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一聽儒生要把這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傳給她，登時就苦了臉。

在郭芙的認知中，儒生所使的這種暗器功夫已經超越了她母親黃蓉的「滿天花雨擲金針」，而傳自於洪七公「漫天花雨」手法，她母親曾經認真傳授給她，可是她學了又練了十年，愣是沒能學會。當然，郭芙的智商隨了郭靖，懶惰隨了黃蓉，十年之中她根本也沒下過什麼苦功。

而如今藍衣儒生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絕妙暗器手法，她怎麼學？郭芙覺得，若要學會這種「含沙射影」，豈非窮其一生，老死都學不會？所以郭芙苦著臉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

哪知儒生微微一笑，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說著話，他從衣襟內解了一根鐵帶出來，郭芙看見這鐵帶上裝著一隻鋼盒，盒蓋上有許多小孔。儒生又從懷中取出兩隻小小的麂皮套，套在左手拇指食指，將剛剛打穿了燈籠釘在燭身和燈籠後木柱上前的鐵針取下，一根根倒置著塞入了鐵盒上小孔之中。

郭芙尚且看不明白個中原委，卻聽儒生微笑道：「不論多厲害的暗器，發射時總靠手力準頭。只有這件暗器除外，這暗器就叫『含沙射影』，裝在衣衫裏面，就像一條腰帶圍在腰間。鐵帶右腰處有機括，隻消輕輕一掀，鐵盒中就射了鋼針出去。」

郭芙恍然大悟，隨即喜出望外，說道：「原來如此！你要把這暗器送給我？」

儒生道：「正是。」當下要郭芙捋起衣衫，將鐵帶縛在她軟蝟甲的外面，鋼盒正當胸口，又教了她掀動機括之法，說道：「盒中鋼針一共可用五次，用完之後就須回收添加。這暗器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相信不論是錢青健還是李莫愁，都逃不脫你機括一掀。你只需如此這般……即可報仇雪恨。」

郭芙腦海裡已經出現了李莫愁推著錢青健輪椅的一幅畫面，說道：「好，我今晚就殺了這兩人為咱們報仇，為天下武林除害……」

正說到這裏，遠處已經傳來了馬蹄聲，「芙妹，你等急了吧？」卻是大武小武趕到了。

「去吧，報仇宜早不宜遲。」儒生的話語從遠處傳來，郭芙轉回頭來，卻發現儒生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她這才想起，還沒有問這儒生姓甚名誰，來自何方。

……

今夜的襄陽帥府後院，比往日冷清了太多。既沒有了從前的人來人往，也沒有了紛至遝來的訪客，小龍女在會客廳見了幾個稟報請示的頭目之後，就出外巡視到了院門口。門口站立的四名教眾連忙施禮。

楊過等人走了之後，主持院中事務的就只能是小龍女。伺候錢青健的工作已經由李莫愁一力承擔，這對師姐妹商量妥當，等到夜深人靜時，小龍女再來接替李莫愁侍候錢青健入睡。

夜已深。小龍女剛剛打算返回新房，卻見院外來了一人，院門口的燈籠映出一張漂亮的臉蛋，正是郭芙。

「郭小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小龍女客氣地問道。三天前楊過給郭芙下不來台，小龍女對郭芙還是比較同情的。

郭芙按照之間藍袍儒生的叮囑說道：「我來找錢伯父認個錯道個歉，那天婚禮時，我讓錢伯父難堪了。」

小龍女道：「不用了，他不會怪你的，這麼晚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郭芙道：「我來找錢伯父不止這一件事，我爹還讓我給他捎個話，必須當面對錢伯父說清。」

小龍女點頭道：「這樣啊，那你進去吧。」

既然放了郭芙進去，那麼就需要等待她說完話出來才能關門，小龍女便沒有跟隨郭芙進院子，繼續守在院門口。

新房外間內，錢青健正在和李莫愁說話：「這麼晚了，怎麼龍兒還沒忙完？」

站在輪椅後面的李莫愁正在給錢青健揉著臉，道：「她晚些回來也好，免得再有人來稟報請示，豈不是還需要再出去？」心裏去在想：最好小龍女今晚不回來，我也能做一夜新娘子。

「那倒也是，這管著一大群人的事情就是麻煩，還是遊歷河山，做一隻閑雲野鶴好啊。」錢青健很是感慨。

「誰讓你把能幹的人都派出去了？這下新娘子也不得清閑了。嗯，她回來了。」李莫愁聽見了腳步聲，隨即又道：「不對，不是師妹，這女子的武功很低。」

話音未落，有人敲門，錢青健道：「進來。」

來人推門而入，卻是郭芙。

錢青健很是驚訝，大半夜的，你來我房間做甚？想給我製造緋聞麽？卻見郭芙走到面前三尺處停下，說道：「錢伯父，侄女給你道歉來啦……」

錢青健疑惑非常，黃蓉郭芙這對母女，生平不論做出何等神憎鬼厭之事，從來都不肯給人道歉，今天這是怎麼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卻見郭芙上身挺直，胸脯高聳，這丫頭髮育得倒是不錯，比她媽十六歲時大多了。錢青健正在比較郭芙和黃蓉的區別，卻見郭芙雙手掐腰，臉上浮現出濃重的殺氣。

他想不到郭芙能有什麼本領威脅到他和李莫愁，但是郭芙這樣的表情卻令他感到不妙，正說道：「莫愁，送客！」卻已經為時太晚，廳內燭火的映照下，一蓬銀光從郭芙高聳的胸脯正中激*射出來。

這毫無徵兆的「含沙射影」的確無人能防，上百枚劇毒鋼針一半打在錢青健的胸膛、頭臉和李莫愁的手背，另一半全部沒入李莫愁的胸上軀體。

「大膽！」李莫愁驚怒之下，反應迅速，六枚冰魄銀針幾乎時即刻反擊，盡數命中郭芙的胸腹，卻發出微微的「叮」聲，掉落在地。

「她有軟蝟甲！」錢青健強忍鋼針入體的劇痛，提醒李莫愁，這種要命的時刻，豈能手下留情，他已經知道郭芙用的是五毒教的鎮教之寶「含沙射影」，更知道這暗器尚能發射四波，怎能任憑郭芙全部發射出來？

只是當他提示了這句話之後，卻感覺到身後李莫愁的身體在傾斜，不禁心頭一寒，壞了，這定是那鋼針上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偏生自己動不了，莫愁這下死定了。

李莫愁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在倒地的同時，她拚盡體內全部功力，將拂塵用力擲出，重重打在郭芙的胸口，郭芙縱然是身穿軟蝟甲，也抗不住李莫愁這決死一擊，當即癱倒了下去。

錢青健傻眼了，由此看來，五毒教的人物就在襄陽城內，若是偷下毒手，只怕小龍女也難以防範。「龍兒！」他高聲呼喚小龍女，卻聽見身後李莫愁唱出了半句歌聲：「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唱了這七個字，歌聲便即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