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顧不得繼續追究迷離迷糊的白龜壽，立即向岸上的錢青健喊道：「青健，你沒事嗎？」

「啊？啊，沒事，沒啥大事。」錢青健轉身給了殷素素一個迷茫的笑容。

錢青健也正納悶呢，剛才謝遜拍在他胸口的一瞬間，他隻感覺自己的胸腔裡進來了一些東西，是什麼東西卻說不明白，這些東西像是水，又迅速分散在他的胸腹各處，消失不見了。

再然後，謝遜一腳踹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這小腹沒有絲毫的疼痛不說，謝遜怎麼倒著飛上去了？這特麽的比武當梯雲縱飛得都高了！

這不科學啊！

海面上另一艘舢板中，常金鵬心中半知半解，更加糊塗了。

說他半知半解，是因為他體驗過錢青健內功的威力，他曾經拍向錢青健後背的一掌被護體神功反震而回，由此知道錢堂主果然是絕世高手！於是他可以判斷出眼下謝遜這個遭遇，絕對是被護體神功給震飛了。

不過……他還有一半想不明白的是，錢堂主既然有這個實力，為何還要安排大家逃命呢？為何還要放棄屠龍刀呢？直接在謝遜上島時把謝遜滅了多省事啊！

常金鵬也猜不透錢青健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葯了，事實上從錢青健開始主持逃跑的「綵排」時，常金鵬就有這個疑問在心。錢青健身負絕世武功這個秘密他一直不敢對別人說，因為他認為這是殷大小姐和錢堂主一致保守的秘密，誰敢捅破？但是，眼下殷姑娘這反應，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海上岸上山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想通這其中的緣故，已經落在了山坡上的謝遜同樣想不通。

這錢青健明明不會武功，怎麼會有護體神功呢？而且比空見神僧的金剛不壞體更加強橫，從他小腹傳來的反震力道之強，就是兩個空見神僧加起來也達不到如此地步，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夠修鍊出來的功力！何況此人只有二十歲的年紀？

山頂距離海岸並不如何遙遠，僅有幾十丈的距離，若非身後腰間插著沉重之極的屠龍刀，謝遜相信，這一下反震之力足以令他飛至山頂。

當然，謝遜也清楚，這跟他近乎全力的一腳有關，如果剛才兩個人站立的位置相反，對方又是個普通人的話，他的一腳也能夠將這人踹飛到十餘丈外。

古人雖然不能把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等的現象上升至物理學的高度去研究，但是對於武學高手來講，了解這個現象是很正常的事情。從這一角度來說，謝遜是此際眾人裡唯一的一個判斷明白的人。

其實事實也是如此，錢青健的三百年精純內力自然而然形成的護體神功，也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常金鵬的掌力遠遜於謝遜，所以常金鵬沒有被反震得倒飛上天，而謝遜這挾著渾厚內力的一腳卻能引起十數倍於常金鵬的強烈反彈。

只不過，謝遜就算能夠想通護體神功一事，也想像不出他按在錢青健膻中穴上的掌力被吞是怎麼回事。這件事情對於當事人雙方以及所有觀眾來講，都是一件無解之謎。

在這個時代裡，除了遁世修仙、不為世人所知的逍遙子之外，沒有人知道有一種武功叫做《北冥神功》，沒有人知道《化功大法》，更沒有人知道《吸星大法》的說法，所以沒有人能夠解釋這種內力被吞噬的現象。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知道錢青健曾經練過段譽版的《北冥神功》。而錢青健本人當然也不知道，他曾經融合《北冥殘篇》和《毒寶神功》誤打誤撞地練成了《吸星大法》，卻又因為這門功法有害於修習者自身而沒有傳授給任何人。

（作者按：此處細心的讀者應該能夠看出，既然在明朝中葉的《笑傲》中有了《吸星大法》這門武功了，那麼這門邪惡的武功應該還是從錢青健手中傳出去的。而此時的錢青健的腦子裏根本沒有這些內容，那麼，這武功又該是如何延續下去的呢？這就意味著錢青健的記憶必須在笑傲之前恢復。）

但是，不論是誰，不論以何種內力，硬要往身具三百年北冥真氣之人的膻中穴裡灌注內力，那結果只能是送菜給人家吃，而且送多少被吞多少，渣都不會剩。

謝遜想通了遭受反震卻想不通內力被吞，然而不論怎樣去想，這個叫做錢青健的男人是在扮豬吃虎已然確定無疑了。

他有些心灰意冷地坐在了半山腰，看著山下的錢青健，不知所措。

「以掌拍之，掌力被吞；以腳踹之，被反震倒飛，這年輕人的武功實屬深不可測，他不來取我的性命已經是萬幸，我該如何自處？可笑我剛才還覺得他的命捏在我的手裏，實則人家一直捏著我的老命呢，我卻不知。」

謝遜也只能這樣想一想了，他不知道下一句話應該怎麼說，甚至，如果這個年輕人衝上來時，或許……只有扭頭就跑，坐上自己準備好的那艘聾啞水手的船，從此絕跡江湖。

但是他還是很不甘心，因為，他距離報得大仇從未如此之近，又因為，屠龍刀此時尚在他的手裏，這錢青健會讓我擁有屠龍刀麽？這可能性似乎不大。但是，想個什麼法子請求錢青健說出成昆的下落呢？這是謝遜最後的要求。

這一時之間，山上山下以及海裡的人們都變得沉默起來。謝遜不敢下山，時刻準備逃離，錢青健自然也不敢認為自己能夠戰勝謝遜，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扮豬吃虎，他以為自己真的是豬，而虎，則坐在山坡上與豬開玩笑。

他認為謝遜就是在跟他開玩笑。就像貓捉到老鼠之後耍夠了才吃那樣惡意地開玩笑。

這種人錢青健在現代見得多了，有個同事就是這類人，那同事玩詐金花時手裏拿著三條K，最後扔下一百元要求看牌並發現錢青健的牌是三條Q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然後在錢青健將池裏的一千多元摟在雙臂之間時，才把三張K摔在桌上。

「你這樣有意思麽？」錢青健終於發話了，他相信，只要他敢轉身往海裡跑，謝遜絕對有把握衝下來擒住他，所以他並不打算再受那些折磨，他想要跟謝遜交易下去。畢竟，他覺得這個交易有的談，而且謝遜真的不吃虧。

「你是什麼意思？」謝遜聽不懂錢青健的弦外之意，什麼叫「你這樣有意思麽？」他心說我現在被你震飛當然很沒意思，可是這是我自己想要的麽？都知道你是扮豬吃虎了，你還裝什麼裝？雖然心中惱怒，但是大仇未報，謝遜也不敢觸怒這個不似凡人的青年，若是死在這個青年的手裏，只怕成昆要笑死了。

錢青健心說你就裝吧，嘴裏卻還要談正事：「好了咱們也別廢話了，我就問你，我說過我有交換條件，你還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