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昨天下午那幾個穿著黑色衣甲的人是什麼人啊？他們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吶？」

小君如開始出塞的那幾天還顯得神采奕奕，但是時間一長，她便沒了興緻，這幾天整天對著枯黃枯黃的天和地，早已經無聊到了極點，總想找個人說說話。

這年頭也沒有什麼手機或者是遊戲機，就連折騰時間的小人書也沒有，看那些大部頭在馬車上顛簸的頭暈，她也看不進去。

「想不想騎一會兒馬？」

劉志知道她是無聊，當然也有一些好奇的心裏在裏面，所以找了一個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丫頭果然上當，聽到劉志說準她騎馬，頓時就變得興奮起來，眼神都亮了起來。

「可以嗎？公子！」

「嗯，但是時間不能太長，小紅馬這幾天吃的都是乾草，它好像也有些不適應，肯定是被你平時給寵壞了，所以力氣不是很充足，你不要騎得太長，免得它腳軟把你顛了下來。」

劉志說著看了一眼君如的小紅馬，這匹馬其實已經不小了，骨架子都長開了，不過比起一般的馬來還是要稍稍的矮了一些，體型上也要小一圈，這傢夥有些挑食，脾氣估計跟它的主人是一樣的，剛來草原的那幾天，看到了寬闊的戈壁灘，興奮的邁開四蹄恨不得掙脫韁繩，邁步狂奔起來，只是過了幾天之後它就變得興趣缺缺了，戈壁灘上沒有什麼植被，馬匹吃的草料都是之前早就已經攜帶好的，都是乾草，嚼起來可能有些味道不好，這傢夥有些挑食，聞了幾下就不想吃，幾天下來之前在長安城裏面長得膘幾乎要瘦光了，這幾天看起來謹慎要差了許多。

有能力的馬，其實跟有能力的人一樣，都不是太和群，所謂天才，就是他做的事情人們一時半會領會不了，等到人們能夠領會他們所做的事情的時候，他們要麼已經老死了，要麼就去研究上帝存不存在了。

小紅馬不怎麼合群，他們一行人之中一共有十人，卻有十三匹馬，其中大部分都是挽馬，幾個鏢師騎乘的是軍隊裏面買過來的戰馬，劉志跟方行天的馬也是這種戰馬，種類大概是屬於河曲馬一類型的，體型比較大，耐力一般，爆發力還行，這種馬比較好養活，性情也算是溫順，尤其是老馬，被馴服的時間越長，或者是跟隨人的時間越長，它們的性情也就越溫順，很少發生傷人的事情。

馬這個東西是會咬人的，別看它的牙齒比較鈍，咬起人來還是很痛的，而且它們也吃肉，這倒是劉志以前不知道的，上一次拿了一塊烤肉在一邊坐著吃，卻被自己的坐騎小青湊了過來，聞了幾下，劉志感到很新鮮，來了興緻，於是把烤肉遞到它的嘴邊，沒想到它真的居然一口給咬走了，嚼了幾口之後一咕隆，吞了下去，然後還興緻勃勃的拿頭噌劉志的臉，顯然是還想吃，食草動物居然還吃肉，算是長了見識。

小紅馬不合群，對這些比它大的馬的態度都不算好，誰要是靠近它，它就又咬又蹄，幾匹馬的腿都被它蹄傷了，很煩人，加上它這幾天食欲不振，體型日漸消瘦，劉志便沒讓君如騎馬了，一來是怕小紅馬把她咬傷了，二來是怕小紅馬腿軟，將她摔了下來。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沒有這樣的問題，小紅馬顯然對自己的小主人還是很忠心耿耿的。

君如只有七歲半，個子不高，小紅馬的個子都比她要高，要是沒有人幫助的話，她是很難自己上去的，不過******剛勒住自己的馬，準備托她一把的時候，就看見小紅馬前腿屈跪在地上，然後馬頭往旁邊蹭了蹭，讓小君如踩在它的頭上上馬，這樣一來君如有了墊腳的，加上馬背的高度已經降低了不少，所以上去的倒也比較輕鬆。

