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雲離傷情好轉，四人就一併踏上了返回赫蘭關的路。

司妍一直在思索JACK說的「以玩家角度解決空氣牆」的問題——怎麼想都覺得這麼弄不靠譜啊！空氣牆是系統bug，她身處這個世界裏怎麼修復？！

於是她趁夜深人靜在驛站休息時又把JACK叫出來討論了一次，JACK看著她的焦灼，猶豫了片刻，道：「要不……」

司妍：「嗯？」

「要不我出來幫你……？」他遲疑地看著她，靜默了一會兒又說，「當然，我會提出讓你解決是因為我知道這個方法可行，不過你如果覺得需要我的幫助的話……我隨時在。」

他這麼一說，讓司妍反倒有一種自己在無端給他找事兒的感覺。正要改口說「好吧我努力自己解決」，他先一步一笑：「好吧我幫你，我們一起解決，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於是，翌日清晨，司妍打著哈欠推開房門，走到驛站大廳裡吃早餐的時候，定睛便見亓官修、亓官儀、雲離三臉懵逼。

「……早安？」她怔怔神，亓官儀喝了口粥，做平靜狀：「他怎麼來了？」

「哦，他……」司妍才發覺JACK是跟著自己一起走出來的，銜笑解釋，「我寫了封信跟他說了那面牆的事情，他趕過來看看，或許能幫上忙。」

亓官儀沒再說話，又喝了口粥，亓官修看看亓官儀又看看她：「嗯……司姑娘？」

司妍：「嗯？」

「那個，你們倆……」他看著JACK輕咳了一聲，「你們倆昨晚是睡在一屋了嗎？」

司妍：「……」

JACK：「……」

他們趕緊解釋，不不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天快亮時才趕到，然後我們聊了會兒天就出來了。

「哦，這樣啊。」亓官修輕鬆而笑，睃了眼亓官儀，一拱他胳膊。

「咳……」亓官儀清清嗓子，「哦，我沒別的意思。」

而後五個人一起沉默地吃完了一頓早飯，飯畢，各自回屋去收拾東西準備繼續趕路。

雲離眼看著JACK先進了屋，伸手一拽司妍：「司妍！」

「嗯？」司妍停下腳，雲離壓低聲音：「七殿下和這個胡人，你到底喜歡誰？」

司妍：「……別瞎說。」

「我不瞎說。」雲離笑笑，投來鼓勵的目光，「你喜歡誰，我都站在你這邊，咱畢竟是……浣衣局裏混出來的交情！」

司妍：「……」

另一邊，亓官修推門進了亓官儀的房間，抽著涼氣道：「七弟你懸了。看那個胡人，到了這兒跟誰都沒打招呼，直接就進司姑娘的房間敘舊去了？這關係明擺著不一般啊！」

亓官儀正擦著劍，聽言略抬了下眼皮：「五哥您站哪邊的？」

「……」亓官修一拍他肩頭，「我幫你，我肯定幫你，咱倆親兄弟嘛！你等著，雖然我不喜歡姑娘，但討姑娘歡心這事我比你們在行。」

「多謝五哥。」亓官儀又抬了抬眼皮，「您不再笑話我廢物點心就行。」

亓官修呵呵一笑，轉身走了。

.

而後路上的氛圍就變得很微妙了。

原本他們四個人是騎兩匹馬，亓官修帶雲離、亓官儀帶她，結果JACK似乎又和亓官儀較了勁，一瞟他又看向已在馬上坐穩的司妍：「我帶你騎馬吧？」

司妍便見亓官儀冷著臉一笑，翻身上馬持鞭一揚便絕塵而去。

想回JACK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的司妍抬頭看看他：「……」

在經過下一城時才剛剛晌午，幾人便沒花時間多做休息，只是找個地方吃了頓飯。

剛在酒樓裡坐下，亓官儀就說去瞧瞧有什麼好吃的，給幾人叫菜去了；騎馬騎得有點暈的JACK說要去散散步透透氣；亓官修則找地方去給雲離煎藥，這幾日雲離的葯都是他親自煎，司妍偶爾看到過幾回亓官修端葯回來、雲離拿起來喝的場面，每次都覺得二人之間洋溢了一片粉紅泡泡……

