需有哪怕再如何微弱的一點點光，錢青健也不會變成絕對的盲人。

他靜靜地感覺了一陣，覺得這極其微弱的光線竟似是從地下滲透上來的，地下是什麼？

他試著撫摸雙股之下周圍的地面，感覺地面竟然有些光滑！光滑中又有著均勻的麻點凹坑。這是什麼材質的地面？大理石？磨砂瓷磚？搞什麼搞？明朝哪來的這種建築材料？

他試著爬動，感覺身體一如在仙界那般的虛弱，但這虛弱無解。

若不是因為心劍造成的傷勢，眼下只需調用周身諸穴的北冥真氣運行一周天，即可變得生龍活虎，但是他不能那麼做，那麼做就會陷入昏迷，直至餓死。

如同沙漠中的一隻螞蟻，他艱辛地爬行，只為了尋找能令他生存下去的水和食物。

眼下他什麼都不能去想，什麼《易筋經》，什麼蝌蚪文，什麼《易經》，什麼掃地僧，什麼神識療傷，什麼返回仙界一家團圓……統統不能想。眼下他必須解決的是喝水吃飯的問題。

一身武功完好無損的時候，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飲不食都不是問題，但以他眼下這種虛弱的狀態，能不能堅持一天一夜都很難說。

在這方詭異的空間裡，他甚至感覺不到一天一夜會是多久，他只知道，在找到生存資料之前，他不能停止爬動。

光，是唯一的線索，他本能地趨往光線更強的方向。

這一番爬行的過程，可是說是錢青健生平最為漫長的一次「旅行」，他不記得1994年他還是個初生嬰兒的時候是怎樣學會爬的，他只知道自打他記事以來，他的行動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慢過。

他的心情益發的焦灼，再找不到頭緒，只怕真的要餓死在這裏了，可是餓死在這裏算是怎麼一回事？這也太特麽不明不白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跟呂洞賓拚命呢！就算被呂洞賓弄死，就算陷入心魔死去，也要凝聚平生的功力掃他一梭子珍珠機關槍不是？

生存的希望在一點點的減少，求生的慾望卻變得更加強烈起來。他爬的更加努力了。

不知爬了多久，感覺至少爬了一裡路以上的時候，絕望即將佔滿他的心房，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空氣裡似乎有了一絲鹹腥。

不是男女之事時雙方分泌出來的那種鹹腥，而是海水的鹹腥！

他的鼻子雖然不如逍遙子和田伯光好用，但還是足以區別這兩種氣味的。

他不禁驚喜，向這鹹腥的來源爬去，為了加快速度，節省體力，他把一隻昂著的頭垂落下來，悶頭猛爬。

又連爬數十米後，突然之間，他一頭撞在了某個堅硬的物體上，隻撞得他眼冒金星，暈頭漲腦，「媽的！這糟爛體質，還不如失憶那時候好呢！」

失憶的時候，他也有神功護體，那是潛意識在身體中時刻維護。但現在他的潛意識被呂洞賓給破壞了，自主意識又不敢去引導內力行功，所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實乃生平之中最虛弱的。

只是當他抬頭想看看自己撞到了什麼的時候，卻看見了令他不知是喜是憂的情景——前方已經沒有了去路，一片左右看不到邊的石壁與身下的「大理石」銜接為一體。這本是令人沮喪之事，但那片被他撞到的石壁上，竟然有光影一閃而過！

嗯？怎麼沒了？他揉了揉眼睛，繼續盯著這石壁看，隻兩個呼吸之後，又是一道光影從石壁上閃了過去，經好像是水面上的粼粼波光！

嗯，這就是這片空間裡的光線來源了！

錢青健狂喜。又開始尋找，這是哪裏的水映射過來的？

他吃力地撐起身體，由俯臥轉為側臥，判斷出反射在石壁上的水面位置，卻看見了來路右側的一面石壁上也有道道波光閃爍！

原來這面石壁的光影是從那面石壁上折射而來的，想到此處，他立即側姿匍匐了過去，這姿勢像極了一個頂著槍林彈雨、抱著炸藥包去炸碉堡的戰士。

那面石壁的距離並不遙遠，只有爬到近處才能發現，這面與地面呈45°夾角的石壁下方，有著一個等邊三角形的洞口。

他把頭伸在洞口往下一看，頓時震驚了。

這下面竟然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寬敞之極的大廳，廳中空蕩蕩的沒什麼物事，卻是幾乎是被水灌滿的！

這應該是海水！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三角形的洞口處的鹹腥氣味不如另一處大，或許在爬行的最後時刻他的注意力沒再擊中在嗅覺也有可能。

但是這個問題無需多想，有海水也比沒有水強！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往這三角形的洞口裏爬，先進去了頭，又進去了雙臂和上身，然後，萬有引力起到了幫助，他的身體如同一條站在岸上的魚一般，「咚」的一聲，扎進了水裏。

到了水裏，他就彷彿回歸了母體的嬰兒一般愜意，水中的壓力滋潤著他的肌膚，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他的疲憊和虛弱，他開始了緩慢的潛泳。

他潛遊片刻，不敢閉氣過長，便浮出水面來呼吸兩口，然後繼續潛回水中，盡情享受這久違的舒適，同時在水中打量這座大廳的景物，他發現，這大廳的棚頂也就是他之前爬過的地方竟然是傾斜的，整個大廳的棚頂，由四面三角形的牆壁傾斜搭成。

剛才我怎麼沒感覺到是在往上爬呢？他略有奇怪，緊接著他就想起來一件事情，不禁嚇了一跳，這形狀……這結構……這不是金字塔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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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隻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