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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第560章 見愁之墓
六萬年一會,一會十三日。

三十餘年前,盤古荒域顯現出形跡,能為上墟仙界眾人所看見的時候,距離尚且遙遠。隔著此方宇宙浩瀚無垠的虛空,那漸漸靠近時的動靜,好似山崩地裂,連整個上墟仙界都在它浩蕩的威勢之中顫抖。

可待它近了,竟然奇異地平靜下來。

河流裡的水從天上回到地上,山野上的花樹重新綻放出花朵,宇宙裡所有毀滅隕落的流星都繞著彎經過……

此界彷彿瞬間被納入了一座堅固的堡壘。

只是帶給人的,並不是身處逸境的安然,而是一種對於龐大力量的恐懼。

盤古大尊,人族之祖!

一斧開天,分明宇宙。

沒有盤古,便沒有今日之世界;沒有盤古,人族的火焰早已熄滅在那大戰的長夜之中。

祂是闖進荒古的至尊,即便魂靈已逝,可這身軀不朽。

沒有人能完全將其毀壞。

縱使宇宙間最猛烈的撞擊,也不過令這一副讓人望而生畏的軀殼,多上幾分風雨侵蝕的痕跡。

上墟仙界眾人在幾位仙尊的率領下穿過了上墟仙界已經薄弱的禁製,在接近荒域時,便好似踏入了一條洪流。

人在其中,連時間都彷彿靜止。

待穿過這河流,先前在下方看不清晰的一些,都在眼前清晰了。

廣袤的大地,全無邊際。

巨大的裂縫縱橫交錯,奇花異樹便生長在這裂縫當中。地面上有著歲月侵蝕的痕跡,踩上去卻是硬邦邦的,全是滿布著奇怪圖紋的岩石。

完全是一座巨大的平原。

很遠很遠的地方,也不知是否它盡頭,竟然分立著五根巨大的、稍顯彎曲的石柱,向內收攏,彷彿五根巨大的手指,要將所有落在它掌心的人都一把攥住!

在這浩瀚的圖景撞入眾人眼底時,那一股源自於血液深處的震顫便在人心底滌盪開去。

不管修為高低,所有人都生出一種匍匐的衝動。

不僅僅是因為眼前這荒域的壯闊,僅僅是來到其前方,已經給人這樣大的震撼,更因為他們的血脈裡多多少少多遺留著先祖最古老的氣息,那種敬畏完全是根植於骨血的,無法抹去。

有人是第一次見,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有人是嚮往已久,縱然修為絕高,在望見眼前這恢弘無邊的場景時,也不由感嘆自己的渺小;當然也有原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打心底裡不喜歡這荒域帶來的壓迫之感。

比如綠葉老祖。

自荒域向上墟降臨的第一天起,她的心上便覆蓋了一層濃重的陰雲,無論怎樣壓製,都無法紓解那種近乎窒息的壓抑感。

深碧的華袍上,每一道圖紋都是由形態不同的葉片構成的,色近墨綠,通身找不到半分墜飾。

但誰也不敢小瞧了她。

作為上墟仙界幾千年來出現的最強者,她曾以兩式聞名整個上墟,曰:乾坤一袖,日月一壺!

據傳,就連白鶴大帝也從未窺知她修為的深淺。

如今穿過荒域外圍那似真似幻的河流,綠葉老祖落在了這平原之上,神識放出一掃,便大致知道,他們此刻是站在了盤古大尊的手掌上。

眉頭輕輕皺了皺,她向不遠處看去。

白鶴大帝與碧璽仙君也來了。

往日大羅天中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三位仙尊,都可稱得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幾百上千年不露面一回都是尋常,但在荒域降臨這種大事上,卻是能來的基本都來了。

白鶴大帝的面相頗為儒雅。

他隻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仙鶴長袍,衣襟上爬滿的祥雲是用大羅天最飄逸的彩霞綉成。

看上去,竟覺平平無奇。

唯一打眼的,或恐是那一頭站在他身旁的白鹿了。

雪白的鹿身,修長的鹿頸,再有兩根漂亮至極的鹿角,一雙鹿眼乾淨而靈動,四處看的時候卓有神采。

真認識白鶴大帝的人都會打趣,說他自己個兒半點沒有大羅天至仙之尊的霸氣,反倒是他這一頭鹿,比他更像大帝。

但也只是打趣罷了。

須知這上墟仙界,白鶴大帝是公認的最強之人,如今給人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其已經修鍊到了返璞歸真的至境。

