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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裡的小娘子.》53.上元
宵夜端上來後,孟君淮猶豫了一下,沒叫玉引起來。

困厲害的時候不會有心情吃東西,只會想好好睡覺,那就先讓她好好睡吧。

他便安心地繼續等齊郡王府的信兒,約莫過了兩刻時還真有信兒送來了。來傳話的是四哥府上的護軍首領,說並不需他們相助什麼,讓其他各府近來少跟他走動,免得再讓東廠抓了話柄,在父皇跟前扇耳旁風。

孟君淮一喟,讓那護軍退下,心裏也不知道該心疼這位四哥,還是該生他的氣。

東廠在借勢跟他們叫板不假,可四哥被抓住的這個錯處,並不是東廠胡編亂造。

大前年,四哥剛得封齊郡王的時候,去南邊玩了一圈。宗親嘛,手裏又沒實權,遊山玩水很正常。

但四哥去的前後腳,南邊就鬧了水災。後來過了三兩個月,四哥玩完回來,當地的官員又前後腳因為挪用賑災銀兩的事被革職查辦。

只是,這事一直沒有查完。因為被挪用的銀兩花在了何處,涉事官員一直含含糊糊,沒個準話。

直到方才東廠捅出證據,滿朝才知是花在了討好齊郡王身上,那些官員怕得罪了皇子會給自己惹來更多麻煩才一直不說實話,太和殿中一片嘩然。

這事讓人說點兒什麼好?孟君淮震驚之後就想說,四哥你是缺心眼兒嗎?!

他知不知道官員們拿來討好他的錢是不是賑災的銀兩都不重要。當地鬧著災,幾萬子民過得水深火熱,您一個皇子遊山玩水就算了,還大把大把花當地的錢,本身就夠被吐沫淹到半死。再說,就算當時真不知,四哥事後也一點沒懷疑那些錢或許就是賑災銀兩?這不可能!

那您倒是趕緊上疏請罪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明白,說自己確實不知道,頂多挨兩句訓;如果再自掏腰包把錢補上呢,興許還換一美名,左不過就是府裡要拮據些……

總比這麼被東廠拿住了,再當眾捅出來好啊!

孟君淮細想之下直頭疼,搖搖頭,知道現下除了忍下這口氣之外也沒什麼法子。罷了,終究也是四哥自作自受。

他緩下氣來準備去就寢,偏頭瞧瞧,玉引還在旁邊伏案睡著。

他推推她:「哎,玉引。」

玉引沒動,迷迷瞪瞪地傳出來一聲:「嗯……?」

孟君淮笑了一聲:「可以回房睡了,你是回正院還是去我房裏?要不在書房睡也行,那邊有榻。」

她又迷迷瞪瞪地回了一句:「都行……」

孟君淮:「……」什麼都行!選哪樣你也得起來啊!

他見她應完這句就又睡沉了,可見今天累得厲害得慢慢緩緩。想了想,那只能讓她先在書房睡了。

書房用多寶架隔了兩間,內間裡就有床,他偶爾也在這兒睡。只不過這床窄,睡倆人不太夠。

他嘖嘖嘴,心說「這可不是我扔下你不管啊」,然後把她架起來,往內間挪。

玉引這會兒到底醒了,發矇地望一望他,任由著他扶著往裏走,神色迷茫:「怎麼了?」

「……沒怎麼,睡覺。」他索性將她打橫一抱,幾步走到榻邊將她放下,玉引皺皺眉,略緩過來點神:「齊郡王的事,怎麼樣了?」

「暫時不用咱們操心,你接著睡吧。」他說著,手在她眼睛上一蒙,玉引在黑暗的環境裏不知不覺就又睡過去。孟君淮笑看看她這副困得神魂顛倒的模樣,小心地替她取下了幾個大些的珠釵,然後把燈一吹,自己出了書房。

「去正院叫人來侍候。齊郡王府出了事,明天不見人了,賀年的也都擋回去。」他吩咐著,一哂,「也不必催王妃早起了,讓她睡足了再說。」

他說著就往自己的住處走,走到半道又想起和婧。和婧現下應該在玉引屋裏吧?那明天一早上,和婧醒來發現母妃居然沒陪她,多半要生玉引的氣。

他就氣定神閑地去正院睡了。次日一早,和婧睜眼嚇了一跳:父王?!

