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從混沌到洪荒，鴻鈞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尋寶的能力。

羅睺和他打過許多次賭，卻落敗得很慘。

上到功德金蓮的位置，下到五行珠之一火靈珠，鴻鈞不需要刻意去收集，都能用自己得天獨厚的推演能力算到地址。在羅睺以前看來，鴻鈞的氣運極高，機緣眾多，若非盤古橫空出世，混沌世界的三千魔神幾乎以他為首。

時也，命也。

鴻鈞雖然無緣於完整形態的混沌珠，在洪荒卻有了屬於自己的造化玉碟。

沒有人能說鴻鈞吃虧了。

這讓千辛萬苦才得到混沌珠的羅睺一陣氣悶，再加上力量消耗過多，精血受損，他拿著玉牌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是凡人拿到了分手信的表情一樣。

「嘭」的一聲，他把玉牌砸爛在地上。

還用腳尖碾壓了幾下。

這種待遇堪比當初的造化玉碟了，羅睺那個時候也是這麼憤恨。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造化玉碟選擇鴻鈞，他頂多是「這是命運」的感覺，而這一次混沌珠的事情，讓他弄碎了玉牌還不夠解氣。羅睺冷冷地看向混沌珠，「不許再讓那個人進入混沌珠。」

混沌珠用圓滾滾的身體蹭了蹭羅睺的掌心，表明自己絕無二主的想法。

羅睺眼神柔和下來，「我不是信不過你，是他——」他微妙地遲疑一下，「這傢夥太招寶物的喜愛了，等等！萬氣之祖是混沌元氣所化，與你的力量接近相同。」

他反應過來，混沌珠為何會讓鴻鈞找到了。

同源親近啊！

混沌珠洗刷了通敵的冤屈後，賴在羅睺的手上，吸收細微的混沌之力。

混沌珠內部的力量用於運轉小世界，這麼多年消耗下來，勉強維持自給自足。它不能隨便亂動的小世界的力量，一不小心小世界崩塌，它也得靈智消散。

羅睺明白它的意思，「我們去三十三天外，那裏有混沌之力。」他上次被混沌青蓮拿走了一部分，又遲遲沒有得到補充，此時再給混沌珠就有些吃力了。

他正要把混沌珠收入袖子裏，混沌珠飛了出來。

羅睺壓下不愉，和顏悅色地說道：「你不想待在袖子裏，那你想在哪裏？」

混沌珠化作一縷灰色的光芒，鑽入了他的右眼。

「啊！」

羅睺急促的驚呼了一聲。

他以手按住眼皮，經過顫慄的融合感後，被混沌之木靈氣毀去的眼眸，再次出現！是混沌珠頂替了右眼的位置，主動彌補了主人身體上的缺陷！

沉默了一段時間，羅睺才開口說道：「不愧是混沌至寶。」

如此通靈。

他臉上的笑容綻放，似桃花般艷麗，驚心動魄。

沒有通知須彌宮裏的另外幾個人，羅睺踩著滅世黑蓮，獨自前往了三十三天外。三十三天外是殘破的混沌空間，和漏了氣的皮球一樣，再過幾個量劫就可能徹底變成洪荒的一部分。

這裏有著混沌珠需要的混沌之力。

滅世黑蓮很熟練地找到一塊適合修鍊的地方，穩住蓮台，打開蓮瓣，讓羅睺能夠盤坐在上面不受到外界的打擾。

羅睺一放出混沌魔神的氣息，就是天然的混沌吸鐵石。

混亂的氣流靠近他時，變得平穩溫和，它們融入羅睺的體內，羅睺再把力量補充給混沌珠。混沌珠的品級非常高，很容易就把混沌之力提純，再轉換一縷給主人，相輔相成。

不到幾日的時間，他虧空的混沌之力補充了十分之一，效果顯著。

要知道混沌青蓮拿走的量不少！

羅睺一開心，少不了拿自己儲物空間裡的「零食」餵養混沌珠。他收集的混沌物品很多，在那個時代，很多混沌魔神甚至會不解羅睺為什麼要裝這麼多垃圾。什麼混沌碎片，什麼混沌海水，混沌靈石，這種東西隨處可見，想要就拿，實在沒有收集的必要。

羅睺懶得和他們辯解什麼。

他從未忘記過盤古一開天，混沌成稀有，洪荒一破碎，先天之物變得奇貨可居的未來。

任何東西，在停產後都是數量有限啊！

在另一個視角，黑蓮之上的紅衣美人笑意盈盈，時不時地撫摸眼角，宛若一種無聲的誘惑。他狹長的眼瞳不再是明顯的異色，雙黑之色在他身上，有著其他人沒有的魅力。

偶爾，他會看向遙遠之處的紫霄宮，唇角的弧度拉平，冷冰冰的。

這讓灰衣老者無法靜下心來。

按常理而言，羅睺和鴻鈞的這檔子事到此為止，情緣已斷，他怎麼漠視羅睺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他是本體的「自我」，而非鴻鈞自己。他閉上眼，強迫眼睛不去關注那邊的情況後，然而神念卻背離意志，自己默默地去看。

