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

送走了諸葛老頭，馬晉心情有些低落，也不願再在這杏林待著，和同樣心裡難受的丁池師兄妹二人打了聲招呼，翻身上馬，帶著祝虎等人離開了此地。

一路無話，眾人揮鞭打馬回到京城，進了城門，剛拐過兩個街口來到一個大道時，馬晉突然被前方的熱鬧景象吸引住了。

「希律律~」

馬晉一拽韁繩，墨麒麟猛然抬起了兩隻前蹄，當即停下腳步，馬晉踩著腳蹬，借力挺直身子往前瞧了瞧。

視線探過人群，只見街道旁正有兩人正在持兵械打鬥，彼此你來我往，閃躲挪移，打的十分熱鬧，再看打鬥二人旁邊的兵器架子、鑼鼓、旗標，這似乎是個賣藝耍把式的攤子。

在京城，演武賣藝可不是什麼稀奇的景象，但凡人氣多些的街道，幾乎每天都有人擺攤表演，遇上逢集過節，那一條街能一起擺上五六個攤子。

而也正因為從事此業的人數頗多，互相競爭強烈，所以眾攤子都會變著法的吸引人氣。

…………

拳腳兵器套路對打是最基礎的，厲害點懂些小技巧的，就搞硬氣功，什麼胸口碎大石、槍扎喉嚨、鐵頭碎青石、拳砸鐵釘………拚了命的往身上招呼，為的就是吸引觀眾，以求多能多得幾個賞錢。

不過，可能這些人也都是練武出身，腦子沒那麼靈光，雖然已經想盡了腦汁，但來來回回的套路還是那幾個，頂多是能力效果大小有點區別。

想起初馬晉剛穿越來時，對其還有些新鮮，時不時就找個攤子長長見識，而後來誰知他摸清這些人所有的套路，便漸漸覺得膩了，到最後甚至已經開始麻木了。

除非有人表演鐵檔功，玩個什麼鐵鎚砸小鳥的狠招，估計他才有興趣過來瞧個熱鬧………

………

不過今日在從杏林這回來的路上，馬晉還真讓這個正在表演二人打鬥的賣把式攤子給吸引住了。

而能吸引住馬晉的原因，並非是正在打鬥的兩人功夫動作有多少瀟灑漂亮，而是兩人身上的衣服打扮讓馬晉不禁停了馬，駐步觀瞧。

甚至馬晉猜測這攤子四周圍在的這一大幫人，知識之八九都是和他一樣的心裡十之八九都和他一樣。

只見當間打鬥二人，一人身披鎖子黃金甲，頭頂風翅紫金冠，腳踩穿山步雲履，使一根如意金箍棒，頭似猿猴，尖牙利嘴，身材幹瘦，打將起來確是棍法奪人，霸氣外露。

在場中人，但凡有看過《雜誌》的，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個形象正是扮的最近在京城爆火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而與「齊天大聖」捉對廝殺的也不是凡人，西遊記原文有雲：

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

頭戴三山飛鳳帽，身穿一領淡鵝黃。

縷金靴襯盤龍襪，玉帶團花八寶妝。

腰挎彈弓新月樣，手執三尖兩刃槍。

斧劈桃山曾救母，彈打鋋羅雙鳳凰。

力誅八怪聲名遠，義結梅山七聖行。

心高不認天家眷，性傲歸神住灌江。

赤城昭惠英靈聖，顯化無邊號二郎。

額頭三隻眼，手持三尖兩刃刀，正是京城另一本傳播甚廣的神魔小說《封神榜》中的人氣角色二郎神楊戩。

…………

在《西遊》孫悟空大鬧天宮情節中，楊戩和孫悟空戰過一場，期間你來我往，盡顯無數般變化，甚為讀者推崇。

這賣把式的小攤子，也不知是開了竅，還是得了什麼高人指點，請好裁縫做了兩套書中楊戩和孫悟空的服裝，又找了戲班的人幫忙扮上裝。

在當街口，一演大聖，一演真君，公然持兵互鬥，希望借著這《西遊》的熱度，多吸引一些行人觀眾前來觀看。

還別說，這招還挺好使，因為《西遊》才連載不久，所以各大戲班都還沒有排好相關的戲目，而後竟然被這賣把式的攤子奪了頭籌。

其推出「二聖鬥」後，沒一天功夫，不但做服裝請人幫忙的本錢掙回來了，還剩餘不少利潤，第二天，更是直接破了他們闖蕩京城數年的單日流水記錄，並且將這個記錄提高了近三分之一。

…………

自此以後，幾人算是嘗到了甜頭，趁著年節熱鬧，在京城四處擺攤表演這個他們命名為「二聖鬥」的打戲。

而京城的百姓對此也很捧場，只要看的高興了，從來不吝賞錢，也因此，從中得了不菲的酬勞的眾人，更下力氣專研這齣戲了。

服飾、妝容、打鬥細節，無一不是打磨的更加細緻講究，只是，唯一讓他們有些為難的是，不少觀眾都向他們反映，「二聖鬥」這齣戲太單調，只有二人乾巴巴打鬥，沒有文戲，容易讓人看膩。

其實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過，論武打套路他們沒問題，這是他們吃飯的本事，套個幾千幾百招的根本不叫事，只要他們想，「孫悟空」和「二郎神」能活活打到死。

只是打戲他們在行，但編文戲就不行了，別說編戲，他們幾個人加起來字都認不足五百個，平時寫個名字都費半天勁，這「二聖傳」的故事都是去說書館聽人說書先生說的。

七想八想，幾人也沒琢磨出個好法子，無奈之下，隻好一邊繼續演出，一邊琢磨如何改編文戲，只是萬沒想到，這文戲的影子還看到，他們表演就先讓馬晉這個正主給瞧見了。

…………

「這是不是得讓他們謝罪啊………」

馬晉騎在馬上，看著人群中打成一團的「楊戩」和「美猴王」，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

跟在其後面的祝虎，瞧著馬晉的臉色有些不對，以為是他看到面前這場「鬧劇」心有不喜，便催馬前來，小聲對馬晉道。

「東家，要不要我一會找人告誡他們一聲，禁止他們亂演，」

「哎，不用。」

馬晉擺擺手：「我還沒這麼小氣，藝術嘛，講究的就是個百花齊放，再說人家也弄得不錯，就是有點瑕疵。

你一會留下個人，等他們演完，帶他們去雲慶班找老闆，讓他給這幾個指點指點，可能還真能成點氣候。」

「是。」祝虎爽快答應。

馬晉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大聖」已然佔了上風，對著「二郎神」窮追不捨，引得四周圍觀的觀眾不住高聲叫好。

搖頭笑了笑，馬晉一拽韁繩，向公主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