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童蕊正要再刺一刀的時候，一股水霧從左側突然襲來，童蕊來不及躲，隻覺雙眼一陣劇痛！

「啊！」她一聲驚叫趕忙捂眼，亓官儀反應也快，持劍一劃她手腕，童蕊手上的鋒刀當即脫手。

刀在地上打著轉劃向側旁，直至撞上牆邊的矮櫃，才「鐺」地一聲停住。

亓官儀放開童蕊，她立即用雙手一齊揉眼睛，有些恐懼道：「你噴的什麼鬼！」

「防曬噴霧。」司妍邊說邊將噴霧收回面板，「別揉了。你老實點，我給你打水洗臉去。」

正說著，門口傳來一聲：「啊？！」

在司妍與亓官儀亓官修循聲看去的同時，童蕊勉強將雙眼睜了一條縫，也看過去。

——然後幾人便尷尬地看到了半裸的雲離。

他應是剛洗完澡，年輕男子白皙消瘦的上身赤裸著，從腰際開始纏了塊白綢，一直垂到小腿，腳上踩著木屐。

司妍：……你這「洗完澡纏個浴巾就到處晃悠」的畫風也太現代化了吧喂！！！

然而她腦內彈幕尚未過完，就見童蕊一甩手風一般地沖了過去，亓官修疾呼一聲：「站住！」

童蕊跑到櫃邊抬腳一劃那刀，趁它躍起將它接回手中，整個動作乾脆利落，是以直至她接穩了刀再向門口衝去時，雲離都還沒反應過來。

頃刻間，司妍隻覺兩側各有一陣風飛速劃過。她往右一看，見衣冠齊整的亓官儀恰似一道暗紅色光影直追而去；再往右一瞧，隻穿了一身中衣的亓官修像一抹白電飛閃而過。

他終是比亓官儀快了一步，甚至快過了童蕊。正怔然回不過神的雲離被他按著肩頭撲倒，猛跌進走廊對面的房門，但聞「噗」的一聲利器刺近人身的聲音，同時聞得亓官修低聲一叫。

「五哥！」亓官儀大驚，待看清刀是刺進肩頭不會傷及要害時才鬆了口氣，他狠一抬腳猛將童蕊踢開，童蕊就地打了個滾兒，接著卻戳開了面板。

頃刻間周遭停住，亓官儀維持住了彎腰正要扶亓官修起來的身形，雲離仍被亓官修壓在身下，盯著他傷處的臉上滿是驚愕。

而童蕊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她輕鬆地吹了聲口哨點選了幾樣輔助原料，然後將沾滿亓官修的血的手按在了最後一格上。

她手上的血量正被面板讀取，司妍望著房中景象滯了片刻後衝上前去，一把推開她：「你瘋了嗎！」

童蕊一個趔趄，扶住旁邊的桌子站穩後好笑地看看她：「我說過了，他們只是數據。」

「可我也說過，他們的人工智能發展超過了預期，他們是有個人情感也會覺得疼的！」

「那看來我們在這方面達不成共識，求同存異好了。」童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又走向那塊面板。

司妍一把拽住她：「好，我不跟你爭這個。但是……但是你何必要他們的命呢？你明明只是用血……」

「我只是用血那是因為現在只能弄到血，好嗎？」童蕊無奈地看著她，「頂級裝備要用人心啊親，要不要我開玩家指南給你看看？」

司妍腦中嗡地一聲，驚詫無比：「你剛才是想……想剖心？」

童蕊睃了她一眼，氣定神閑地將沾血的手按回面板上：「不然呢？玩遊戲總要盡興吧？你為了所謂的『人工智能的感情』顧忌這顧忌那，累不累啊你？」

那一瞬間，司妍渾身一震，一下子變得不知道如何再應對童蕊。

這個遊戲與她先前玩的所有遊戲都不一樣，最大的區別其實並不是著力於彩妝護膚的劇情線設計，而是這個遊戲帶來的整體感官效果都太過真實。

——總是拋開發展「崩」了的人工智能不提，遊戲中的真實感也已然令人驚嘆。她從一開始就覺得這裏的每個人都活生生的，從視覺到觸感，都與現實中的活人一般無二。

所以，即便司妍在從前的遊戲中也為了裝備乾過「殺戮」的事，可她覺得這截然不同。

在普通的遊戲中，是人對著屏幕去打怪。使用物理攻擊也好法術攻擊也罷，大多是被打死的怪嗷地一聲倒地然後消失不見，玩家再直接撿取任務裝備就可以了，整個過程裡沒有鮮血（即便有也很假），也看不到對方的痛苦。並且，「怪」很少被設計成「人類」。

可在這裏，童蕊眼裏所謂的「怪」都是活生生的、具有自主意識的「人類」，在她和他們打鬥的過程中，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們的應對、看到他們會受傷流血，而若是「剖心」……血淋淋的場面也勢必會和現實中的殺人現場一般無二啊！

