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陳岩坐在洞口，彎角猙獰。

見外面黑水浩森，山石出水，千姿百態。

或形若銅鐘，或立如惡鬼，或色若雲霞。

水石相撞，相搏，相磨，聲音大者如雷鳴，小者像嗚咽，別有風味。

「唔，」

陳岩一邊賞景，一邊和自己的道器器靈溝通。

他現在受製於噬心魔蟲，不敢運轉法力，而八景金陽寶鏡身為道器，積蓄力量，尚可以發揮威能。

到時候，或許可以出奇製勝。

「下一步。」

陳岩想到自己從黃石公口中得到的消息，眸子深深。

叮噹，

正在此時，妙音香結，曼陀花開，上面細細密密的黑光不斷地生滅，立有一個纖細美麗的身影，長發束腰，容顏精緻。

「嗯？」

陳岩目光橫了過來，發現來人氣息隱晦，似真似幻，神情一凝，悍然出手。

轟隆，

利爪一伸，上覆細鱗，層層疊疊的幽光瀰漫，化為修羅神咒，殺天，伐地，滅眾生。

轟隆隆，

殺機化為實質，天光一照，似乎是大小不一的光暈，上下相串，稍一碰撞，就是漫天的殺伐之音，如鬼嘯，似狼嚎。

來人對陳岩一言不發就動手也不意外，玉足一點，身子如鶴舞，倏爾一展，八個影子走出，同時結印，或擎天，或伏地，或鎮中宮，或外左右相抵。

八個法印，各有不同，各生玄妙，溝通力量。

嘩啦，

少女破掉陳岩的魔爪後，美目一冷，縴手一抽，自座下曼陀羅上拔出一柄長劍，細如並指，薄若蟬翼，上面流轉無數的魔咒文字。

嘩啦啦，

少女一揮手中的法劍，只是一瞬，就殺到陳岩的眉心。

「嗯？」

陳岩仰起頭，眉心被劍光染成墨黑，陰沉沉的嚇人，給人一種印堂發黑，大禍降臨之感。

「有禍無福，災氣自招？」

陳岩目光動了動，法劍之中傳來的意念非常古老，涉及厄運災難之道，很少見。

「殺。」

陳岩還沒起身，身後魔圖一震，由虛化實，裏面血海屍山，仙人隕落，佛陀涅槃，神靈葬送，宛若世界末日。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魔圖一出，氣機鼓盪，周圍的殺意何止大了十倍，如同驚濤駭浪，滾滾向前。

轟隆，

殺氣橫空，無所不殺。

厄運何懼？

災難不怕！

且看我萬殺在前，殺盡一切。

感應到這種鋪天蓋地的殺氣，還有裏面蘊含的殺天殺地殺眾生的純粹意念，少女俏臉上冷意上眉梢。

「叱，」

少女紅唇輕啟，聲音輕柔，劍光裹身，如驚鴻一般，來去無蹤，在殺意中翩然起舞。

避其鋒芒。

非常聰明的作法。

陳岩上下打量了一眼，嘩啦一聲，收起魔圖，雙手放到膝前。

叮噹，

少女輕輕一躍，收劍於花中，然後捋了捋身前的青絲，坐在曼陀羅上，和陳岩遙遙相對。

陳岩坐在石上，眸子血紅，豎瞳妖異。

少女裙裾飄飄，花香人美，容顏精緻。

兩人對視，都不說話。

一時之間，場中氣氛凝重。

好一會，曼陀羅上的少女輕笑一聲，打破了場中的平靜，開口道，「不愧是能連殺三十六位魔帥的人物。」

陳岩面不改色，心中就是一驚，他自認為做的天衣無縫，谷中的妖魔又多，怎麼會走漏了消息？要是對方上報給黑鐮和銀月，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這，他攏在袖中的手指一動，斬仙葫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指尖。

「兩位大人三令五申，不允許魔帥級別的妖魔自相殘殺，看來你的膽子真是不小啊。」

少女自顧自說話，聲音輕柔地如同春天裏拂過面頰的夜風，但話中的意思卻讓陳岩心中的殺機大盛，葫蘆口上飛刀浮現，有眉有眼。

「只是，」

少女下一句話，卻是來了個大轉折，道，「我們妖魔本來就是弱肉強食，敬畏強者，鄙視弱者，天生追求更強大的力量，兩位大人壓抑了我們妖魔的本性。」

「確實如此。」

陳岩心中隱隱有了推測，攏在袖中的手指撥動著白光，殺機深深地隱藏起來，道，「說不定兩位大人是不願意有人跟他們競爭。」

「可是我們妖魔追求更大力量的本性是不能被壓抑的。」

少女美眸一亮，俏臉生輝，道，「正因為如此，我們對你敢擊殺其他魔帥，並吞噬精血，壯大自身的勇氣，很是佩服，這才是我們妖魔的行事。」

陳岩散去手指上的白光，聽到這，他已經明白，對方應該沒有將消息傳給黑鐮和銀月，他們可能另有想法。

念頭電轉，陳岩開口道，「兩位大人給的壓力再大，也擋不住我們嚮往強大力量的意志。」

「這才是我們冥獄黑海男兒本色。」

少女滿是讚歎，精緻絕倫的眉眼間帶出的少許崇拜，能讓男人情不自禁地熱血沸騰，道，「要是早出現第三位魔王，說不定現在我們已經能夠打到地面上去了。」

「原來谷底妖魔也不是鐵板一塊。」

陳岩大定，面上卻裝出可惜的表情，道，「只是兩位大人管得太嚴，我也只能小偷小摸般行事，哎，真是憋屈。」

「正是如此。」

少女附和了幾聲，道，「實際上，三十六個魔帥消失就是個不小的事兒，要不是我們佩服你的勇氣，有意遮掩，恐怕兩位大人已經察覺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這個路子是走不通了。」

陳岩故意皺起眉頭，一言不發。

少女看了看，心裏一笑，道，「我們對閣下這樣的是非常認同的，倒是可以指給你一條明路。」

「請講。」

陳岩坐直身子，洗耳恭聽狀。

「是這樣的。」

少女扶了扶裙裾，聲音壓得很低。

陳岩靜靜聽完，神情變幻了幾次，道，「很危險啊。」

「富貴險中求。」

少女聲音平靜，道，「要晉陞魔王境界，隻憑吞噬精血是遠遠不行的，要不是看你有心，我們都不會透露消息給你。」

「力量啊。」

陳岩沉吟好大一會，終於有了決斷，道，「要是能夠晉陞魔王之境界，危險又有何懼？」

「好，到時候我們會配合你。」

少女從容起身，綵帶繞臂，纖美而又精緻，道，「我們歡迎一切志同道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