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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裡的小娘子.》50.解法
第二天,楊恩祿難得的不當值,他就抽了個空閑,在自己屋裏轉起了圈子。

他一琢磨事就愛轉圈子,邊思索邊數地上的磚塊,一般數個百八十塊也就想明白了。

但今天這事可不太好想,主要是……他想不出打哪兒是起因,也就不知道怎麼去想這裏面的因果聯繫。

那就只能從最先讓他提心的地方開始想,再往前推。

那該是從今天一早開始想起。那會兒他跟著王爺離開後宅回前宅,路上發現王爺明顯心情不好。

那張臉陰得明顯不對勁,楊恩祿趕緊私底下囑咐手下都當點兒心,千萬別作死。

然後,王爺徑直去了書房,直接叫了蘇良娣過去,問了幾句二小姐的事。

楊恩祿在旁邊聽著,蘇良娣答得不錯。雖然二小姐依舊愛因為離了生母哭鬧不止,可言辭間也能聽出蘇良娣細心照顧了。

但王爺的臉還是因著,隨口吩咐賞了蘇良娣些東西,就叫她走了。

那便是在那之前,有事情惹他不快了。

可是……楊恩祿想不出來啊!

在那之前,王爺在正院。他們是一大早進去侍候的,完全沒見王爺不高興。王妃梳頭時他還過去幫王妃簪了支釵子,用早膳時他還給王妃盛粥夾鹹菜,臨到了他說要回前頭時,他還把王妃摟在懷裏溫存了一會兒。

這是處得挺好的啊,起碼不像是王妃惹了他。可怎麼一出前院的門,這臉就陰了呢?

楊恩祿琢磨不出來,隻好慶幸自己今兒個不當值。那幫小崽子誰遭了罪那就自認倒霉吧,可不能怪他不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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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宅書房裏,孟君淮先著人將大哥送來的禮單給謝繼清送了去,讓他順著禮單詳查魏玉林的事。

然後,他就拿過另一本冊子翻了起來。

這本裏頭其實沒幾行字,看過兩遍之後他就差不多將內容都記下來了,可他心裏就是煩亂得無所適從。

孟君淮靠在椅背上,手裏的冊子一下下敲在案邊,半晌也拿不了主意。

玉引又幫他安排了後宅的事。他不知道她今天是什麼時候起的床,總之在他醒來時,她已經寫好了。

可她以往都是起得比他晚的。若他起時注意一點別吵到她,她多半連他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所以孟君淮猜她是一夜都沒睡安穩,翻來覆去地在想這事,覺得時辰差不多時終於熬不住了,立刻去寫了來。

她將冊子交給他時說:「我……我會讓自己趕緊適應的,殿下不必太遷就我。」

他翻開,她果然又替他做了在後宅的安排。但沒有上次那麼誇張,她隻挑了尤氏、何氏兩個側妃,外加照顧蘭婧的良娣蘇氏、資歷最老的良娣江氏寫進來,而且每人都隻安排了一天。

具體安排也看得出很細緻,比如安排尤氏的那天,是十月初二。旁邊有一行小字做批註,說那天是小公子過百日,他應該留在尤氏那兒。

孟君淮一句話都反駁不出,可心裏就是不舒服,比上回的安排更讓他不舒服。

上回,她給他排得滿滿當當的,根本就不可行,而且又有他平日見都不想見的人,他有十足的理由不理她這茬,甚至一度覺得她是在開玩笑的。

但這次,字裏行間,他都知道她是認真的。她認真思考過這件事,思量過她自己的問題,也斟酌了他或許喜歡誰,然後寫了這個給他。

她在認真地為眼下的死結尋找新的解法。

她還帶著幾分寬慰的意味跟他說:「殿下若特別喜歡誰,就不用理這個了,多去看看她也好。您放心,不管她們誰有孩子,我都當親的看!」

孟君淮當時心裏直一緊。

他一直知道她對府裡的幾個孩子都很好,可是現下她說出這話來,聽起來很像是她因為自己不想生孩子而有了愧疚。

他現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知道她沒錯,他自己……好像也沒什麼錯,但怎麼就覺得這日子這麼不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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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宅,玉引發覺日子好像越過越清靜。

