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竟在半年內突破了。」

玄飛凌驚嘆。

從林尋加入宗門至今，兩年多的時間，如今已是天壽境後期道行，這突破的速度無疑太驚人了。

並且，林尋的道途還很特殊，與世不同，這讓玄飛凌都不禁懷疑，以林尋此時之戰力，恐怕足可以橫推古今，於此境獨步諸天！

林尋微笑拱手：「前輩謬讚了。」

他沒有告訴玄飛凌，早在三個月前，他就已踏入天壽境後期，又歷經三個月的磨鍊，修為已隱隱有趨近於天壽境大圓滿的跡象！

「走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玄飛凌笑了笑，帶著林尋轉身離開。

……

元虛閣。

悟玄禁地。

當看到玄飛凌帶著自己抵達這裏，林尋不禁一怔，道：「這似乎是……」

「不錯，元虛閣主的閉關靜修之地，這老傢夥閉關至今……差不多已有八萬年了。」

玄飛凌帶著感慨道。

八萬年！

世事早已浮沉幾春秋，對他們這些不朽道途上的老傢夥而言，也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歲月。

林尋心中一震。

他哪會沒有聽說過這位最神秘低調的元虛閣主？

在元教，元清閣主遊北海為證道永恆，在閉關前約定百年後，卸任閣主之位。

元空閣主言寂則在修鍊時，道行出現大問題，只剩下一道元神。

而元虛閣主，則在八萬年來一直在悟玄禁地潛修，不理世事，以至於到如今，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閉關中參悟什麼。

此時，當得知玄飛凌要為自己引薦的人，就是元虛閣主時，林尋心中也不禁產生濃濃的好奇。

悟玄禁地的入口，覆蓋著晦澀神秘的劍道禁陣。

玄飛凌走上前，輕聲一咳，道：「老傢夥，人我已經帶來了。」

「稍等。」

一道清朗、乾淨的聲音傳出，寥寥兩字，卻充斥莫大威嚴。

玄飛凌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架子越來越大了。」

他此刻的模樣，簡直和玄九胤如出一轍……

這讓林尋感覺怪怪的，果然不愧都是玄家人啊。

「年少時，我就和這老東西結交，一起闖蕩星空古道，一起橫跨星空，一起在這永恆真界遊歷……」

玄飛凌眸子泛起追憶之色，唏噓道，「這就像你和小九一樣，是同道，是同輩，更是兄弟，歲月再長，世事再變，也磨蝕不了的關係。」

他笑了笑，「當然，我一向是很不服氣他的，就像小九一向不服氣你一樣，不過，這才是修行的樂趣所在，與人鬥其樂無窮嘛。」

林尋不禁意外，這才知道玄飛凌和元虛閣主之間，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誼。

「不服氣又如何？這麼多年過去，你還不是只能不服氣？」

那清朗、乾淨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已帶著調侃和笑意。

而後，悟玄禁地附近的劍道禁製力量頓時消散。

玄飛凌冷哼了一聲，徑直朝內走去。

林尋連忙跟上。

悟玄禁地內，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宙宇，億萬星辰鋪陳其中，循環變化，灑下無盡星輝。

星空中，一道身影盤膝而坐。

他身姿極其偉岸，一襲麻衣，長發披散，容貌清逸絕俗。

在他背後，流轉著億萬瑞光，隱約可見，一口道劍在那億萬道光中浮沉，若隱若現，異象驚世，恐怖無邊。

當看到這一道身影的第一眼，林尋登時瞪大眼睛，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太玄劍帝！？