她驚奇地咬著手指看了他一會兒。孟君淮昨天睡得比她晚多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結果和婧看了一會兒之後,躺不住了。

她要是自己起來,肯定會吵醒父王;但是這麼乾躺著,又好無聊。

和婧掙扎了一會兒便鑽進了父王的被子,湊得近近的觀察他的臉,一個勁兒地想看明白父王打算醒了沒有?打算醒了沒有?打算醒了沒有!

她急得翻來覆去的,過了會兒,孟君淮終於讓她給拱醒了。

他皺皺眉睜開眼,和婧一臉驚喜:「父王您醒了!」

孟君淮把她按住,她踢踢腿又問:「母妃呢!」

「你母妃昨天太累,在書房睡了。」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而後把和婧也抻起來,「起床。過年不用讀書,許你瘋幾天。」

和婧高興壞了!她大多數和父王相處的時候,旁邊都有某個母妃在,這種「父王帶著她起床」「父王帶著她用早膳」的情況更是罕見,這個早上對她來說過得特別新鮮!

父女倆過得挺好,盥洗完一起坐下來吃早膳。但過了片刻,兩個側妃來向王妃問安,一見著人就傻了。

昨天前宅正院的人都累得夠嗆,王妃睡在書房,一時也沒人想起來該去東院西院傳個話。今天楊恩祿又歇著不當值,當值的這個腦子又笨點,沒直接請尤氏何氏回去,而是進屋稟給了孟君淮。

孟君淮想想,那就見見吧,蘭婧和阿祺還病著,得問問怎麼樣。

是以當玉引一覺醒來,更衣之後白費周折地把在床上滾了一夜的髮髻拆掉、重梳、再用完早膳,趕回正院就見堂屋裏氣氛詭異得好像鬧了鬼。

兩個側妃分坐兩側,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孟君淮坐在她平常坐的位子上,執盞喝了口茶。

還是和婧反應最快!和婧剛蹭到和孟君淮一案之隔的椅子上坐下,一看見她就又蹦下來了,響亮地叫了聲:「母妃!」

玉引把撲過來的和婧一把攬住,兩個側妃趕忙起來見禮,孟君淮也迎過來,在她正要問和婧「睡得好嗎?」的時候,他問她:「睡得怎麼樣?」

「……還好。」玉引面對著兩個側妃,覺得跟他這麼說話有點兒尷尬,想了想,道,「殿下在……跟側妃們喝茶?」

「我是想問問蘭婧和阿祺的事……剛坐下!」他下意識地緊張了一瞬,解釋後一聲乾咳,「一道說吧。」

玉引便進了屋,四人一齊落座。原本打算借阿祺的病哭兩聲委屈委屈的尤氏看看王爺和王妃,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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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因為齊郡王被禁足的事亂成一片。齊郡王是目下唯二的嫡出皇子,卻是當今皇后唯一的兒子。