但這回，亓官修把葯端回來後，二人間沒有粉紅泡泡。

司妍坐的是他們旁邊的那張桌子，聽不見他們低語了什麼，就看雲離狠瞪亓官修，亓官修把葯碗往前推了推，看口型好像說了句「你快喝葯」，接著便轉身要走。

而雲離拽住他，瞧嘴型似是喝道：「不行！」

二人似乎爭執了幾個回合，雲離終於扭臉不理他了，亓官修笑意滿滿地走向司妍：「司姑娘。」

「……嗯？」正在專心看他們「夫妻打架」的司妍驀然被叫名字，頓有一種做壞事被抓包的錯覺。她臉一紅別過頭，亓官修卻仍走到了她面前。

他把一隻絨布的小口袋往她桌上一放：「喏。」

「這什麼？」司妍一臉懵，看看口袋又看看亓官修。

亓官修嘖嘴道：「七弟給你買的，買完又不好意思給你。我瞧見了，便搶過來拿給你。」

他想了想又說：「你安心收著吧。七弟一個大男人，府裡也沒別人，你若不要他就只能拿去扔了，好好的東西……」

他說著目光忽地一抬，分明意有所指，而後笑意溫和地一頷首：「你們聊。」

司妍回過頭看看，亓官儀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坐下，跟她說：「沒什麼好吃的，有幾道點心你大概喜歡，都點了。」

「多謝……」司妍看看他，而後拿起亓官修方才放在桌上的絨布袋。

打開，裏面是兩個小木盒。

用查看面板一掃，兩個小木盒上分別懸著【DIOR魅惑粉漾潤唇膏#001】【DIOR魅惑粉漾潤唇膏#004】

通俗點說，這就是DIOR特別火的那款變色唇膏。#001偏粉，#004偏橘，顏色淺淡溫潤適合日常裸妝，滋潤度也可以打個高分。司妍一度覺得這東西是個很逆天的存在，原因在於……女生買唇膏大多都是用不完的，但這個，她有好幾個好友都說用空了七八支，並且還在繼續無限回購。

挺會買啊？

司妍遲疑著要不要收，講真，這些天和亓官儀相處下來，她心裏確實有點兒……有點兒……

有點兒少女心泛濫o(*////▽////*)o

他運籌帷幄也好、揚鞭策馬也好，樣子都挺帥的，手底下還有一群兵哥哥對他唯命是從，而曾經讓司妍無比花癡的兵哥哥們站在他身邊，都好像只是在襯托他。

司妍就一邊提醒著自己宮裏還有個大BOSS皇后，一邊不停地淪陷……

「嗯……謝謝殿下！」她最終沒骨氣地收了，亓官儀好像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看看她，又扭頭看向亓官修。

亓官修頷首而笑，雲離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悶頭繼續喝葯。

.

幾人很快便回到了軍營中，因為有女人不得入軍營的規定在，司妍暫且離軍營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扎了帳，JACK就理直氣壯地住在了她旁邊。當然，亓官儀從京中帶出來的五百人也歸她了。

當晚，亓官儀在她帳中留到很晚，探討了一番「空氣牆」的問題，他有些驚訝她居然見識過這個，司妍支支吾吾地扯謊給圓過去了。

而後他好像也沒什麼心思再在這上面多繞，沉默了好一陣，說：「那個唇脂不是我買的。」

「啊？」司妍一愣，亓官儀如釋重負般地舒了口氣：「五哥想幫我而已，不過我覺得這樣……」他嘴角微扯，「實在不太磊落。」

司妍看著他半晌沒說出話，他抬眸一笑站起身，於是她也站了起來。

亓官儀遲疑了一會兒，雙手扶在她的胳膊上：「我喜歡將話說得直白一點。」

司妍不知怎麼，就開始臉紅心跳了。

「五哥想幫我、母后想阻止我，在我看來同樣都是煩心事。」他執起她的手輕一吻，「不過這都不重要，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司妍一時腦子有點亂。近些日子，他都沒說過這樣意在「剖析」她心思的話，現下突然這樣說，她覺得是JACK的出現對他造成困擾了。