「哈哈哈，此子似乎已識破你的身份。」

大笑聲中，玄飛凌已帶著林尋來到星空中央，那一道偉岸身影前。

而看著林尋那錯愕、震驚的模樣，玄飛凌大感有趣。

往日裏的林尋，淡然從容，進退有度，可極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態。

與此同時，那偉岸身影微微抬頭，唇角含笑道：「方寸傳人，果然不俗，玄老怪已跟我說起過你的事情，很不錯。」

「原來真的是前輩……」

林尋心中一陣翻滾。

在前來時，他就無比好奇，一向神秘的元虛閣主究竟是什麼身份，卻萬沒想到，竟會是太玄劍帝！

情不自禁地，林尋想起了許多往事。

猶記得當年在古荒域絕巔之域，機緣巧合之下，他曾得到來自無殃戰帝的傳承「有去無回」，

曾得到星迦聖佛的「殺生浮屠心」，

也曾得到太玄劍帝所留傳承「太玄劍經」！

後來，林尋才知道，太玄是太古第一劍帝，曾聯合一眾太古大人物一起，從星空古道黑暗世界中，奪得一股混沌本源，從而締造出了絕巔之之域！

他們這麼做，為的是留傳承、傳道業，匯聚古今天地之氣運，為後世後來者，重開絕巔路！

那等無上的胸襟和氣魄，讓林尋不知多少次心生敬仰，為之震撼。

也是後來，林尋才知道，太玄劍帝和誅空劍尊曾在黑暗世界「不二山論劍」，連方寸之主都無法分辨出，兩者孰強孰弱。

但林尋知道，兩者皆是可敬之人。

太古時，太玄號「太古第一劍帝」，開創太玄劍經，有大胸襟，大氣魄，一個人影響了一個時代。

無殃戰帝、星迦聖佛、神象戰帝、暗血冥皇、陳臨空等一眾太古大人物，皆曾和他相伴征戰天下。

而誅空劍尊，則是星空古道黑暗世界第一劍尊，誕生於混沌冥河中的一尾紅魚，開創誅空劍經，義薄雲天。

很久之前，林尋就繼承了兩者的劍道傳承，自然清楚這兩位在劍道上的造詣，是何等驚艷。

只是，林尋可根本沒想到，他所認知的太玄劍帝，早已是元教元虛閣之主！

這時候再稱呼對方為太玄劍帝，明顯已不合適。

「晚輩林尋，見過前輩。」

許久，林尋才回過神，拱手行禮，內心兀自有些激動。

這感覺就彷彿見到了少年時所崇慕之人，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不必拘泥。」

太玄笑著揮了揮手，「你先坐，等我再落一子。」

林尋這才注意到，在太玄身前虛空中，擺著一副由絲絲縷縷劍氣交錯而成的棋盤，可棋盤上卻並無棋子。

旁邊的玄飛凌隨口道：「這老傢夥以自身大道為棋盤，以這星空億萬星辰為子，在與自己對弈。」

太玄已將目光落在棋盤上，神色篤定，靜默不語，明顯在推演什麼。

林尋心神一動，正欲去凝視，卻被玄飛凌阻止。

他說道：「這棋盤上的奧秘，是這老傢夥一身道行的演繹，你若去感知，必遭反噬。」

林尋瞳孔一縮，默默打消了心中的好奇。

玄飛凌一屁股坐在一側虛空，道：「按照他的說法，這盤棋名叫『我與我周旋』，可這一周旋，就是八萬年之久，到如今……似乎也沒周旋出什麼名堂出來。」

「我與我周旋……」

林尋在嘴裏重複咀嚼了一番，隱約意識到，這恐怕是太玄在和和他自身的大道進行較量。

修道之人，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身。

正所謂殺世間敵易，殺心中賊難。

自我周旋，自我較量，若無大毅力、大氣魄，極容易陷入走火入魔中，令心境出問題。

而太玄已經這麼做了八萬年！

這讓林尋都不免震驚，這位前輩究竟是要做什麼？

仿似看穿林尋心思，玄飛凌懶洋洋道：「這老傢夥當年在抵達永恆真界後，就被元教之主看中，欲收錄他為門徒，前來這元教修行。」

「可他倒好，直接拒絕了，並跟元教之主約定，以萬年為期限，萬年之後，要和元教之主在大道之上一爭高低。」

林尋都不禁倒吸涼氣，看了看正在專心對弈的太玄，這才低聲道：「然後呢？」

「元教之主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答應了他的約戰。」

玄飛凌神色怪異，「可惜，萬年之後，這老傢夥雖踏足超脫之境，可還是敗在了元教之主手底下。」

「再然後，這老傢夥就乖乖跟著元教之主來到這元教，用了數百年時間，成了這元虛閣主，可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老傢夥心中憋著一股氣，發誓以後要再和元教之主幹一架，並且只能贏，不能輸！」

林尋心中一震，隱約猜出來了，道：「於是太玄前輩就閉關在此，一直在跟自己周旋，試圖掌握能穩贏不輸的力量？」

玄飛凌點頭：「不錯，這口氣憋到現在，都八萬年了……」

聲音不勝唏噓。

太玄，何等驚采絕艷的一位曠世存在，可為了能正面擊敗元教之主，已在此苦苦周旋八萬年！

這該是何等大的毅力？

而林尋則想的更多，元教之主該有多恐怖，竟讓太玄前輩至今也不曾找到一個穩贏的辦法？

他不禁問出來。

玄飛凌笑起來，道：「這個問題，是元教上下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你就是問太玄，他恐怕都不敢給你明確的答案，只能說，元教之主早已證道永恆之境，至於他究竟有多高，誰也不知道。」

永恆境！

林尋倒吸一口涼氣，而後問：「那太玄前輩他又是何等境界？」

玄飛凌眼神複雜，道：「三位閣主中，遊北海不出意外，百年內應當有極大希望證道永恆，言寂這老小子心境出了問題，否則，應當在很久之前，就能證道永恆。」

「至於太玄這老傢夥……」

說到這，玄飛凌無奈道，「他可比遊北海、言寂都厲害一些，提前一步邁上了永恆道途。」

林尋登時被驚到。

——

ps：「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這句話出自《世說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