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整座須彌山最出名的就是陣法。

凶煞至極的誅仙劍陣，在短短幾萬年內揚名洪荒大陸，被譽為先天第一殺陣。

以羅睺那種張揚不馴的性格，這麼多年想找羅睺麻煩的修士數不勝數，但他們大多數都埋葬在這個劍陣當中，剩餘逃出去的人都發誓再也不來須彌山了。

這還是外人的看法，迦樓羅清楚自家的陣法，師尊對他和孔宣說過，誅仙劍陣非四聖不可破，當年鴻鈞能夠破誅仙劍陣，純屬是他的功法能夠分化出三個身外化身。雖然他不懂「聖」到底指的是什麼，但是也明白除非楊眉有本事一分為四，不然陣法絕對破不了！

他頓時急得團團轉。

「楊眉叔叔，您別想不開啊！」

「我、我去喊師尊——您撐著一點，別死了！」

顧念舊情，少年拔腿往山頂跑去。

羅睺早在誅仙劍陣裡鑽了人，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冷笑一聲，楊眉還真是不怕死在誅仙劍陣下，他對身邊的孔宣說道：「你楊眉叔叔去誅仙劍陣裡了。」

孔宣大驚，「他想自殺嗎？」

羅睺啼笑皆非，狠狠的揉了一把他的頭髮，「你哥來了。」

孔宣回過頭，就看見守在山腳下的迦樓羅飛奔而來。

「迦樓羅？」

「師尊，楊眉叔叔闖入誅仙劍陣，說讓我替他收屍。」迦樓羅見到弟弟也在，頓時鬆口氣，他們兄弟兩人一起說情，沒準能幫楊眉叔叔撿一條命。

羅睺笑吟吟的說道：「他跪下了嗎？」

迦樓羅搖頭。

羅睺又問道：「他有沒有喊我爺爺？」

迦樓羅的表情更苦了，「沒有。」

「那不就得了，連求都不會求，我憑什麼要收留他這個離家出走的傢夥。」羅睺支著臉頰，眸中含情，脈脈而動人，「讓他去死。」

迦樓羅也聽明白了，原來是師尊在和楊眉叔叔慪氣。

他立刻給孔宣使了個眼色。

收到信號，孔宣糾結，自己怎麼救，是楊眉叔叔臨走前作死的報復了師尊。雖然這件事情讓須彌山不少人暗地裏拍手叫好，但是楊眉現在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孔宣想到一個方法，「師尊，不如讓楊眉叔叔回來給您種葡萄？」

「我最好的一批葡萄全沒了。」

一提此事，羅睺的表情陰冷下來，背景黑化得嚇人。

孔宣冷靜的說道：「我相信楊眉叔叔的能力，一定對靈根靈植的有很大的幫助。」迦樓羅按耐不住的幫忙說話，「是啊，有楊眉叔叔在，須彌山上的木靈氣濃鬱很多，對葡萄藤有很大的作用，結出來的葡萄也酸甜可口。」

「看來你們鐵了心要救他啊。」羅睺看向兩個徒弟，唇角翹起讓人發寒的弧度。

迦樓羅和孔宣都小心肝抖了抖，堅定了立場。

「是！」

他們異口同聲。

羅睺剝著盤子裏的葡萄，漫不經心的說道：「上次是先天葫蘆藤，你們付出了氣運作為代價，這次是楊眉，你們又想不自量力的去救他？」

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羅睺。

羅睺一笑，「好啊，我給你們機會去救他。」

紅袖輕輕一揮。

狂風驟現，飛沙走石，迦樓羅和孔宣瞪圓眼睛，一陣天旋地轉。

他們被從山頂吹了下去。

待孔宣從暈乎乎的狀態下清醒，從地上要爬起來，他就發現自己在一片灰濛濛的世界裏。他看不見出處，也看不清來處，灰濛濛的世界覆蓋了須彌山的景色，紅光閃爍，銳利到切割靈魂的劍氣震蕩在四周，彷彿要匯聚成滔天之勢，吞噬渺小的自己。

這是——陷仙劍的劍氣！

孔宣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誅仙劍陣！」

完蛋，這次要一起死了！

在隔壁一個陣門裏的迦樓羅同樣哭喪著臉，四處張望，想要找到弟弟。

「孔宣，孔宣！」

聲音被隔絕在陣法內，回應他的是一道沖面而來的劍氣！

在危急關頭，迦樓羅的瞳孔猛然一縮，腦海中記起了師尊的聲音：「誅仙利，戮仙亡，陷仙到處起紅光，絕仙變化無窮妙，大羅神仙血染裳。」

這是絕仙劍的地方！

他有機會。

在兩個徒弟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困境時，他們的師尊正在和某人打賭。

「你說他們能支撐多久？」

「看你是否放水。」

鴻鈞沒有去掐算這種小事，淡淡的瞥過山下的誅仙劍陣。

羅睺軟若無骨的靠在石桌上，慵懶的說道：「像我這麼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人，怎麼會放水呢。」說話的時候，他恍若沒有聽見誅仙劍陣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鴻鈞：「……」