一大早,各宮就都聽說皇后放下諸事趕去幹清宮求見了。但大年初一何等的忙碌?她能放下命婦的事不理,皇帝卻不能撂下臣子不管。

永寧宮中,定妃從池嬤嬤手裏接過銀耳羹,一下下舀著,邊輕吹熱氣邊聽池嬤嬤稟話。

池嬤嬤說完情況後就閉了口,未作半句置評,定妃一嘆:「其實誰都明白,也不止是因為皇上忙,左不過是不想見罷了。」

若不然總能抽出個空閑說幾句話的。

她抿了一口銀耳羹的湯汁,便換了話題:「賢嬪那邊怎麼說?」

池嬤嬤垂眸平靜道:「今兒一早,顧美人好像打碎了什麼要緊的東西。賢嬪娘娘把她身邊的宮人全罰了,另扣了顧美人三個月的俸祿。」

「好。」定妃點了頭,又說,「可你也知道,這事兒不全是顧美人一個的錯,她只在昨天跟本宮說了幾句話而已。」

「是。」池嬤嬤欠了欠身,「但那個陶全材,也在咱永寧宮有些日子了,娘娘您若這麼把人發落了……」

定妃的目光平淡地移到她面上:「你想替他說情?」

「那倒不是。」池嬤嬤嘆了一聲,「奴婢是想著,您這麼把人發落了,上上下下許會覺得您太不留情面。您瞧是不是做得周全些,譬如尋個別的做出,要不讓他『病』一場?」

「用不著,該是什麼罪名就是什麼罪名。」定妃清冷而笑,「本宮待謝氏嚴厲,是怕她跟郭氏一樣,從不容人到害人,不是為了讓他們拿住本宮的心思從中挑撥。去吧,發落了他,讓永寧宮上下都看著,不論他們看見我們婆媳怎麼著,在本宮眼裏,還是兒媳是自家人,不是旁人隨便說她幾句不是,本宮就信的。」

幾次交道打下來,定妃也摸清楚些個中輕重了。

她這個兒媳,就是嘴巴笨點兒。比如上回顧氏在她這裏搬弄是非,她一問,這謝氏根本連解釋都不會解釋,她讓她想清楚了再起來回話,她跪了那麼久都不知道怎麼為自己分辯。

不過人嘛,顯然是不壞的,不然和婧也不能那麼喜歡她。

定妃暗中觀察了這個小孫女好久,她昨天幾乎事事都纏著這個母妃,跟不知情的人說是親生的估計人家都得信。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何氏帶和婧那時,她也見過何氏兩回,那會兒和婧一進宮就更願意待在她這當奶奶的身邊。問她何母妃待她好不好,她也說好,可就是怎麼看都不見親近。

「等過了初五,讓子溪到王府裡去吧,叫她聽王妃的吩咐。」定妃淡淡一笑,「王妃還年輕,又要管府裡又要照顧和婧,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

京中,齊郡王的事震蕩一時,但在此後的幾天裏,又像放在嚴冬裡的開水一樣,迅速地冷了下來。

眾人似乎在無形之中達成了一種默契,沒有人多提一個字,好像除夕夜太和殿的滿殿嘩然從來不曾發生過。

眨眼就到了上元。

上元這天,逸郡王府裡早將花園收拾妥當,請工匠做的花燈也掛了進去,足足二三百盞,枝頭、廊下、路間,被點綴的五彩繽紛。

這還是白天燈尚未點亮的時候,等到晚上都點起來……

楊恩祿站在月門邊想像了一下,知道肯定好看!

「哎,你,過來。」他叫了個手下過來,「帶著人,把四處都守好了。王爺王妃來賞燈之前,半個人也不許進,弄壞一盞我就要你的命;辦好了,賞你二兩銀子喝酒吃肉。」

那宦官趕緊應下,連連作揖說「楊爺您放心!楊爺您請好!」然後畢恭畢敬地把楊恩祿送走。

數丈之外的北院,每個人都顯得蔫耷耷的。

江氏抱臂倚在門邊,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直搖頭,覺得今年這上元過得真沒勁。

往年的這天,府裡會設個宴,從正妃側妃到她們都可以去,王爺自然也在場。這天就會格外熱鬧,每個人都會精心打扮,誰都想著興許今兒晚就走運了呢?

但今年連這心思都不必有了。前頭傳了話,說王爺王妃要在前頭看燈,王妃賞了兩桌宴,讓她們自己吃。

誰缺她那幾道菜!