司妍稍微腦補一下都覺得後脊發涼，她實在不懂童蕊怎麼下得去手……

這在她看來都不是童蕊與這些人物有沒有感情的問題。按道理來說，大多數人對血腥、對死屍都有恐懼，這未必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有時候出門在外遇上車禍現場或者跳樓現場，路人和當事人八竿子打不著也會因為害怕而紛紛避讓，這就顯然不是因為「感情」的緣故。

而童蕊，她不止不怕，她還能自己下手。司妍覺得這太可怕了，就算在童蕊的認知裡這些人都只是「數據」，可在她動手的過程中，鮮血、掙扎、斷氣所構成也是一個真實無比的殺人經過啊，她就能這麼無所謂？！

司妍還愣神著，童蕊的面板裡的東西已彈了出來。

系統提示音環繞四周：「玩家【童蕊】已獲得【CPB肌底精華液】【CPB光透白精華液】【CPB肌沁緊膚蜜】。」

「哎……」童蕊的口氣聽上去有些失望，「這次的略弱啊？這幾樣我都有了！」

她說著就把點出來的裝備遞給司妍：「要不你拿著用？」

.

在童蕊關掉面板之後，一切恢復正常，她自然很快就被聞聲趕來的侍衛押送了回去。

亓官儀加派了人手看管童蕊和小陀螺（……）之後，又趕緊讓人請大夫來給亓官修看傷。都交待妥當後他看向司妍，見她愣神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司妍可算回過神，看看手裏被童蕊贈送的三樣護膚品，一臉懵逼……

童蕊把它們塞給她時，她完全還是獃滯的，幾乎是機械地接了過來，現在回過神再看看，心情十分複雜。

算起來，這三樣東西哪個都不便宜，按大陸專櫃價算，緊膚蜜八百多、光透白精華一千四，肌底精華得過兩千！

CPB又是著名的貴婦品牌，功效大多很對得起消費者。尤其那個肌底精華液，因為瓶子形狀的關係被俗稱為「手榴彈精華」，超好吸收，而且提升肌膚鎖水能力的效果極其顯著。司妍拿它搭配過至少六七種水，幾乎每種在與這款肌底液一起使用後都能明顯感覺到補水保濕效果上升一個段位。而且質地也非常舒服，司妍作為一個混油，用它也完全不黏膩。

這麼好的東西，對現在的她自然誘惑力不小——進入遊戲以來她還沒得到過什麼肌底液呢，突然得到個這麼好的很開心呀！

但是，一想到這是拿五爸爸的血做的，她就，不敢用……

她怔怔地抬起眼，看見亓官修趴在床上咬著牙由大夫清理傷口，那刀傷很深，割得傷處猙獰，不住地漫出殷紅的血來。

雲離在旁陪著，他也嚇得不輕，看著亓官修的傷口，發白的面色怎麼都緩不過來。

亓官修深呼吸緩解疼痛時看見他這副樣子，一哂：「沒事，小傷。」

亓官儀又在司妍面前晃了晃手：「阿妍？」

司妍一滯，看向他，他蹙蹙眉：「嚇壞了？」接著他便同亓官修道，「我先送她回房歇著，五哥若有事，差人叫我一聲。」

他說罷伸手一攬她，她頭中發矇地靠進他懷裏，覺得自己身上都是僵的。

亓官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踏出房門，一笑：「別怕了，不會再出事了。」

「亓官儀……」她禁不住地打了個寒噤，一想童蕊說頂級裝備要用「人心」就覺得哪兒哪兒都瘮得慌。

她便跟亓官儀說；「我們……我們不押童蕊回京了好不好？或者找別人押送她，要不然、不然就讓她留在這裏好了……」

她能理解亓官修想親手押童蕊回去的心思，畢竟這件大功或許能決定他和雲離的未來。可是，童蕊只要和他們同行，就會繼續鍥而不捨地想取亓官修和亓官儀的命的。

司妍無法在這件事上說服童蕊，就像童蕊也沒辦法說服她。她覺得，現在她們兩個都處於「我見卿卿多傻X，料卿卿見我應如是」的狀態。

「聽我的，可以嗎？」她乞求地望著亓官儀，亓官儀停下腳步，攬在她肩上的手抬起來撫了撫她的額頭，隻覺底下冰冰涼涼的，上面則覆著一層細汗。

「我跟五哥商量商量。」他道，繼而輕一喟，「其實你不用這麼害怕，我們知道她想殺我們，便不會再掉以輕心。這麼多人押她一個，想避免意外很容易。」

「我知道，可是……」司妍焦灼地想說服他，他輕哂，手指壓在她唇上：「你害怕，我就去說服五哥。」

「……」司妍還處在驚魂未定中，抬眸看看，一雙清淡的明眸裡漫出的笑意在她心底一拂。

同時，她耳邊的系統提示音響了兩聲：

「叮咚——任務【一山不容二虎】已觸發。」

「叮咚——獲得感情線隨機獎勵，是否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