屈指數算,孟君淮已有小一個月沒踏足後宅,她安排蘇氏、江氏服侍的日子都已經過去,聽說他既沒去見她們,也沒讓她們去前面。

而且,除了新生的小公子還太小,他偶爾去尤氏那裏看看他以外,他就連見孩子們都是讓人帶去前頭見的。

玉引心裏便很憂愁,她已經盡心安排了,他這樣,她實在不知還能再做什麼。

九月二十六是和婧的五歲生辰,府裡設宴小賀,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既維持了和睦氛圍又沒多說話。

轉眼就是十月初二,小公子過百日的日子。

這天註定會很忙,各府都會來參宴,京中有名望的世家也會到。玉引寅時就起了,正梳著妝,宮裏傳了話來,說小公子的名字已定。

「時字輩,示字部,皇后娘娘給挑了個祺字。」

話是趙成瑞稟來的,彼時和婧剛醒過來,正打哈欠,聽言就看向坐在妝台前的玉引:「母妃,二弟弟叫孟時祺了?」

「嗯,是的。」玉引起身走過去,伸手一拉和婧的手,拽著她坐起來,「快起床,今天阿祺過百日,有很多人要來,不能再睡了。」

「沒睡夠……」和婧栽在她肩上委屈地抽抽鼻子。

玉引摟著她拍了拍:「聽話,你中午可以回來睡個午覺。下午要是不想繼續參宴,母妃也不逼你,好不好?」

主要的儀程都是在午膳前,下午賓客就會陸續離開了,玉引壓根就沒打算讓和婧從早累到晚。

於是和婧終於爬了起來,改坐到妝台前去哈欠連天。

二人一起用早膳時,玉引又忙裏偷閒地再聽了一遍儀程和賓客的名單。

其實她要管的主要是賓客,也就是來後宅參宴的女眷。男眷都在前宅,儀程也放在那邊。

她數了一遍,她要接待主要的賓客基本上是她的妯娌、她的娘家女眷、孟君淮的姐妹、孟君淮的母族女眷。各府側妃們則去尤氏那兒,各世家的女眷們在何氏處,蘇氏的院子裏也設了幾桌算是備用。

那就還好,她這裏基本都算是「自家人」,相處起來不會太累。

結果,當「自家人」都到得差不多時,困得實在頂不住的和婧蔫耷耷地爬到她腿上,往她懷裏一歪,打算睡了。

玉引:「……和婧。」

謹親王妃在旁邊忍不住一笑,伸手逗和婧:「困啦?大伯母抱你睡?」

和婧抱住玉引的胳膊不撒手。

玉引的母親邱氏便也要抱她:「外祖母哄你進屋睡好不好?你母妃要和大家說話,太吵了,你睡不好。」

和婧一個哈欠之後吧唧吧唧嘴,認真地望著邱氏:「母妃說母妃的,我不怕吵。」

總之就是要和她待著。

各府暗暗訝異這繼母繼女相處得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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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

側妃們因不像正妃總有府外的交際,聚在一起時,最愛聊的便是各府的事了。

——她們先聊了善郡王府,也就是十皇子府為什麼沒人來的問題。

八皇子府的側妃唐氏說:「好像是殿下們鬧了什麼不痛快,前陣子善郡王府為封王的事設宴,我家爺也沒去。」

九皇子府的張側妃則道:「我瞧著倒沒那麼複雜。柳側妃不是一直掌著府裡的事麽,她估計是不想跟咱這些當側妃的同席了,可正妃們那邊,她又進不去。」

——然後她們又聊了各府的孩子。

十二皇子府的側妃許氏羨慕道:「我們正妃剛生了個女兒,爺疼得跟什麼似的,更不去正院以外的地方了。」

「女兒再寵也不要緊,你們正妃要是生個嫡長子出來,你們才真是不好過了。」行四的齊郡王府側妃鍾氏不鹹不淡地道了一句,又看向尤氏,「我聽說逸郡王殿下把府裡的大小姐給了正妃了?」

