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三章

在洪荒，功德何其珍貴，但凡擁有一點功德的洪荒生靈，都恨不得昭告天下，好讓其他人不敢動他。

這般海量的功德金光，唯有開天闢地之時可以見到。

天道為了讓鴻鈞順利合道，下了血本！

想成道祖，必須先成眾生之師！成為道起之人！

羅睺仰頭，被那些金色功德晃花了眼睛，「我這一輩子，就看見過兩次天將大功德的場景。」第二次自然是現在，第一次便是盤古隕落，世界誕生之時。

鴻鈞淡淡說道：「我不如他。」

羅睺的心神一震，目光擺脫天空中壯觀的場景，稀奇地看他，「你居然會說這種話？」

「沒有什麼不能承認。」鴻鈞抬手，指引那些功德飛往紫霄宮那頭，自己隻留下少部分，「他身具大氣運，即使沒有修鍊資源也比任何混沌魔神修鍊快，我不過是比他出生的早而已。」

羅睺反駁道：「任何人成為他，也會那麼強。」

盤古的天資蓋過一切！

鴻鈞見他維護自己，眼中的冷意融化，「是的，其他人擁有盤古的命運，也會變得那麼強，只不過世間盤古只有一個，其他人不可能達到盤古的那種高度。」

羅睺一噎。

好像、確實沒有說錯的地方。

就比如自己，自己若是沒穿成羅睺，而是穿成了想要以力證道的盤古，自己當真可以做到力劈三千混沌魔神的地步嗎？

不，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傻乎乎地去毀滅混沌！

他和盤古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在他們談話的期間，功德金光還在降落紫霄宮，那無窮無盡的架勢把那些尚未離開紫霄宮和三十三天外的修士嚇得夠嗆。

「這麼多功德？」

「鴻鈞前輩為眾生講道，這些功德金光莫非是由此得來？」

「原來講道也可以擁有功德……」

「太多了吧！」

「我要是有這樣的功德，整個洪荒都可以橫著走了。」

「嗤，還橫著走？你不怕橫死。」

沒有幾個人是傻子，這些功德金光背後的意義都被他們猜出來了。可是他們怎麼都不會知道，鴻鈞並未成為這些功德金光的主人，而是選擇把這些功德拱手相讓。

到了鴻鈞的境界，功德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紫霄宮中，蓮生眼神好奇地看著這些功德金光被，而楊眉則羨慕得眼紅，嘴裏嘀咕道：「人比人氣死人。」

此時大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突然之間，楊眉脫口而出：「你吸收功德金光，鴻鈞怎麼辦？這是鴻鈞的東西啊！」

盤膝而坐的古寂老者說道：「我會替他合道。」

楊眉的眼神變了，冷漠而兇狠。

「你不過是他的三屍之一，一切本源都來自於鴻鈞，這樣的身份也敢搶他的機緣？」

「非也。」

老者在吸收功德金光後也不見恢復年輕，反而看上去更加蒼老了，他輕輕咳嗽一聲，沙啞如割木頭的鋸子，「是鴻鈞讓我合道，他正抱著剛出生的兒子，在享受天倫之樂。」

說完，他的臉上透露出一絲唾棄。

本體還真當他不知道嗎？明明是不想合道，還扯著孩子為借口來說自己力量耗光，難以合道。

力量耗光算什麼！

有天道在，天道立刻就能為他恢復損耗的力量！

一聽兒子都生了，楊眉頓時對老者的事情不在意了，急忙要跑出紫霄宮。走之前，他剎住腳步，「他們在哪裏？」

老者說道：「就在旁邊的涼亭裡。」

楊眉走了。

蓮生也想走，躊躇地站起身，「我可以走嗎？」

老者闔上眸，「想去便去。」

他又不是本體那個話嘮，不至於在講道後還不放過人。

過了片刻，大殿上空空如也，老者撚動著用來偽裝身份的造化玉碟，輕輕一嘆，「合道就合道吧，反正除了合道，平時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對於合道的代價，他瞭然於心，即使會失去感情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天道，他也不怎麼在意。

生來就是為了追逐道，七情六慾皆是外物。

不過——

老者仍然不爽，暗道：「你遲早死在美色下，本體。」

他不同於善屍和惡屍，從開始就立志於拆散鴻鈞和羅睺，結果不論他怎麼弄，這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

