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朋友，你唱的是什麼歌嘞？

最高最遠是天外天，

高天之外有神仙，

日月就在那天上住，

保佑腳下的孩子們好吃穿……」

小百靈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同空山新雨一般侵入人們的心脾。

台下的世外中學學生家長中，其實有不少蘇杭市音樂界的人物，比如音樂學院的教授、演藝公司的總監、知名的作曲編曲……

小百靈乾淨、透明的聲音一下子抓住了他們的耳朵，用一句話形容就是「開口跪」。

「花間的蝴蝶就一對對，

貴客倒沒醉呀我先醉，

心裏頭想的是一萬句，

到了嘴裏頭唱的是花兒納吉……」

小百靈的歌聲繼續，而伴奏也始終未停下。

柔和的琴聲響起，在場的觀眾隻感覺這聲音如同情人溫柔的手撫摸著頭髮，又像是回到了幼時母親的懷抱中，琴聲優雅清脆，婉轉反覆，令人心情舒緩，如同春風一般吹進人的心裏。

突然，琴簫之聲一變，蕭聲成了主角，琴聲屈居配角，古琴玎璫的伴奏沁人心脾，而蕭聲卻越來越澎拜。

有認識裴南笙的人心中讚歎有加，不愧是古風女神，這一曲「玉人何處教吹簫」著實驚艷，恐怕已經不輸於省樂團裡的首席了。

裴南笙的音樂老師也在現場，聽到這一曲的時候心中也是激動不已。自己這個學生她是再清楚不過了，可以說就是為了華夏古樂而生的。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才今日不見，裴南笙的吹奏技術竟然又高了一個境界，已經能靠著蕭聲影響人的心境了。

這種「移情共性」的境界，可是她都達不到的。

……

而在台上，裴南笙吹奏著玉蕭，心中卻是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

只有她自己清楚，雖然自己的蕭聲成為了伴奏的主角，但這一切都是被郝仁的琴聲所引導的。

兩人之間高山流水遇知音，裴南笙隻覺得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真正懂自己的音樂。

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自己身邊這個不起眼的男子，絕對是一個琴道大家，而且他的指法並不如何的複雜，但彈奏出來的琴聲卻婉轉動人，極有可能是失傳已久的「廣陵派」傳人。

自從她與郝仁的琴簫合奏開始後，她就感覺自己的蕭聲，不受控住地收到了郝仁琴聲的引導，而自己的水平也發揮超常。

更令人讚歎的是，郝仁琴藝卓絕，但卻沒有喧賓奪主，在他的引導下，琴簫之聲都是配角，只為了更好地襯托出小百靈純凈、透明的歌聲。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音樂人的修養！

上善若水。

郝仁的琴聲就像流水一般，善利萬物而不爭，既能夠利益萬物，又不爭功，而且還會願意呆在所有人都不願意去的地方，在幕後默默地當著他人的陪襯。

一想到這裏，裴南笙看向郝仁的眼神多了幾分異彩。

……

在這段高山流水般的伴奏下，小百靈的歌聲流淌在每個人的心間。

「花成雙來，鳥成排，柔腸百結麽口難開，

遠遠聽見了歌聲，悠悠來，節節木兒塞，

赫嘍，赫嘍，大山嘍巍巍，小河就淌潺潺喲，

那姑娘就美如水，那後生就壯如山嘞，

心中藏著一簍的話來，想說來又不敢咯，

聽見歌聲悄悄抬頭看嘞……」

……

看著自己的琴聲能夠打動人心，郝仁心中也是一陣歡喜。

之前面對呂慶浩的刁難，看到小百靈泫然欲泣的臉，郝仁就氣不打一出來！

媽的，不就是會彈琴麽，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也會！

其實之前，何足道在傳授各式各樣的崑崙正宗功法的時候，還夾帶著一些他個人領悟的私活。

何足道號稱「崑崙三聖」，其中一聖便是「琴聖」。

卻說當初郭襄與何足道初相遇的時候，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待向琴聲源頭找尋，竟然發現一個白衣男子膝上放著一張焦尾琴，正自彈奏。

