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司妍眼前漂亮的男孩紙走下擂台，就站到旁邊安穩品茶的亓官修身邊去了。

於是不止司妍在好奇，人群中也起了一點小小的議論。亓官修「天閹」的事情在京中基本已是半公開，現下見他帶這麼個出塵絕艷（……）男子一併出來，周圍大爺大媽基本都是一臉「咦？？？」的八卦神色。

司妍忍不住瞧了他們幾回，每次都能看到周圍人群中有人在偷偷的指指點點。若不是亓官修身邊持刀的護衛三步一個地候著，估計免不了要有八卦群眾上去拍肩頭問：「哎？你倆怎麼回事啊？」

而在她又一次回頭的時候，偏還看見亓官修一碰那個男孩紙的手，睇了眼旁邊空著的椅子，示意他：坐。

「嘖嘖嘖嘖……」人群中的動靜一下子大了起來，亓官修依舊端坐在那兒雷打不動地喝茶，司妍詭異地覺得，怎麼他好像是有心要將這個關係公諸於世呢？

她邊想邊等，待得眼前的姑娘敷完面膜，終於不得不放下八卦，專心給她化妝。

唉，SK2青春敷的效果真不是蓋的，現在皮膚狀態正常多了。

她看了看姑娘的臉：「你什麼膚質？」

「啊……？」

「就是平常覺得乾還是油？還是不幹不油？」

「哦……挺乾的！」姑娘答說，「現下這個天氣幹得尤其厲害，有時都能看出白皮。」

那是夠乾的。

司妍在手頭的幾種乾皮粉底裡抉擇了一下，挑了嬌蘭禦庭蘭花亮白護膚粉底乳。

其實她本來還是想用自己摯愛的DIOR花蜜粉霜的，不過嬌蘭這款的滋潤度更高，她不知這位姑娘來之前補水保濕做得怎麼樣，還是挑個更滋潤的粉底比較保險。而且這款粉底她在進遊戲之後還沒接觸過，「新品」帶來的誘惑力太強了！

司妍一邊給她上粉底一邊迅速在腦中將這款粉底的優缺點做了個總結，好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要注意的——這款粉底妝感弱，持妝度好，足夠服帖，對應的是光澤感略差，遮瑕度也一般。那需要格外注意一下遮瑕，她失眠一整夜，眼袋重得可怕。

高光用不用上得重一些呢……

司妍糾結了一下，其實這款粉底的偏自然的光澤效果也還是不錯的，不過……

她看了看台下，覺得還是上重一點吧。圍觀群眾和她們畢竟還隔著一段距離，如果完全按日常妝處理，在台下看來可能完全沒有效果。

她不經意間餘光一瞥，查看面板上顯示JACK手裏拿的是YSL逆齡粉底液，便猜他負責的那位十有八九也不是乾皮就是混乾。

接著她看到JACK選了愛茉莉ALLDAY系列的遮瑕……？

「JACK。」她打開與NPC交流的面板，好心提醒了他一下，「這個乾皮用會卡文浮粉持久度也不行。」

「……」JACK斜斜地瞥了她一眼，「你能拿我當競爭對手看嗎？你想不想贏了？」

司妍：「噢。」

於是再化下去，她就知道JACK保證她取勝的路數了。

一是在這些較小的選擇上，挑不適合乾皮的，比如遮瑕、修容都擰著來；二是在選眼影和唇膏的時候，他先等著司妍挑，然後自己挑比她顏色深一個號的。

這兩個姑娘穿的都是鮮亮的橙色衣裙，妝容同樣鮮亮會顯得整個人青春靚麗，但妝一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看起來會畫風不合。

譬如選眼影的時候，她選的是MAC星炫五色眼影盤的12號，金光璀璨的一盤；JACK便選了7號，不出錯但沉很多的常規大地色系。

擂台下，亓官修抬眼左右看了看，瞭然地噙笑，繼續品茶不言。

對面的酒樓上，亓官保皺著眉道：「他畫得還挺認真，他不會不想輸給司妍吧？」

旁邊的宦官一愣一愣的：「這個……殿下他肯定要輸給司姑娘啊，不然這安排不就走不下去了？」

「未必。」亓官保搖搖頭，「七哥之前的意思，是如果胡商輸了，就把『和親公主』還回來……但他若是不想把司妍還回來呢？」

他帶著司妍遠走高飛怎麼辦？！

亓官保有些擔心，忍不住地患得患失起來，靜靜神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他深吸了口氣繼續支著窗枱看著，心裏跟打鼓似的，一陣急促又一陣平緩。

台上，片刻之後，二人先後完成了手頭的工作。

隨著圍觀群眾帶著好奇的呼聲，一對兒長得差不多的堂姐妹站起身。

右邊的那個很漂亮，梳妝之後睫毛纖長雙目有神，細緻染就的紅唇嬌艷而不妖嬈，站在那裏像個製作精美的陶俑，每一處的落筆、每一分的顏色都值得欣賞。

但左邊的那個，是種美得渾然天成的感覺。

淡金色的眼影在陽光下閃著柔美的光澤，眼尾處的顏色略微轉濃了一點兒，羽睫並不過長但卷翹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往下，雙頰的粉橘充滿元氣，再往下，薄唇也不知是怎麼染的，有深到淺漸變出的效果嬌俏可愛，讓人一看就心生憐惜。