小丫頭知道小紅馬最近狀態不好，在它的耳邊輕輕的撫摸著，低聲說著什麼屬於她們兩個的悄悄話，然後跟著大隊緩緩的向前去，不一會就落在了後面了，劉志隻好讓大隊稍稍的減減速，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了，是時候去找一片地方安營紮寨了。

「公子，看著天氣好像是要下雨啊，我們今天紮營的地方要扎在稍稍開闊一點的地形上，最好要過這片谷地，戈壁上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基本上都是暴雨，下的很急，一旦雨落下來，很快就會形成雨水，如果靠近谷地的話，山上的雨水彙集之後沖刷下來，我們的營地肯定會遭殃的！」

夏雲天的經驗豐富，這一條路他走過多次，見到天氣變了顏色之後，便有些擔心，劉志知道自己的經驗不足，所以在這些事情上是對夏雲天頗為倚重的。

夏雲天一路上都在推測他們的身份，他見到方行天的身手之後，就對這三人的身份很是感興趣，三人之中劉志明顯是主家，所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不然的話像方行天這樣的高手肯定不會聽命於他，這個時候見到劉志對他的話從善如流，心裏面也是很高興的，畢竟受重視的感覺是很不錯的，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等了一會，等到小君如跟上來之後，一行人便又繼續向前行進了一段路程，然後在一片地勢比較開闊的小山坡上扎了寨。

在他們後面大概兩三裡之外，有幾名身穿黑色皮衣的武士還在一路跟蹤監視著他們。

「少監大人，他們好像扎了寨了，我們是不是也要紮寨？」

被他稱為少監的那人是一名年齡在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他長著一雙十分銳利的眼睛，眼中上著精光，一看就是練過武功，且身手很不凡的那種人。

年輕人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天色確實是越來越暗了，眼見著就要下一場暴雨了，這樣的天氣之下，下了暴雨估計會馬上起風，到時候伴著霧氣，他們的視線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對方如果在雨後啟程的話，他們可能會跟丟目標。

「向前推進半裡，找一處隱蔽的位置安營，注意不要讓對方發現了我們，他們之中有兩個高手，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年輕人的話不多，卻有幾分的傲慢，但是下屬卻對他依舊畢恭畢敬，聽完他的吩咐之後，道了一聲是，然後快步離開前去佈置了。

年輕人取過馬背上的一個鳥籠，取過一小塊布，在上面寫了幾行字，然後卷了起來放進一個小竹管裏面，塞上塞子，綁在了鴿子的腿上，然後將鴿子放飛了。

在前面的小土坡上，幾人正在安營，營地已經基本上搭建好了，劉志和小君如在一個帳內，由於這幾天他們一路上被馬賊盯住了，所以為了確保小君如的安全，劉志便讓她搬到了自己的帳篷之中，多出來的一定帳篷用來放物資，今天八成是要下雨，東西要是打濕了的話就會非常的麻煩，這裏面有很多紙書，一旦打濕了的話估計會散架。

這個時候的紙張分為竹紙、麻紙和宣紙等好幾種，其中竹紙價格便宜，但是不太美觀，顏色是黃色的，而且比較粗糙，跟後世用來祭祖的那種黃色的紙錢有些類似，不過質量沒有那麼好，這種紙是市面上最多見的紙張，價格便宜，質量差，不能揉搓，一揉一搓就要稀碎。

而麻紙性價比更低，製造麻煩，質量也差，用的倒是不多。

至於宣紙，這種紙張出自於安徽宣州，是用檀樹的樹皮製成的，工藝比較複雜，但是紙張的質量很好，而且紙張很白，也很平整光滑，所以成為了上流社會辦公書寫用的紙張，但是這種紙的製造複雜，工序比較多，要搗碎成紙漿，這叫做製漿，先要把樹木和草切碎，然後再悶在一個大鍋裏面蒸煮至爛，接著把蒸好了的紙漿，從鍋裏面放出來，再使紙漿流過專門的設備被紙漿中的纖維磨得更爛。接著，把紙漿用篩選設備處理一下，然後漂白，並且把紙漿洗乾淨。