天意弄人啊。

哀嘆後，他繼續融合功德金光，把其餘事情都交給了本體。

紫霄宮的殿門關上，階梯上，石板路上都留著隱隱綽綽的腳印，彷彿還能見到那些修道者萬載聽道留下的身影。

後山一角，涼亭裡傳來孩童軟軟的笑聲。

「蓮生，找到了！」楊眉的眼神亮起，快速趕了過去。蓮生對紫霄宮不太熟悉，跟在他後面。

在他們抵達之前，孩子天真無邪的聲音響起。

「爹，這個金色的是什麼？」

坐在羅睺的懷裏，鴻二狗扯著胸前的長命鎖，迷糊的看著鴻鈞。他的傳承記憶與混沌世界相關，而混沌沒有功德之力，他完全不知道這個用功德之力凝聚的長命鎖的價值。

「它能鎮住你的氣運。」

鴻鈞看著他胸口趁著紅肚兜的金色小鎖，頗為滿意。

東西的造型是羅睺提供的，據說叫做「長命鎖」，他把一部分功德金光凝聚成長命鎖，長命鎖便擁有了黃金一樣純粹的色澤，諸邪退避，很適合鎮住孩子的氣運。

鴻二狗興奮道：「氣運可以吃嗎？」

羅睺彈了一下他的鼻子，「可以吃，但是你吃不下。」

鴻二狗捂住鼻子。

看清楚涼亭外趕來的兩人，羅睺低頭對鴻二狗說道：「以後喊我父親，爸爸的稱呼就不必了。」

鴻二狗擠住淚花，「我可以喊您另外的稱呼嗎？」

羅睺一怔，「什麼稱呼？」

鴻二狗的小手臂抱住父親的腰，甜甜地說道：「娘。」

羅睺：「……」

空氣驟然壓抑下來，天空變暗，雷蛇遊走。

鴻鈞趕緊把天空的異象驅散，再等一秒鐘，雷霆就要落下，涼亭肯定會保不住。

他無奈地看向作死的二狗，羅睺的臉色已經黑如鐵鍋了，自家兒子還在喋喋不休：「我的傳承記憶裡告訴我，我可以喊孕育我的人為娘，或者母親，只是您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隔著肚皮教我喊爸爸，我都差點忘記了這個真正的稱呼。」

羅睺的火氣節節升高，胸膛起伏。

鴻二狗的話停下，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娘，周圍怎麼變冷了？我們家裏也會變冷嗎？」

「到我這邊來。」

鴻鈞眼疾手快的把兒子抱回來。

羅睺直接遷怒到他頭上，「鴻鈞，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鴻鈞安慰道：「也是你的。」

羅睺的表情格外精彩。

在家庭矛盾爆發前，楊眉和蓮生終於抵達了涼亭。楊眉一來就看見了那個穿著紅肚兜的小傢夥，喜笑顏開，「我還以為你要生很久啊，沒想到竟然是個大胖小子。」

羅睺被他對孩子的形容惡寒到了。

「你以為我難產啊！」

「給我抱抱。」楊眉難得膽大包天一次，擠到了鴻鈞身邊的位置上，伸手就想要去抱鴻二狗。

鴻二狗有點認生，扯住鴻鈞的衣袍，「你是……楊眉叔叔？」

楊眉更高興了，「你知道我？」

他仔細打量這個孩童，由於過於年幼，臉頰只有巴掌不大的模樣，五官沒長開，感覺繼承了鴻鈞的雋秀。孩童黑溜溜的眸子還殘留著懵懂之色，頭髮貼住頭皮，短小如雛鳥的絨毛。

這是一個看上去就前途無量的小傢夥。

鴻二狗確認楊眉的身份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娘說過，楊眉叔叔會給禮物。」

「……娘？」

楊眉詭異的看向羅睺，卻見羅睺笑得天光失色，外面還未散去的雷雲有再次匯聚的趨勢。

「二狗，你再亂喊稱呼，我就讓你一點家產都得不到。」

「……」

不懂得害怕的鴻二狗終於懂得怕了。

他縮在鴻鈞的懷裏，試圖避開羅睺陰惻惻的目光，鴻鈞拍了拍他的背部，「喊父親。」

鴻二狗狗腿的改變稱呼，「父親，那位是蓮生哥哥嗎？」

他無師自通了轉移話題的技巧。

羅睺順著他的話看去，見到蓮生乖乖的站在他旁邊，眼中的惱怒消散了一些，「嗯，他是你的兄長蓮生。」

鴻二狗疑惑道：「為什麼我和哥哥的名字差別那麼大？」

羅睺風輕雲淡的解答了，「因為他的根腳是蓮花。」

所謂蓮生。

簡單來說就是蓮花生的小蓮花。

鴻二狗聽懂了，忍不住緊張的問道：「我叫二狗，根腳是狗嗎？可是傳承記憶告訴我，說我是混沌魔神呀。」

楊眉忍住喉嚨裡的笑聲。

救命，羅睺真的拿那個名字給他兒子用了嗎？

蓮生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初次聽見，整個人都像是幻聽了一般。他顫抖的問鴻二狗，「弟弟的名字是什麼？」

鴻二狗的小臉繃住，「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鴻二狗！」

鴻鈞哄著他背部的手差點拍死他。

再一次，鴻鈞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羅睺！

你是故意讓他名字第一字是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