司妍在心裏默默讚美了一下自己的機智！

咬唇妝畫起來還是比較麻煩的，除了要先行做唇部遮瑕以外，要把由濃到淡的效果畫得完美，手勁兒也得掌握好。她在現實世界中畫咬唇必須用唇刷，要不至少也得有個棉簽，但是現在既沒有唇刷也沒有棉簽！

所以她用了個微博上看似很像段子的邪招。

塗了兩道唇釉之後，就跟眼前的姑娘說：「跟我念——『八百標兵奔北坡』！」

姑娘：「……？」

「快念，『八百標兵奔北坡』。」

姑娘弱弱：「八百標兵奔北坡……」

「好的別動！」她滿意地看看基本已出漸變效果的嘴唇，再略作加工，咬唇妝就搞定了。

台下觀眾各自欣賞了一陣之後，議論聲就陸陸續續起來了。

「我覺得還是咱們漢人的妝漂亮。」一個男人籠統道。

「是啊是啊，胡人的妝太……濃鬱了點，看著上下不搭，這姑娘穿得鮮亮，妝太暗了。」女孩子給了個詳細點的評價。

但也有人反駁說：「我覺得這是咱平常看慣了，審美不同。要我說這胡商畫的也不難看，還挺獨特的。」

「哎，話不是這麼說的。」又有人駁道，「我去胡人那邊走過，胡人姑娘畫成這樣是好看，但本來長相也不一樣啊，要我說還是得什麼樣的人化什麼樣的妝，應給中原女子化這種妝就不對勁！」

「對對對，這話在理！」這回說話的這個司妍認識，是之前她代購歐緹麗大葡萄噴霧的那家店的掌櫃，「幫人化妝的人，理應知道人家適合什麼樣的妝，不能不管對方是哪裏人都按著自己熟悉的風格來，這個很重要！我覺得左邊的好！」

爭論間鑼聲「哐——」的一敲，人群不覺一靜，司妍同樣看去，也不知亓官修身邊的那個小受（？）是什麼時候拿來的鑼，聲音朗朗地道：「別爭了別爭了，大家聽我說啊！覺得胡商畫得漂亮的，往他那邊站，覺得咱中原姑娘畫得好的，往這邊站，我們分個勝負！」

話音未落人群便騷動起來，然而，並沒有什麼推搡。

片刻後，司妍傻眼看著JACK眼前空蕩蕩的青磚地：你真沒有買通觀眾嗎……

JACK微笑頷首：不不不，是你技高一籌。

對面酒樓的窗邊，亓官保緊攥的拳頭松下：「呼……」

七皇子府，趴在榻上擦劍的亓官儀聽完稟報一挑眉：「那開始著手下一步吧。」

「是……」旁邊的宦官盯著他手裏的劍打顫，「您、您真要剁了那胡人啊？」

亓官儀磨磨牙：「先忍了。」

.

計劃進行的順利，司妍決定當日晚上為此慶賀一下。

——好吧這只是個借口。其實主要是她這些日子都因為處於「失蹤」狀態而不得不一直藏在亓官修府裡，現下終於得以露面，她太想出門逛逛街開開葷了。

她大方地拿了些繼續挑了個高檔酒樓定了個雅間，亓官修和JACK自然是到場的，亓官保接到通知也到場了，只有亓官儀回話說最近太忙脫不開身。

於是當日的晚宴有她、司婉、司嬈、亓官保、亓官修、亓官修家的小受（？）還有JACK。

開席片刻，亓官保：「JACK呢……？」

司妍耳邊叮咚一響：「對啊你放我出來啊！」

「……我去門口等等，沒準他找不到地方。」她說罷放下筷子就出去了，到了外面戳開面板，「你不是自己能出來嗎？」

「我被限制許可權了啊！最近哪次不是你召喚我我才能出來的？」

好吧好吧她的鍋。司妍連道了兩聲抱歉，然後帶著JACK一起回到雅間。

「各位好。」JACK禮貌地頷了頷首，亓官修亓官保這兄弟倆的頭一反應便是先敬杯酒。

亓官保說：「來來來這回辛苦你了，勞你個大男人去給姑娘家化妝！」

三個白瓷酒盅一碰，而後亓官保和JACK各自仰頭喝下，亓官修卻還伸著手滯在那兒。

「……五殿下？」原本微笑著看他們的司妍一愣。

先一步放下酒盅的亓官保也一愣：「五哥？」

JACK遲疑著也看過去，下一瞬，見亓官修凝視著他深吸了口氣，酒杯一扔便奪上了前。

「啊！」JACK被扼住喉嚨間一聲驚呼，聲音未落，後背已撞在牆上。

滿屋錯愕間，亓官修一邊還掐著他的脖子，一邊傾身就……吻了下去？！

「五、五哥……？！」亓官保嚇得目瞪口呆。

司妍更是徹底石化：五、五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