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不得、重不得。

近不得、遠不得。

本來就不擅和人打交道的容昭根本沒有這種拿捏分寸的經驗，更別提還要正確引導對方，讓那個似乎並不需要聯盟為他提供什麼幫助的強者自覺收斂力量。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麽？

有些頹喪的翻了個身，容昭把臉埋進枕頭裏。

大床的性格很溫和，就連說話也像是在唱催眠曲一樣的低柔舒緩，察覺到容昭沒有馬上入睡的意思，這才低低的出聲：「怎麼了昭昭，有心事嗎？」

「嗯……」容昭側臉閉上眼睛，攤開四肢隨口回應著「家人」的關心：「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很忙。」

「是不是累了？」大床也嘆了口氣：「你年紀還小，其實真的不用把自己綳得那麼緊。聯盟裡又不是只剩下你一個人可以用了……」

就和家裏的其他小夥伴們一樣，大床對於異能聯盟壓榨容昭的行為也是十分看不下去。

雖然其實並沒有誰強製的要求容昭要做什麼，但是聯盟內部青黃不接是事實，容昭的能力地位無法輕易被取代也是事實。於是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主動還是不得已，最後總有許多事情需要容昭出面去解決。

聯盟絕對信任的、能力足夠的，同時還有很強忠誠心，願意放棄大部分正常人生活的……各種苛刻條件篩選下來之後，整個異能聯盟只有審查裁決部門的正式成員最少，而容昭恰恰就是這其中之一。

「我知道的。」閉著眼睛笑了笑，容昭抬手在床上懶懶的隨意劃了下：「不用擔心……」

後面的半句話聲音已經微乎其微，只是含在嘴裏模糊的咕噥。

大床沉默了下去，周圍一時沒有其他聲音。

半晌後，聽著容昭已經趨於平穩的呼吸，大床終於無奈的輕輕嘆息，聲音壓低到幾乎聽不清：「這樣睡會壓著心臟的啊……」

「昭昭沒有把我蓋好qaq」被子小小聲的委屈著。

枕頭：「昭昭這個姿勢親到我了o(*////▽////*)q」

「不要吵到昭昭。」空調輕輕對大家「噓」了一聲，然後「嗡」的接通電源：「還好原來設定的溫度就夠高，一會兒夠暖和了我再跳開關。」

「嗯嗯，大家都不要說話了，讓昭昭睡覺……」

臥室裡的小夥伴們為已經睡著的容昭也是操碎了心，悉悉索索折騰一陣之後，終於把溫度調整得舒適，房間裡才慢慢的又安靜了下去。

……

一夜好眠。

起床之後在熱鬧的早安問候聲中洗漱完畢，容昭看了看時間，拿起手機按照之前的約定開始聯繫陸離。

按照對方的說法，他現在暫時還沒有工作，那麼空閑時間應該很多，不存在打擾的問題。唯一可能會造成困擾的，大概也只有作息時間的不同，以及對方可能定下的某些私人行程。

比如說整理新落腳房子，再比如說找工作之類的……

和陸離聯繫之後在一個咖啡館約定見面，容昭到的時候，對方已經在隔壁看起來就很高大上的集團大廈中進行面試了。

坐在流淌著輕音樂和暖暖甜香味的咖啡館中，容昭咬著蛋糕叉，透過落地玻璃窗靜靜望著對面大廈清洗得可以當鏡子用的玻璃外牆，然後再仰望了一下大廈二十樓高度上閃閃發光的zl招牌，接下來……扭過頭默默糾結。

就算再沒有普通社會的常識，她也聽說過zl的大名，實在是衣食住行各個行業都有這個名字，一不小心就能在廣告媒體或者什麼包裝說明上看到眼熟標記，想不熟悉都有些困難。

能在這樣的地方面試……容昭嘆了口氣，不由得把拉攏陸離的期待值又默默降低了一些。

這個人可能真的不需要異能聯盟也可以過得很好啊。

「昭昭怎麼了？」小手機被擺在蛋糕碟的旁邊，此時正好奇的不解容昭嘆氣的原因。

手機套冷哼聲，意味不明的嘲諷：「一個是全球知名集團，一個是黑據點。一個是高薪酬，一個是低福利無保險。一個工作環境高大上又有前途，一個縮在偏遠山頭還危險勞累……」明擺著的事情好麽，人家憑什麼放著光明遠大的前途不走，偏要來走你家看不見出路的羊腸小道？

容昭被打擊得低頭，面無表情用叉子戳了戳蛋糕。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她的臉上是平靜無波的樣子，卻讓人看出了無辜和委屈的感覺。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小手機不高興：「想說什麼你明說就好了啊！陰陽怪氣的。」

「……我和智商不足的手機無法溝通。」手機套懶得理它了。

「你們剛才說是在等人吧，那人進對面大樓面試了？」還好桌上善良的蛋糕碟幫忙解釋了一下：「聽起來你們主人好像是要拉人跳槽的樣子，我覺得你基友的意思大概是說，zl工資福利都很好，那個人沒理由放著好好工作不要反而來選你家主人的。」

「原來是醬……不對！才沒有，我才沒有這麼性格惡劣的基友！」小手機憤怒了。

手機套「嘖」了一聲裝死中，而這個時候，似乎是被蛋糕碟的話勾起了興趣，容昭面前桌子上的其他小傢夥也開始東一句西一句的熱烈討論起來。

「對面大廈的福利真的好好啊。」蛋糕叉高興的加入話題：「我們這家店其實也是zl的樓盤，就連生意也是他們員工為主噠，好多zl的白領mm都喜歡過來吃蛋糕。」

「沒錯，男生也有過來喝咖啡的。」咖啡杯插話：「我問過一個員工的手錶，它說它在櫃枱標價是二十萬喲。」

「我才值20塊(ノへ￣、)o」蛋糕碟有點傷心。

即便容昭心情原本有些低落，聽了一會兒也忍不住被這些小傢夥逗笑了，點點手腕用叉子輕輕敲了下手底的碟子，低聲安慰：「沒關係，你很漂亮啊。」

「那當然……等等！！」蛋糕碟嚇壞了：「∑(っ°Д°;)っ天惹，你居然聽得見？」

容昭沒能回應這句話，因為服務員已經帶著襯衣黑褲的陸離走到了這裏。

「容小姐。」

陸離笑笑打了個招呼，把手臂上掛著的外套往沙發靠背上一掛，順勢坐到了她的對面抬頭點單：「給我杯黑咖，謝謝。」

服務員應聲離開後，陸離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整理了一下隨身的雜物，把手機和錢包先拿出來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一角，還有一份表格也擱在旁邊。

kitty套首先歡快的和容昭打著招呼：「昭昭ヾ(≧▽≦*)ゝ我主人面試通過了哦。」

容昭笑了笑，目光從黑莓手機轉到旁邊的表格上，良好視力讓她清晰看見了上面比較醒目靠前的幾行個人信息……

「你是金融分析師？」容昭有些意外。

「是啊。」陸離笑笑，身體放鬆的往沙發靠了靠，隨意抬起一條胳膊搭在桌面上，手中還把玩著一個精工打火機。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慵懶，漫不經心彷彿正在曬著太陽午憩的大貓：「混口飯吃罷了，我不喜歡朝九晚五設定好程序的生活，做這個可以有很多自由時間。」

容昭點點頭：「哦。」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片冷場。

陸離：「……」

「社會人士的話題不適合我們昭昭啊〒▽〒」小手機簡直要哭了：「昭昭連大學都還沒畢業呢，還有社交障礙……是男人就要有誠意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