真沒放水，你兩個徒弟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他不知道羅睺打算怎麼教訓迦樓羅和孔宣，但是明白那兩個小傢夥只是順帶的，被羅睺惡整的對象是在誅仙劍門內的楊眉。鴻鈞思考出一個主意，目光穿過須彌山的結界，看向外面。

「誅仙劍陣要四人同心協力才有可能破除，現在只有三人。」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把蓮生丟進去？」

「不……」

鴻鈞嘴角一抽，蓮生就是個作弊的傢夥，丟進去完全沒有意義。

「那邊。」鴻鈞指向楊眉之前逃跑過來的方向，「帝俊來了，我想他應該能湊個數，順便領悟一下陣法的奧秘，據說他最近想獨創一個大陣。」

羅睺笑而撫掌。

「來的好，再丟一個進去！」

帝俊一來，就懵逼的被他丟進了戮仙劍門下。

「羅睺！」

大陣內，帝俊惱火了。

羅睺的聲音從遠到近的飄蕩過來，「湊個數，楊眉和徒弟也在裏面。」

帝俊的額角不受控制的蹦出青筋。

湊數？

你確定不是湊個人頭數！

好在帝俊知道羅睺是個惡趣味嚴重的傢夥，沒有把這件事情當作生死危機來看。他認真的打量四周，想要找到一個破陣的突破口。對於誅仙劍陣，他也是聽說過各種恐怖的傳聞，百聞不如一見，他忽然產生了躍躍欲試的興趣。

羅睺見帝俊入陣，笑著對鴻鈞說道：「買一送一。」

楊眉被他放在攻擊力最強的誅仙劍門下，迦樓羅在真真假假難以辯測的絕仙劍門下，孔宣在危機四伏的陷仙劍門下，每個人都放在最合適的地方。

鴻鈞莞爾，「看來帝俊有些栽在楊眉身上了。」

閑的沒事幹，羅睺便八卦起了妖族的事情，「我聽說妖族內部都稱呼楊眉為妖後殿下，這件事情似乎經過了帝俊的授意。」

鴻鈞作為洪荒的萬事通，直接給出答案：「就是他授意的。」

羅睺趣味的說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拿到聘禮。」

鴻鈞一嘆。

之前是誰說要拆散帝俊和楊眉，這回又全然忘記了說過的話。自家道侶總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變化快到他都捉摸不透。

不過……

誰讓他喜歡。

「天天嘆氣，遲早變成老頭子。」羅睺膽大包天的掐住鴻鈞的臉頰，往兩邊一扯，清俊的容顏也無法避免的變形。鴻鈞的眸光泛起冷光，「羅睺。」羅睺當作沒有聽見，像是搓麵糰一樣的揉得格外開心，鴻鈞的臉頰太柔軟了！

「不摸就不摸。」

下一秒，羅睺僵硬的收回手，嫌棄的甩了甩手指。

石桌對面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

他眼睛都辣了！

變老的鴻鈞氣定神閑的拿起水壺，為羅睺沏了一杯茶。羅睺不接，鴻鈞說道：「你遲早得習慣我這個樣子，因為你的緣故，我的『自我』堅定了要變老的想法。」

羅睺愕然，「關我什麼事？」

鴻鈞也很無語的說道：「他認為沒有一個好看的皮囊，才是真正的返璞歸真。」

自從斬出三屍，分/身的個性都詭異到他無法預測。

「對了，你的善屍還推薦我斬三屍。」羅睺戲謔的打量橘子皮臉的鴻鈞，「看了你的樣子，我覺得這輩子都不想碰這門功法了。」

鴻鈞沒被他打擊到，臉上的皺紋褪去，恢復羅睺心目中的天人之姿。

他白髮紫衣，盡顯仙人風采。

「羅睺，這門功法適合走太上忘情路線的修士，你不適合。」

「你的意思是說你忘情了？」羅睺挑眉。

「忘情並非無情。」鴻鈞答非所問。

「只是萬事不沾心頭，不是無情更似無情。」羅睺接著鴻鈞的話說下去，狹長的眸子裏似笑非笑，「如果有一天我被你放了下來，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把你那顆心挖出來。」

鴻鈞一針見血，「你在不安。」

而後，鴻鈞用手掌及時蓋住羅睺的嘴唇，不想聽他反駁的話。

湊在羅睺的耳邊，他說道：「我很高興。」

羅睺的眸中閃過煞氣的暗紅，但是隨著鴻鈞的輕言細語，漸漸地變成墨一樣濃稠的色澤。那些被激怒的情緒都遭到安撫，乖戾如羅睺，也不得不承認鴻鈞掌握了一門口遁技術。

在柔情蜜意之餘，鴻鈞沒忘記關心一下誅仙劍陣。

他突然提醒了一句。

「羅睺，楊眉顯現本體了。」

羅睺登時坐直了身體，興緻勃勃的準備觀看混沌空心楊柳樹PK誅仙劍陣的實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