碧璽仙君卻要顯得特殊很多。

他外表看上去僅僅像是個十餘歲的童子,名號裡雖有個「碧」字,穿的卻是一身深沉的玄色,神情間滿帶著不近人情的冷肅,甚至給人一種威嚴莫可侵犯的陰鬱感。

然而眉心一道焰形的印記,偏偏金紅。

人是不大的一個,但隻往那頭一站,不管是他屬下的自己人還是旁的外人,竟無一個敢靠近他。

他的來歷極為特殊,整個上墟稍有些見識的人都知道。

碧璽仙君原不是大羅天中的修士,甚至連人也不是。早幾萬年前,他不過是自在天真佛座下蓮盞裡一根燈芯,因常日聞道悟得世間七情六慾,化作燈童,於是去歷入世、返虛之蛻變,可入世後竟覺得做人甚好,最後未能成功返虛。

他是脫不去那七苦,乾脆便不再修佛。

修佛沒意思。

世間從沒有什麼真正的自在天。

遂棄了燈童之名,改號「碧璽仙君」,一朝離了佛國,投大羅天來,憑藉其本體的強悍與超絕的感悟,毫不意外地成了大羅天第二位仙尊,直至如今。

他們大羅天這一幫人到後,自在天與非邪天的人也陸續到了,只是看上去人並沒有那麼多。

畢竟這兩天從修士數量上就難以與大羅天相比。

自在天來了七人,非邪天來了十三人。

自在天的僧人們來得平平無奇,可非邪天一幫邪魔外道與墮仙,來得那就叫氣勢洶洶了。

先是粉香撲鼻,艷色如潮。

隱約間還能聽到女子嬌俏的笑聲,像極了與人雨雲、被翻紅浪時的吟呻,只聽得人臉紅心跳。

綠葉老祖才將目光轉過去,一名僅以紗衣裹身、透得不能再透的女修便姿態萬千地落到了他們前方。

抬眸時,那叫一個勾魂攝魄。

但隻一晃神,又彷彿將人從極樂世界拉進無間地獄,入目所見儘是白骨森然,血流滿地。

這女修便是非邪天裏鼎鼎有名的「紅粉骷髏」,乃是白骨修成精,自起名曰「黛黛」,出門基本不穿衣服,就這麼一條粉紗一裹。一則一具白骨沒這習慣,二則性本邪淫,故意要戲弄戲弄別人。

只是這把戲也戲弄不了多少人。

上墟仙界金仙及往上,基本都到了看破皮囊的地步,與她同在仙尊之位的強者,看她就是一堆白骨,哪裏又能動心呢?

倒是她自己,才一落下便察覺到了綠葉老祖的目光,於是赤著腳裊娜地走過來,抬手提了那粉紗,便拂起一陣香風:「哎呀,人家都沒穿衣服,每回來老祖都這樣直勾勾看人家,討厭!」

大羅天這頭的聖仙幾乎齊齊無言。

一身的雞皮疙瘩啊!

唯獨直面她的綠葉老祖鎮定自若,駕輕就熟,半點不費力地把那粉紗接住了,興味的目光從她頭頂掃到了雪白的腳趾,連那尋常人不敢看的地方都仔細地看過了,才輕描淡寫道:「誰讓你長得醜呢?」

「都把人家從頭到腳看了個遍,還這樣說話,老祖可太讓人傷心了。」黛黛其實不是什麼善茬兒,眸光一閃,竟然就執著那輕紗的另一端,將自己滾進了綠葉的懷裏,「人家與老祖都有肌膚之親了,老祖什麼時候來非邪天娶人家回去呀?」

「哦?」

綠葉老祖一副此想起這件事的神情,貌似溫文地抬起手來,還掐了掐她那嫩嫩的臉蛋,琢磨著回答了她。

「你想嫁隨時都行啊,本尊的仙府叫『殺紅界』,正缺一抹紅……」

「死變態!」

先前還溫情款款,翻臉就那麼一瞬間。

在聽見綠葉老祖「殺紅」那兩個字的時候,黛黛白骨精的真身都要氣出來的,雪白的麵皮都跟著一抖,罵了一句,便扯了自己的輕紗,旋身從方才硬擠進去的懷裏出來。

她正待要回到非邪天那頭去,誰料想轉頭的瞬間,竟然瞧見綠葉身後大羅天那一群聖仙裡的某一位,頓時眼前一亮。

先前還撩得起勁的綠葉老祖,轉眼被她拋在腦後。

黛黛將頰邊落下來的幾縷頭髮別在了耳後,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向謝不臣走去!

