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

諸葛老頭親自送馬晉出了修書莊園，祁千鶴和丁池師兄妹倆跟在後面。

一行人來到大門外，馬晉看到了門外的馬車，住步轉身，抬手止住了還想相送的諸葛老頭，朗聲笑道。

「行了，老爺子，今兒就送到這吧，明日除夕，我再派人過來接您到公主府裡，咱們熱熱鬧鬧的過個年，大家也都聚一聚。」

馬晉盛情邀請，諸葛老頭卻是沒有應下，而是開口婉拒道：「算了，老夫這糟老頭子年紀大了，大年下的，也懶得來回兩處折騰了。

正好老夫打算年後過幾日就要動身啟程，旅途遙遠，也得在家準備準備行囊細軟，除夕夜就在這杏林過了。

反正到時千鶴在這，丁池他們一家都過來，有他們陪著，老夫這年過的也不寂寞。」

諸葛老頭看來對過年之事早有打算，馬晉又勸了幾句，其均是搖頭婉拒，馬晉見老頭主意已定，便不再強求。

…………

「行，既然如此，我也不在這叨擾您老了，等您確定了離京的日子，差人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給您準備安排一下隨從護衛，另外到時也給您送送行。」

諸葛老頭笑著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交代完正事，馬晉又給老頭提前拜了一個早年。

畢竟以他如今的身份，一到這逢年過節的日子必然事務繁多，到時未必能抽出時間過來給老頭拜年，索性趁著今天臘月二十九的日子，提前給老頭拜個年，也省得諸葛老頭心裏念叨。

拱手給老頭道了句過年好，賀了幾句吉祥話，馬晉看天色也已經不早，便向師徒三人告辭，而後坐著馬車，在祝虎等人的護衛下回了京。

…………

時近除夕春節，這京城的各個大街小巷那叫一個熱鬧，人山人海，車水馬龍，萬頭攢動，比肩繼踵………

到處都是趁著年下出來給家裏置辦年貨的百姓，可以說，整個京城都因為春節這個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而沸騰了。

不過，這這個歡騰熱鬧的日子裏，不免也有些小不愉快，就比如——馬某人時隔重生十年，在今天又體會到了被堵車所支配的恐懼。

說句實話，馬晉一行連人帶馬帶馬車，足足二十多口子，再加上馬，陣勢相當不小，在京城，能有且敢有這派頭的，絕不超過雙十之數。

所以，要擱以往馬晉回府，路上人家一看這陣勢，只要是懂點事的，都知道這是大人物的車駕，早早就側身避開出大路，讓馬晉過去。

不過，馬晉這個之前百試百爽，萬用萬靈的封建權貴特權，今日卻是難敵春節採買的無敵民眾。

…………

京城一條大街的容量總共就這麼大，千把口子把街上一堵，甭說馬車馬隊，你就是步行都未必能過去。

所以，要想讓馬晉等人過去，這路上的行人必須騰出一個大空當出來，這對急著買年貨的百姓們來說，可不是件容易事。

先不說本就地方擁擠，大家很難擠出這個大的空當來，就算能擠出來，他們又為什麼讓路，給你讓路，人家把自己想要的東西都買走了怎麼辦？

自家年怎麼過？

老話說，法不責眾，馬晉身份再尊貴，也不能為了百姓門堵路，就把人全部抓走，這大年下的，把人抓進監獄，再老實和順的百姓都受不了啊，一個弄不好，可能就會弄出民變。

在除夕春節這麼個喜慶日子，你弄出個民變給朝廷添堵，別說是馬晉，就是顏易本人來了，也難保群臣百官沒意見。

買年貨的老百姓們不知道做馬車的人是馬晉，但架不住他們知道今兒這個大日子，誰也不敢頂風鬧事，既然確定其不敢發作，那誰還搭理他，管他過不過路。

所以，面對馬晉一行人的車駕，路上的行人都默契的裝傻不理會，繼續自顧自的置辦年貨，而馬晉等人又不能硬闖，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改向繞道。

…………

可繞道也不是什麼好法子，畢竟京城堵的又不是一條街。

從東城門到公主府，以往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馬進一行人硬生生的將時間翻了兩倍，如此，最後一段路，馬晉還是下了馬車步行，才歷經艱辛的回到家中。

公主府

從腳邁入公主府大門那刻起，馬晉算是徹底鬆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馬晉從袖子裏摸出一跟不知從哪個小攤順來的糖葫蘆，狠狠咬了一口。

好傢夥，這一路把他折騰的，得虧早上去杏林時走得早，不然再堵一回，今天天黑都未必能回來。

馬晉正琢磨著堵路的事，祝虎卻跑來報告：「東家，有兩個兄弟沒跟著咱們回來，應該是路上擠丟了，要不要派人去找。」

馬晉：「………」

沉默了良久，馬晉方才心累的擺擺手：「算了，別去了，眼下外頭人多，哪裏去尋他們，別再這倆沒找回來，派去找人又丟了幾個，瞎折騰。

反正他們也認識家門，等一會天色晚了，集市散了，他們自然就回來了。」

「是。」

祝虎自無不可，叫過來一人交代兩聲，馬晉仍在旁邊一口一口的吃著糖葫蘆，沒辦法，這一路耗神費力，得補充一下體力。

………

吃罷了糖葫蘆，馬晉也歇的差不多了，噗噗兩口，吐出了嘴裏的山楂核，他將手裏的簽子遞給後面的護衛，帶著祝虎浩浩蕩蕩的趕往馬樂的書房。

剛才吃糖葫蘆時，他聽門口的護衛說了，自家那個無法無天小王八蛋回來了………

一路無話，馬晉帶著一行人來到書房，他止住了想要行禮的丫鬟下人，輕手輕腳走進房間，然後就看到拿著筆正在埋頭苦寫的馬樂。

馬晉悄悄在旁站立片刻，見紙上墨跡不似舊的，確定這小子沒給自己耍什麼「聽聲學習」的花招，方才淡淡點了點頭。

「昨天出去玩的開心嗎。」

「開心啊………啊…爹~」

馬樂因為自己闖了禍，所以正全心貫注的補作業，心神集中之下，誤打誤撞的被馬晉勾出了實話，但緊接著清醒過來的馬大少爺，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回頭小胖臉煞白看向馬晉，嚇得聲音都劈了。

馬晉「慈愛」靠著自家胖兒子，語氣異常溫柔：「沒關係，不用怕，爹又給你準備了一萬份臨摹作為懲罰，記住要好好寫。」

馬樂：「………」

我那六千遍還沒寫完呢……

…………

若乾年後，當有人問起馬樂的書法為什麼寫的如此之好的時候，已經號稱書法名家的馬樂總會淡淡一笑，眼神充滿「美好而溫馨」的回憶，聲音微微帶著哽咽。

「因為我有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