灰衣老者：「……」

他的本體怎麼多出了偷窺的愛好！

「鴻鈞。」灰衣老者以蒼老的聲音，語重心長道，「你離婚了。」

他眼前的畫面驟然一轉。

意識海裡，鴻鈞盤膝而坐，紫衣輕渺，容顏清俊，「我和他，是在大道下結為道侶，不是天道。」

灰衣老者用相似的冷漠表情說道：「你的道侶殺了你。」

鴻鈞抬眸，「我活著。」

他只在意結果，不在意過程，神念一動，他就把第三屍趕了出去。

灰衣老者拿本體向來沒有辦法，理智上他不希望鴻鈞再和羅睺接觸，以免影響了鴻鈞的修道。然而他心中一突，看見吸收混沌之力的羅睺停止修鍊，往紫霄宮的方向走來。

灰衣老者不禁想到，這是要再續前緣嗎？

摸了摸自己滿是褶子的臉，灰衣老者充滿了某種信心，羅睺肯定會對他死心。

可是想得再多，他也沒有猜到羅睺的下一步。因為羅睺在距離紫霄宮外圍幾百米時，停了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封印了這個假冒偽劣的紫霄宮。

「拙劣的仿製品。」羅睺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灰衣老者心累。

紫霄宮是羅睺和鴻鈞的共同財產，他不好去碰真正的紫霄宮，利用記憶，他創造出一個紫霄宮的倒影，真真假假，讓修為不如他的人無法分辨出來。但是這之中不包含羅睺，羅睺再倒霉的被天道封印了聖人力量，那也是貨真價實的準聖巔峰。

為了不讓自己在紫霄宮裏幾萬年出不去，灰衣老者開口挽留。

「羅睺。」

此聲一出，羅睺僵住。

不對啊，鴻鈞的聲音怎麼如此蒼老？傷勢嚴重到這種地步？

羅睺倏然回過頭，右眼的灰光浮現，穿過紫霄宮的虛影去看大殿中的鴻鈞。幾乎在瞬間，他如遭雷擊，後退一步，險些跌出滅世黑蓮的蓮台，「你是誰？」

滅世黑蓮不明白主人為何這麼激動，趕緊擴大蓮台大小，沒讓主人丟臉。

羅睺簡直心都裂了。

眼前的人，柔軟的白髮不復存在，發質乾枯，被紮成一個道家的髮鬢。一身超然脫俗的紫衣不見，灰撲撲的衣服和他的混沌珠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最可怕的是這張臉，皮膚皺巴巴的難看，年老色衰，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輕」時候的樣貌。

同樣是仙風道骨，鴻鈞過去是天人之姿，現在——

用老橘子皮來形容都不算惡意。

灰衣老者摸著鬍子，神色莫測地說道：「這麼快，你就忘了我？」

羅睺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他做夢，或者陷入了不可名狀的幻覺！

於是不等灰衣老者說話，羅睺一跺腳，滅世黑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走。

灰衣老者說不出自己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內心惆悵。

最終他還是被封在了紫霄宮裏，享受鴻鈞以前的「待遇」——乖乖禁足修鍊。

下界，須彌山。

羅睺飛奔回須彌山後，楊眉納悶道：「你什麼時候出去了？」

羅睺第一次失態地抱住了楊眉，「什麼情況下，一個人的外表和聲音徹底改變？」楊眉被他的舉動嚇得一個激靈，好在聽清楚他的話，立刻回答道：「變化之術都可以！」

羅睺緊接著問道：「重傷會導致容貌衰老嗎？」

楊眉笑了，「要看傷及什麼地方了，容貌與元神形象掛鈎，如果元神力量耗損嚴重，可能就會讓外表變得衰老，無法維持住年輕的樣子。」

羅睺的臉色陰晴不定。

楊眉興緻勃勃地猜測道：「是不是鴻鈞出了這方面問題？」

羅睺艱難地點頭。

「拋棄他吧，連臉都毀了。」楊眉假惺惺地安慰他。羅睺甩開楊眉試探性摸向右眼的手，恢復平日裏的抵觸，「不要碰我的眼睛。」

他攜帶著低氣壓走入須彌宮。

三天后，紫霄宮空降了一堆彌補元神受損的靈藥。

灰衣老者皺起眉頭，忽然記起了羅睺的一個可怕理論——吃什麼補什麼。要是羅睺發現他的容貌在靈藥的滋補下都無法恢復，會不會又去尋找一些特殊的「天材地寶」？

上回是盤古的精血，下次……會不會連三清都煮給他……

灰衣老者不寒而慄。

「鴻鈞，還是你自己來對付羅睺吧。」

什麼鍋配什麼蓋，他相信本體能扛住羅睺這麼多年，已經有了足夠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