這荒域的入口處,可有不少雙眼睛。

長夜簡雖然只有三十七根,能進去的人不多,可這種六萬年一次的奇觀,一些聖仙甚至是金仙巔峰的修士,即便是不來,也得要來開開眼界。

能來的幾乎都來了。

謝不臣飛升的時候,上墟三天中有關荒域的議事已經結束,三十七根長夜簡都有了主人,所以他雖然飛升便是聖仙,成為了數十年來繼見愁之後最耀眼的一個,也沒能得到一根長夜簡。

所以今日,他也只是來看看的。

只是他沒料想,竟然會有人盯上自己。

黛黛繞著他走了一圈,便搖頭嘆了一聲,滿意到了極點:「人間極品啊……」

她雖是白骨精,但靠過去的時候卻柔弱無骨。

整個人都似要趴到謝不臣的身上。

但沒料想,這一位卻似比先前的綠葉老祖還要不解風情,眉頭一皺,其身上便溢散出一道淺淡的墨線,如琴弦般輕輕一彈,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彈開了!

「咦……」

黛黛腳底下沒來由地退了整整三步,著實生出幾分驚駭來。

她言語舉止雖然放蕩,可卻是非邪天貨真價實的仙尊級人物。不管是修為還是戰力,都是這上墟數一數二的。

可竟然連她都沒看清謝不臣是如何推開她的。

上墟仙界新近一段時間晉陞的聖仙統共就一個,所以即便往日沒有見過謝不臣,黛黛也能知道他的身份。

但對方此刻所展現出來的實力,讓她意外了。

秀美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黛黛站著不動了,隻半真半假地看著謝不臣,一副垂涎而不可得的難耐模樣:「這樣的極品,不睡上一睡是可惜了。你便是那個號為『紫微』的謝不臣吧?我叫黛黛,你可以叫我黛先生。不管你想學什麼,黛先生都能教你哦。」

不必看她模樣,單聽這聲音就知道所謂的「黛先生」教不了什麼正經的東西,所有人都已有自戳雙目的衝動。

這種時候,綠葉老祖並不想太多人將注意力放在謝不臣身上。

萬一牽扯出河圖的事情就麻煩了。

所以她看也沒看一眼,手往後頭一身,竟然直接拎著黛黛的脖子便將人扯了回來,一把朝前頭扔去。

「嘩啦啦」,白骨架子摔了滿地。

這時天外正好劃過萬道金紅的火光,一道鳳凰之影破空而來,正正好落在那一堆白骨旁邊,化作了一道英武不凡的身影。

生得是面如冠玉,完美無瑕。

著五德華彩之服,戴靈珠紅玉之冠。

便是那一位名聲在外的鳳王了。

其名鳳缺,為群妖之首,在非邪天位比白鶴大帝。

綠葉老祖看他來了,才拍了拍手道:「你非邪天的精怪妖魔可真是越來越耐不住寂寞了,鳳王也不管管。」

鳳缺那精緻的眼一抬,有些不明白。

他看了綠葉老祖一眼,又轉而望向了另一側的白鶴大帝。

「咳,咳。」

白鶴大帝瞧著方才的情景實在有些忍笑,這時接到鳳王的眼神,便掩飾一般地咳嗽了幾聲,出來和了盆稀泥。

「無甚大事,是黛仙子同大家玩笑了一番罷了。」

黛黛被先才綠葉老祖一摔,直接摔成了一堆白骨,這會兒才從地上把自己拚起來,乾脆連面子功夫都不裝了,就那麼一架白骨披了條輕紗,站在鳳王的身邊,哼聲道:「好了,人齊了,姑奶奶也不同你們玩了。醜話可說在前頭,你們是要去查那全界輪迴覆滅之事,可姑奶奶我隻想要盤古傳承。誰要跟我搶,我是要翻臉的。」

「說得跟你有臉一樣。」

綠葉老祖笑了一聲。

只是笑過後,神情也有些沉重起來。

白鶴大帝等人都對望了一眼,那七位來自自在天的僧人更是宣了一聲「阿彌陀佛」。

上墟仙界大部分人只怕都以為他們持著長夜簡進入盤古荒域,是為了得到什麼上墟沒有的先人聖物,去追尋盤古大尊留在世上的傳承,可唯有他們自己一清二楚,他們為的是這數千年來發生在下界的亂象。

六道輪迴,乃是盤古大尊創立。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界的輪迴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差錯,有的甚至直接泯滅在了世間,再也不復存在。

可以說,除卻有壁壘且被盤古劫罰庇佑著的元始界,原本覆蓋整個宇宙、統治著六道生靈的輪迴,已經全面崩毀!