江氏心裏不痛快,她畢竟是和郭氏、尤氏一道進來的,郭氏直接就是正妃自不必說,尤氏後來也抬了側妃,就她要在這兒守著北邊。

更讓她不痛快的是,今兒晚上那個燈會,王妃開口讓前陣子剛晉良娣的蘇氏也去,對她這個「老良娣」半個字都沒提。

唉,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吶……

江氏心裏酸溜溜的,俄而打了個哈欠,索性回屋悶著去了。

正院裏,玉引想著今晚有的熱鬧、還要費腦子猜燈謎,就由著自己在床上賴了一下午。

孟君淮也在,看她跟要在床上生根似的就笑話她:「平常和婧午睡你都不讓她賴床,現下自己這樣,以後怎麼管她?」

「她這不是不在嘛!」玉引趴在床上感受著渾身癱軟的舒適,又叫來琥珀,「你去蘇良娣那兒盯著,若看二小姐精神不好,就領和婧回來。」

阿祺的病前幾天就好了,蘭婧則是今天才算好徹底。和婧一聽就興奮地找妹妹去了,算來已在蘇良娣那裏待了一個多時辰。

孟君淮噙笑坐到榻邊:「你真不起來?我跟你說,小孩子猜燈謎特別靈,你要不要提前去園子裏看幾個先猜著?別輸給和婧啊。」

「哎,誰要跟她搶燈啦……」玉引打個哈欠,斜斜地睃他一眼,還是懶得動。

自打他跟她說他喜歡她之後,她好像就過得越來越輕鬆了。之前許多時候跟他待在一起她都會緊張,大部分時候都「端著」,記著自己是「逸郡王妃」。但他說了那些話後,她不由自主地就綳不住了。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反正就是這樣自在了起來。有的時候一回想一對比,自己也有點詫異,覺得這麼過日子特別沒臉沒皮?

不過他一直也沒說什麼,反是她自在他也自在的模樣。玉引就又心安理得地繼續沒臉沒皮了下去——畢竟這樣她過得舒服啊!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人當然都是想讓自己過得舒服些的,何必擰著來?

趴累了之後,玉引翻了個身,撐坐起來要去夠榻邊小桌上放著的茶水。

孟君淮隨手拿過來遞給她,她端過來喝了兩口滿足了,他又順手接回去放下。

她就又栽回榻上繼續生根發芽……

眼睜睜地看著玉引懶了一下午的結果,是孟君淮都被她帶得困了。夜幕降臨後的花園裏,和婧和阿禮照顧著蘭婧一起玩,偶爾跑回小廳裡看看被他們「扔下」的大人,然後就發現每次都能看到父王打哈欠!

和婧就找到楊恩祿,讓楊恩祿沏一盞「濃濃的茶」過去給父王提神,阿禮還補了個具體濃度:「放十倍茶葉!」

片刻之後,接到濃茶的孟君淮臉都綠了:「嘶……楊恩祿我說你有病啊?」

楊恩祿躬躬身:「這是……大小姐和大公子的孝心。」

玉引悶頭吃著湯圓努力不笑。

不遠處的另一方小廳裡,是為兩位側妃和蘇良娣單獨設的席。三人吃著菜,時不時也往窗外瞧瞧,沒什麼話可說。

在她們坐的地方,能看見周圍的花燈,也能瞧見王爺和王妃那邊的小廳。又因為那邊的窗子也開著,她們隱約瞧見過王爺給王妃夾菜、還從王妃碗裏搶湯圓吃的畫面。

尤氏終於嘆息出來,悠長地道了一句:「今非昔比啊……」

何氏笑著應和了一下,蘇氏低頭吃菜沒說話。

蘇氏有些慶幸,還好自己還不太傻,適時地老實了下來,若不然沒準真要和顧氏混得一樣慘了……這不?連尤側妃都不敢做什麼,最多也只是說兩句酸話。

三兩丈外,玉引一看芮嬤嬤端著東西進來,臉就紅了。

芮嬤嬤是定妃賜進來幫她的,待人很和氣,懂的事情也多,連……那方面的事她都懂,因為她在去永寧宮之前,是尚寢局的。

玉引便聽芮嬤嬤說了不少事情、講了不少道理,其中多半,她都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哪怕……有點羞恥。

芮嬤嬤將小小的白瓷酒盅放在她面前,一福身,畢恭畢敬地到一旁。

酒盅裡還冒著熱氣,玉引伸手倒了一杯,孟君淮抬眼看見了,一怔:「玉引?」

「我想……我想喝一點。」她雙頰紅撲撲地跟他說,「這酒不烈,我就喝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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