令人驚訝的是，他身周樹木上停滿了鳥雀，黃鶯、杜鵑、喜鵲、八哥，還有許多不知其名的……

白衣男子正是何足道，而他彈奏的《空山鳥語》竟然能夠吸引百鳥來朝，由此可見其琴藝之告絕。

而那日郝仁打破何足道的心結，令他知道郭襄才是自己的真愛，後來何足道發給郝仁的紅包之中，也包括了這《空山鳥語》、《百鳥朝鳳》等名曲。

所以彈琴對於郝仁而言，還真不算是什麼難事……

「我隨你來唱山歌嘍，

就我唱我來和咯，

歌聲溜溜打成了結嘞，

把你的心來牽喲，

牽手牽出一牽就一千年嘞，

花兒納吉！」

終於，小百靈一曲唱罷，向大家鞠了個躬。

然而伴奏仍舊在繼續，半分鐘後，按照曲譜，正當是一曲終結的時候，只聽「錚」的一聲，蕭聲嗚咽停住。

然而出乎裴南笙的預料，郝仁依舊在撫琴，然而他曲調一變，卻非花兒納吉的曲譜，而是一段她前所未聞的曲子。

曲風古樸，中正平和，悠遠流長，眾人都陶醉在曲子中，久久無人做聲。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台下的各個音樂教授聽到這段曲子，無不興奮異常，個個因為激動而臉色潮紅，好似發現了什麼大寶藏一樣。

而在郝仁身邊的裴南笙體會的更加明顯，她萬萬沒想到，郝仁的琴聲已經達到了「廣樂鈞天」的境界了。

然而下一刻，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因為迎新晚會所在的體育場是露天的，夜幕下，人們隱隱聽到了天空中振翼之聲大作。

抬頭一看，無數的小鳥從四面八方飛來，或上下翻飛，或棲息於地，紛紛停留在了郝仁的身邊，令人嘆為觀止。

台下有一位國家音樂學院的老教授，更是老淚縱橫。

「這是傳說中的琴韻集禽啊，這人竟然能夠以琴聲集鳥，難道竟是《百鳥朝鳳》？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聽到如此仙樂……」

與此同時，台下的無數觀眾們，也紛紛掏出手機，記錄下這令人嘆為觀止的一幕，甚至還有不少人將其發到了微博、微信朋友圈裏。

慢慢的，郝仁的琴聲漸低，餘音繞梁。

等到琴聲飄遠，郝仁連忙抱著那把古琴，逃也似地往後台奔去。

剛才興之所至，一時手癢想要試試看何足道傳授的琴藝，沒想到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可不想出這麼大的風頭。

還好因為距離遠的緣故，台下的觀眾看不清楚他的臉。

目前真正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僅有倪朵朵、小百靈、裴南笙、呂慶浩幾人。

……

晚會後台，一個專門搭建出來的VIP休息室內。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倚靠在沙發上，對著身邊的清麗女子說道：

「詩琪，你怎麼會想到來這什麼學校的迎新晚會啊，要知道，以你現在的身份，來這裏實在是太跌價了，而且你竟然還義務為他們表演，一分錢都不收，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不笑死才怪呢……」

「紅姐，這裏是我的母校，留下過很多美好的記憶……」

被稱為詩琪的清麗女子說道，她一襲素色的白衣，氣質出塵。

呆在隔音良好的VIP隔間內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之前體育場內，那一曲琴韻集禽的異動。

「好吧好吧，我的大小姐，聽你的還不行麽？準備準備，快上場吧！」紅姐說道。

「恩！」

慕詩琪點點頭，打開了隔間門。然後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抱著一把古琴，急沖沖地從台下走下來，步伐快極了！

慕詩琪隨意地瞥了一眼，發現那男子的背影，竟然與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又七、八分相似。

是他麽？

但他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