這背後所隱藏著的,是巨大的危機。

儘管他們並不知道此事是因何而起,又牽涉到什麼隱秘,可前段時間從元始界飛升的修士口中得知的荒古神祇現身於下界之消息,已經足夠他們構想出某些可怕的陰謀了。

上墟三天的仙尊聖仙們,如今唯一敢確定的是:他們需要做的事情,該是與這幕後黑手作對,恢復輪迴。

而盤古大尊既然創立了輪迴,那在他隕落倒下後所化作的這一片荒域上,也許便能找到什麼關鍵的東西,來使他們看清發生在眼前的一切。

鳳王風度翩翩,似乎半點也不將黛黛與綠葉老祖間的「矛盾」放在心上,只是環視這廣闊的荒原一圈,對白鶴大帝道:「黛黛說得不錯,既然人已經齊了,咱們便都進去吧。」

眾人皆無意見。

這盤古荒域降臨此界,在十三天之後就會離開,他們在這裏多浪費一點時間,進入荒域的時間就少一點。

長夜簡是早就到了眾位聖仙的手中。

仙尊級別的修士不用長夜簡也能進入荒域,但會非常吃力,所以除白鶴大帝、鳳王、綠葉老祖三位仙尊外,其餘仙尊也都佩戴長夜簡。

如此便餘下三十三枚,都給了聖仙。

算起來,自在天聖仙境五人,仙尊級兩人;非邪天聖仙境十一人,仙尊級兩人;大羅天聖仙境十六人,仙尊級三人。

統共是三十九人。

這一時便全都走了上來。

白骨精黛黛掃眼一看,便覺出少了一人,不由看向白鶴大帝:「夢天姥沒來?」

白鶴大帝搖了搖頭。

因這一位天姥乃是六萬年前已經進過盤古荒域的聖仙,前段時間上墟各處又都出現了販夢的異賈,眾人皆猜其此次或許會再出現。所以他們大羅天這邊,特為此人留了一枚長夜簡。

可等到這時候,此人也沒出現。

大羅天這頭的人裡,聖仙中排在前列的負劍生、月影、八極道尊、不語上人、半鶴真人甚至斜陽生,都在。

自在天那邊的僧人沒什麼好說的,腦袋光禿禿都長一個樣。

非邪天那頭也是諸般邪魔匯聚。

只是綠葉老祖不經意間看過去,也發現了一點不很對勁的地方,忽然就皺了眉頭,竟罕見地開口過問:「鳳王,怎麼你非邪天連這等修為剛過聖仙境的都拿出來湊數?」

鳳王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是站在角落裏的應虺。

深黑的蟒袍與往日一般大喇喇地敞著,暗光下隱約能瞧見那結實的胸膛。只是大約因為在四十四年前璿璣星一戰中丟了自己的身外化身,所以原本張揚的邪氣都變得內斂了一些,但因禍得福一朝參悟,竟晉陞聖仙境界,又讓他自虺蛇之身變作應龍,增得幾分凜然之氣,看著竟很不一樣。

一般來講,即便是聖仙,也未必能得到進入荒域的資格,中間要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似應虺這樣的存在,實在不夠看。

綠葉老祖心中難免有些生疑。

但鳳王卻視若尋常,淡淡一笑道:「我非邪天的人性情都不怎麼樣,若去的人太厲害,難免讓你們心生忌憚。畢竟你們是正人君子,可我們不是。應虺雖是才突破不久,但卻是開了心竅,天賦算很不錯了,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個機緣。老祖便莫要怪罪了吧?」

綠葉老祖冷笑了一聲,實在懶得相信,乾脆也不搭理了。

反正這盤古荒域號稱「聖仙墳場」,絕沒有面上那麼簡單。

這非邪天的小嘍囉要惹事,那也由得他。

雙方相互詢問畢,這才各自取出那漆黑的長夜簡,準備持簡進入荒域。但正在眾人將動而未動的當口,竟是又有一道暗紅的劍光從下方上墟仙界渺茫星辰中劃來。

劍勢一收,人已落在了地上。

眾人心中皆有些驚疑,再定睛一看,簡直差點驚掉了下巴,幾乎立刻就辨認出了她的身份,大叫起來:「仙見愁!」

一線天在手,劍意凜冽。

山河袍在身,淡墨悠遠。

在她出現這瞬間,無論是手持著長夜簡的,還是在遠處靜觀的,都有不少人眉頭一抖。

謝不臣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她的身上。

崖山那頭更是訝然。

至於前方的不語上人,站在綠葉老祖斜後方,卻是慢慢閉上了眼睛。

果然,見愁並沒有找旁人。

她含著笑,彷彿自己並不是三十幾年前以殺揚名於上墟的「仙見愁」,隻像是其他任何一位持著長夜簡即將進入荒域的修士一般。

開口便先致了聲歉。

「打擾眾位了,聽聞荒域開啟,特來湊個熱鬧。正好舊日與不語上人有約,想親自請教一些困惑。所以,還請上人留步。」

不語上人掐著長夜簡的手指變得僵直。

他陰沉著臉,慢慢轉過身來。

見愁的目光便順勢落在了他那一枚細長的黑簡上,十分滿意:「不想上人考慮如此周全,竟連長夜簡都為晚輩備好了,實在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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