她只能說：「如果是因為JACK，我覺得殿下您想多了。」

「想多了？」亓官儀挑眉睇著她，司妍誠懇地點點頭：「是的，JACK的其實……跟其他人不太一樣，我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的。」

她真的很想告訴亓官儀，JACK其實是存在於劇情線之外的NPC，無奈她並沒有辦法跟他解釋「NPC」。

亓官儀凝視了她一會兒後一笑：「好吧，便算是我想多了。」

「真的是你想多了。」司妍篤然道。

亓官儀深呼了口氣，雙手搭在她肩上，笑意輕鬆：「我不是想問你要解釋，隻想知道你現下對我是怎樣的看法。至於你若喜歡他也無所謂，五哥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下一次，我或輸或贏，都會靠自己。」

司妍腦中懵懵的，明明方才還能理智地想「NPC問題」的大腦，現下又從內到外地回蕩起「他這個樣子好有擔當！」「嚶嚶嚶嚶堂堂正正！」「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這樣的彈幕了。

「咳。」亓官儀反被她這不做掩飾的明亮注視盯得有點不自在，目光在腳邊劃了一圈，才又再度看向她，「我還要去九弟那裏問問近來戰況如何，你早些歇著。」

「好。」司妍點頭，旋即又道，「那些侍衛……」

五百人啊，需不需要具體安排一下啊？

「那些侍衛不用你操心，他們對軍營比你熟。」亓官儀面上的窘迫已然淡去，恢復了從容的模樣，「我也做了吩咐，二百人輪流在附近巡邏，餘下三百人分三班駐守。若敵軍來犯，鳴鏑求援。」

他說罷道了聲「晚安」，司妍剛也道了個「晚」字，他突然貼過來。

又是一次貼面禮，但或許因為帳中空間封閉、光火又幽暗暖黃，竟讓她比在浣衣局時第一次與他行貼面禮更羞赧得厲害。

「我走了。」他低一笑，轉身出了帳。

司妍獨自一人捂著臉害羞了好一會兒。

「嘖嘖嘖。」促狹分明的嘖嘴聲灌入耳中，司妍抬眼一瞧，JACK側倚在帳簾處的門框邊，「英雄美女，秉燭夜話，真言情啊。」

「你偷聽……？！」司妍怒然。

「COMEON。」JACK走向她，「你的帳篷一層布，我的帳篷一層布，總共就隔了兩層，還用偷聽？」

他在她面前停住腳，抱著臂：「你確實喜歡他了。」

司妍難以抑製因幽會被旁人聽見而生的羞憤：「你有意思嗎？如果這是你數據分析得出來的結果……我承認就是了！」她狠狠一瞪JACK，猶紅著臉，轉身坐到旁邊去，「你能不能別隔三差五就要把這話挑出來說一遍？很尷尬啊！就算計算出來了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就是了嘛！」

有時候不捅破窗戶紙是美德！

「別生氣別生氣。」JACK噙著笑，也坐下來，「我只是隨口說說，並不是什麼數據分析結果……也可能我是錯的。」

司妍睃了他一眼。

「……真的，而且我很希望我是錯的。」JACK開玩笑似的笑出聲來，沉吟了一會兒，又說，「不過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走到這麼近的？」

「你不是什麼都能看到嗎？」司妍瞪著他反問，「我想什麼你都知道的啊……非要我親口說？」

她深知他能讀到她的想法，這樣的發問讓她覺得自己在被戲弄。

JACK的神色轉瞬間黯淡下來：「我……我看不到。」

他有些心虛似的迅速睃了她一眼：「我停止了讀取玩家心路的程序，所以並不太清楚你的感情線發展。」

司妍淺怔。

「這個……怪我。」JACK乾笑著自嘲，眼中剛浮現的落寞便被這笑意擊散，「我看你和亓官儀接近總是不太高興，身為NPC，我可能確實佔有慾強了些……但我沒有惡意。」

他默了一會兒，抬眼迎上她的雙眸，和她對視了須臾，薄唇間抿起的笑意中夾雜了些迷離的情緒：「我也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的。」

他剛才聽得無比清楚。她說，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她是不能跟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