尤氏做不在意狀抿了口茶:「是啊。不過她本來就是嫡出的孩子,交給新王妃也沒什麼錯兒,她自己也高興。我倒心疼蘭婧,就這麼交給一個良娣去帶,唉……也是她生母太糊塗。」

鍾氏聽出她是有意要扯開話題,不做多理,一聲輕笑:「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你可小心著,自己膝下的孩子別讓嫡母帶了去,逸郡王府現在就這麼兩個兒子吧?你們王妃沒往這上頭使勁?說了我都不信。」

「我……」尤氏面色明顯一白。

鍾氏所說的,也是她正擔心的。按理說她有府裡最大的兩個兒子,將來爭世子位的勝算不小,可這兩個孩子若是讓嫡母帶大,那可就要另說了。

她也一直在注意著,等著王妃往她這邊使勁。到時她會儘力攥住把柄,然後去王爺耳邊說道說道。

可問題是,這都百日了,還真沒見王妃使什麼勁……?

蘇氏那邊,王妃還偶爾問問蘭婧的事呢,她這邊王妃卻是一副連管都懶得管的樣子。

她近幾天都懷疑王妃是不是壓根沒什麼打算了……可這不可能!王妃還是有心思的,嫡出的大小姐不就讓她給算計過去了嗎?何氏養了近一年的功勞就此白費,現下連大小姐的面都見不著。

她一個連嫡女都要攏到自己身邊的人,怎麼可能不琢磨兒子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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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宅宴上,穿百家衣、戴長命鎖的禮數過去,觥籌交錯的慶賀就正式開始了。

兩桌兄弟肯定免不了多喝幾杯,而後孟君淮看見謝繼清在,繼而想起玉引的父親謝慈今日也來了。

謝慈早年在兵部做官,後來有一年去邊關視察時正好碰上軍中鬧疫病,他坐鎮大半年解決了這事,自己卻累得差點死在外頭,不得不卸任回家。皇上念著他的功勞也記著謝家的忠心,便賜了個廣恩伯的爵位。

孟君淮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竟有點緊張,好像特別怕謝慈對自己不滿意似的,鼓了半天勇氣才可算拿著酒壺酒杯走過去:「嶽父大人。」

正推杯換盞的一桌賓客都滯了一瞬,謝慈回過頭看了看,笑著站起身:「殿下。」

「您坐您坐。」孟君淮發覺自己手心裏居然在冒汗,左手攥了攥酒盅,右手給謝慈斟酒。

然後他不由自主地尋了話茬:「那個……玉引在後宅忙著,一會兒散了宴,您若想見,我著人安排。」

一桌子賓客:「……?」

楊恩祿:殿下您說什麼呢……您喝大了吧!!!

若按硬規矩,嫁了人的姑娘就不好見別的男眷了,長輩、平輩都算在內,親爹也不行。

至於實行起來,其實沒那麼嚴,人心都是肉長的,鮮少有哪家真攔著妻子不讓見爹的。

可再反過來說,私下裏不按規矩辦是一回事,您理直氣壯地把話說出來這是另一回事啊!

連謝慈的神色都變得有點驚悚,上下打量了女婿一番,伸手將自己手裏的酒盅跟他的一碰:「再說,這個再說。」

「……」然後孟君淮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堆著笑又跟嶽父喝了一杯,再跟謝繼清寒暄幾句,鬱結於心地轉身開溜。

父子二人坐回去後,謝慈扭頭瞧瞧孟君淮的背影,壓音問謝繼清:「你不是說玉引嫁的這逸郡王……挺好的嗎?」

明面上的規矩都拎不清楚、在宴席上都能說錯話,這叫挺好的?

「呵、呵呵……」謝繼清悶頭連夾了兩粒花生米吃,自己也搞不明白剛才逸郡王是那根弦搭錯了,只能含糊著先給他打個圓場,「他這是……平常跟玉引相處輕鬆慣了,把咱都當一家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哦……」謝慈將信將疑地睇著兒子,「這事關乎你妹妹日後過得好不好,你可不能騙我。」

謝繼清趕緊給父親添了杯酒,賠著笑保證:「那不能,這可是我親妹妹!逸郡王待她真挺好的,您別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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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傍晚。