可以看出，僅僅是這一個工序，就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無論是搗碎，還是煮爛還是漂白篩選，這都需要人力，而且還需要大量的水，用來漂洗紙漿的水會對河流造成大量的汙染，紙漿為氣味其實是非常難聞的，刺鼻！

除了製成紙漿之外，還需要經過造紙這一步，就是把製漿處理好的紙漿再一次篩選除渣，然後再把紙漿進行一番稀釋，稀釋到一定的濃度之後，再用很密的紗網將紙漿撈出來，然後進行壓平，這個時候紙張的厚薄就看撈出來的紙漿的數量和壓平過程之中的力道的均勻了，壓平了之後最後一步就是晾曬。

後世的晾曬比較簡單，可以烘烤，但是在隋唐時期，這種載體需要使用鋼鐵，而且是不鏽鋼，唐代沒有，而且烘烤的溫度不好掌握，不像後世有溫度計可以測量，所以隋唐時期的紙張多半是進行晾曬的，一張紙晾曬成功之後是很大的，宣紙不是像後世的那種a4紙張，去買紙的時候，這種宣紙多半是沒有裁剪的原紙，一張一張很大很寬，回去之後是要作畫，還是要寫字，還是要寫文件辦公，便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進行裁剪了。

不過隋唐時期的紙張非常的昂貴，尤其是宣紙，就算是大戶人家也不一定捨得用，有很多時候書籍都還是竹簡，這就可以說明問題了。

宣紙不防水，被雨一淋估計上面的字都要毀掉了，所以有一個帳篷空缺出來保護這些不能淋雨的東西還是很有必要的。

「大家快一點，把氈布搭上去，然後把邊邊角角都壓好，壓得重一些，下雨之後肯定會起風的，不要讓大風把帳篷給吹倒了！」

夏雲天在外面指揮著搭建帳篷，帳篷防水性一般般，需要在上面搭一層氈布，這樣的話雨水才不會滲透進來，其實氈布的防水性也不好，但是它比較厚重，可以起到一個緩衝的作用，大家都肯定打過雨傘，知道在下暴雨的時候，雨傘即便是能夠擋住外面的雨滴，但是裏面仍舊是有漏雨的，這是什麼原因？

主要是因為下雨下的急了，雨水原本是可以順著雨傘往下滑落的，但是下的急了之後，雨水便滲透了雨傘進入到了內部，一般的情況下，由於重力的作用，在雨滴聚集不成一滴完整的雨滴滴落下來之前，它們就已經順著雨傘的弧線滑落了下去，但是在下大雨的時候，雨滴本身的動能密集的砸在雨傘上，便容易讓這些滲入內部的小雨滴滴落下來，主要是疑問振動帶來的外力和張力作用。

對於帳篷也是一樣的，帳篷也有弧度，一般而言雨水都會順著這個弧度往下滑，但是暴雨不一樣，雨下的太猛烈了之後，內部其實也是會漏雨的，而氈布就會起到一個緩衝和吸水的作用。

「公子，今天晚上會下很大的雨嗎？」

劉志的帳篷其實還算是比較寬敞，裏面擺了兩床被子之後，中間還有一塊空地，於是放了一塊桌案在中間，充當兩人的書桌了，兩人各自取了一塊坐墊，這種墊子是用來跪坐的，不是用來坐的，因為讀聖賢書，態度要很端正，坐姿容易彎腰佝背，體態有些不雅，而跪坐的話，身體是比較直的，為了減輕腿部的壓力，腰是不能輕易的彎下來的，因為這樣的話腳尖上的力道會大增，會很難受。

兩人各自跪坐在矮案的兩邊，劉志在練字，高君如在讀書，當然是默讀，要是大聲的念出來的話，劉志的字肯定是寫不下去的。

他是從後世來的，對於簡體字是已經很熟悉了，但是對於繁體字，有些會認，但是不太會寫，剛到東漢末年的時候，很多時候字體是採用的小篆或者是大篆，這些字都不認識，只有隸書的字他才認識，但是也不太會寫，於是說得多，寫得少，後來總算是下定了決心，要練習繁體字，多寫多認，總有一天能夠熟練的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