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雨。

滿徑落花，松影參差。

斑駁的苔蘚爬上台階，水洗石骨。

有清亮的鶴唳遠遠傳來，有一種直入靈台的輕靈。

陳岩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點，不斷地擊打在簷下，晶瑩剔透的水花幻生幻滅，團團簇簇的。

道果有先天和後天之分。

簡單來講，先天在於宇宙天地道理，而後天則繫於萬物生靈。

先天道果，在於陰陽，在於五行，在於因果，在於殺戮，在於毀滅，在於雷霆，等等等等，萬物生靈存在於否，不影響日升月落。

後天道果，在於人心種種衍生，比如紅塵萬丈，比如五情六欲，等等等等，源於萬物生靈，止於萬物生靈。

日月雖然天天可見，並不陌生，但離得太遠，看得見，摸不到，參悟不清楚。而人心雖然難以捉摸，各種各樣，但就在身前，觸手可及，日積月累總有機會接觸。

正是這樣，兩種道果比較起來，後天道果要比先天道果容易參悟。

這樣看來，才愈發顯出先天之寶的珍貴所在。

道果之先天，虛無縹緲，而先天之寶則是媒介，讓修士有機會能夠直面。

「葫蘆藤，」

陳岩對於太冥玄天寶典和葫蘆藤已經參悟到一定境界，隱隱看到未來的種種道路，其中涉及到的先天道果並不是一個，而是多個。

陳岩現在已經隱隱看到未來的幾個道果的輪廓，只是他還是很猶豫。

「先天道果。」

陳岩皺著眉頭，先天道果要比後天道果在本質上高出一等，但除了難以參悟外，更要考慮的是以後的道路。

要知道，先天道果的路子已經幾乎讓人走盡了。

在前面的路上，都有偉岸到不可思議的存在坐鎮，讓後來者止步。

「還是太難。」

陳岩看到的幾個道果的輪廓，前面道路上的偉岸存在的背影龐大無匹，遮蔽宇宙，要是真的站在他們的身前，會讓人壓抑到絕望。

「要等一等。」

陳岩沒有太過著急，他隱隱之間，感應到天地會有大變，到時候才會是自己的機會。

叮噹，

這個時候，倏爾一道星光騰空，左右一折，化為箭矢樣子，往下跌落，徑直進入金壺中，發出叮噹一聲脆響。

「有人傳信。」

陳岩目光一亮，抬手一招，將之召過來，展開一看，劍眉軒起，喃喃道，「是牛小郎的傳信，有麻煩要來了。」

轟隆隆，

天上雷鳴響起，耀眼的霹靂白光從上而降，將周匝耀出一片慘白，隆隆的雷音，像是戰爭的鼓點，威勢無雙。

「果然是不會平靜啊。」

陳岩抬著頭，看著風雨雷音，目光沉沉。

且說戚小天和葉夢得，兩人走在小路上，輕撫松竹，觀賞流泉。

雨點落下，在他們的頭頂三尺之上，向四面八方散開，像是華蓋一樣。

兩個人，男的英俊，女的精緻，緩步而行，雨水不落，真的是風采照人。

在外人看來，自然是神仙眷侶，悠然自得。

可是如果真的接近，就知道不一樣。

戚小天用手捋著垂下來的青絲，正在憤憤不平，敖，「陳岩真是沒品，光明正大地搶奪啊。聯繫天上仙府是你一直跑下來的，他憑什麼一句話就拿過去？」

說到這，戚小天還有一點埋怨葉夢得，道，「你也是，他說拿去就拿去啊，你要是硬抗，他難道還敢不管不顧去拿？」

聽到佳人的埋怨，葉夢得並不在意，法衣扶搖，水光在足下綻放，宛若細密的小花，他伸出手，看著雨點在自己的掌心落下，摔開後細細點點。

他笑了笑，道，「聯絡上天上仙府之事，宗門的弟子們都知道，不管到最後如何，我都是穩穩噹噹拿到一功。」

他走著路不停，雙鬢微霜，比年輕人多了三分沉穩，道，「陳岩這個時候接手過去，未必是好事。」

「要知道，接下來要和天上仙府合作，可是前路未明。」

葉夢得目光清亮，從其中能夠看到智慧和睿智，很從容地道，「兩個宗門合作，可不會一帆風順，其中的磨合，肯定會困難。」

戚小天聽了，微微點點頭。

兩個宗門合作，即使是有共同面對三十三天惡劣局面的前提，有合作的基礎，但其中的利益分歧是必不可少的。

畢竟是兩個宗門，都會下意識地為自己爭取利益。

這樣的話，就會有衝突，就會有激烈，就會有爭吵。

「陳岩在修鍊上驚采絕艷，但到底年輕，不夠老道，處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焦頭爛額。」

葉夢得智珠在握，從容不迫，侃侃而談，讓人安心，道，「要是陳岩真牽扯到這種扯皮的事上，無心旁顧，其他方面就會少很多精力。」

「這樣的話，」

戚小天還想到一事，黛眉舒展開，道，「要是陳岩一個處理不當，和天上仙府起了大爭執，弄糟糕的話，那宗門中的弟子就會想到你了。。」

戚小天仰著俏臉，玉顏光潔，道，「到時候就是鮮明的對比，陳岩越是糟糕，你就會越突出了。」

「紀文章可是很強勢的一個人物。」

葉夢得點出這一點，目中很有深意，從他們的接觸來看，陳岩同樣是一個很強勢的人，兩人都強勢，就是兩虎相爭啊。

「嗯。」

戚小天到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葉夢得的打算，就是讓陳岩接盤之後陷入是非漩渦之中，拖延他的光明萬丈。

「對了，」

戚小天又想到一事，玉足一點，像是個大蝴蝶，似在雨中翩翩起舞，道，「可打聽到陳岩是如何做到剿滅那麼多混沌魔神的？」

聽到這，葉夢得神情變得凝重，他們現在的算計，只能算是亡羊補牢，陳岩的那個舉動實在是太過震撼，讓他一下子佔盡了如日中天的名望。

要不是這樣，他們何必會這樣的費盡心思？

畢竟現在他們的動作是反擊，要是真佔據優勢的話，根本不用讓，而是要喧賓奪主。

葉夢得沉吟了一下，才開口答道，「據傳回來的消息，陳岩是領著在玄元上景天收羅的一群土著修士，再加上他從仙天中得到的法寶，進行了人海戰術。」

「只是讓人疑惑的是，即使是這樣，陳岩也沒有可能這麼快擊殺這麼多的魔神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