賓客們陸陸續續地走了,親近的幾個兄弟略多留了一會兒也告辭回府。酒量不濟的老七老九老十二喝醉了,孟君淮吩咐下人護送回去,務必盯著他們平安躺到床上才許回來。

安排完了回頭一看,皇長兄居然也喝醉了。

「大哥。」孟君淮趕緊扶了他一把,揮手讓宦官退開,「我跟大哥說兩句話。」

幾個攙扶著謹親王往外走的宦官立刻退遠了,孟君淮便勸道:「大哥,咱說好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您也不必太焦心。」

他隻道謹親王是為東西兩廠的事煩悶,但謹親王擺了擺手:「六弟,你……你小侄子可能,可能快不行了。」

「……大哥?」孟君淮悚然一驚。

他們一乾兄弟裡,謹親王最年長,可孩子是最少的。也沒聽說大哥大嫂誰身體不好,可他們的孩子就是生一個死一個。

他們成婚十三年,生過六個孩子,可活下來的只有長子長女。這個小兒子是第七個,年初剛生,現在才過半歲。

偏生大哥又隻喜歡這位正妃,壓根不往別人房裏去,府裡的妾室當然生不出孩子來。

孟君淮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解兄長,他隻覺胸口壓得厲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哥別往壞處想,小孩子生病是兇險,但也……也未必就熬不過來。」

「嗯,謝你吉言了。」謹親王勉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頭,「別跟你嫂子多說,她還不清楚。」

「好……」孟君淮應下,謹親王便脫開他的手趔趔趄趄地往外走去,幾個宦官趕忙上前去攙扶,他還是險些摔個跟頭。

孟君淮在原地滯了好一會兒,聽到楊恩祿詢問的聲音:「爺……?」

他嗯了一聲:「我去正院看看。」

「爺您留步。」楊恩祿悶著頭擋他,想想王妃昨日專程叮囑的話,不得不說,「王妃勸您今天去尤側妃那兒。您看,今兒是小公子生辰,而且側妃也……也有日子不見您了。」

孟君淮長沉了口氣。

楊恩祿覷覷他的神色,上前了一步:「您就……遂一遂王妃的意思吧。下奴不知道王妃在苦惱什麼,不過她現下已在琢磨,若府裡沒有您喜歡的,是不是該再問定妃娘娘討兩個人過來了。」

「罷了。」孟君淮輕一喟,「去東院吧,也有幾天沒見阿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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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院,尤氏坐在榻上,笑看著眼前父子和睦的場面。

這是她近來最愛看到的。在看這樣的畫面時,她總會忍不住設想,再過五年、十年、二十年又會怎樣。

那時,兒子們應該都已經長大了,可以跟著父親去騎馬打獵,也可以跟父親下棋品茶。又或者,若有什麼朝中之事交到他的手上,兩個兒子也會成為他的助力……

他們是府裡最年長的男孩子,他們能幫他做很多事。

「父王抱我!」阿禮眼看著弟弟被父親伸手抱在懷裏,也伸手要他抱。孟君淮剛蹲下身要將他也抱起來,一雙手搭在了阿禮肩上。

尤氏柔聲道:「阿禮早點去睡,今天你弟弟百日,父王忙了一天,也累了。」

「唔……」阿禮不太高興,可又覺得父王如果累了,那他應該讓父王休息。

於是阿禮討價還價:「那父王明天抱我!」

「好,明天抱你去前宅,帶你見見給你請的先生。」孟君淮一刮阿禮的鼻子,阿禮吐吐舌頭,道了句「我要父王,不要先生」,然後就拽著奶娘的手跑了。

孟君淮笑看著他,站起身將阿祺也交給了奶娘。阿祺「啊啊啊」地指著父親好似在說什麼,無奈實在沒人能聽懂。

兩個孩子都離開後,屋裏安靜下來。

「……爺。」尤氏在他身後停住腳,孟君淮轉過身,一哂:「怎麼了?」

長久沒什麼「接觸」帶來的疏離感讓尤氏有些緊張,她踟躕了一會兒,才伸手環在他的腰上:「時候不早了,我、我服侍爺就寢吧?」

孟君淮喉中一哽,他不太適應地低眼看去,尤氏紅著臉靠過來,側頰貼在他胸前,溫溫軟軟地告訴他:「我想您了,日後我再不惹您生氣,您恕我一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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