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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家宗師》第五百八十章 小王八蛋(二合一)
編撰館廳房

馬晉這一番話,徹底把這群撰修官嚇住了。

說到底,這群人都是些品級不高的官員,甚至有一部分還是為了修書,專門向民間徵招的學者文人。

讓他們對著互噴打嘴仗沒問題,但若是因此驚動了馬晉,或者是顏易這位當今聖上,他們就沒這個膽子承受這個後果了。

事實上,都不用馬晉扯出顏易做大旗,他剛剛自己站在那,這群撰修官已然有些心驚膽戰了,生怕馬晉這位頂頭上司大發雷霆。

畢竟,這修撰《地理志》的考功評賞之權,就在馬晉手裏攥著呢。

惹了他老人家不高興,將來寫你的考評條文時,添上幾句貶詞貶句,你這幾年直接算白乾不說,搞不好日後還得給上面留一個不好的印象,影響仕途名聲。

別說本就他們理虧,馬晉這個總撰修官該著訓責他們幾句,就算他們無錯無過,馬晉拿他們撒氣他們也得忍著。

當然,馬晉也沒這麼無聊………

………

「大人,我等知錯了。」

「大人,是我等的不是,您消消氣。」

「大人………」

眾人看了一眼面前余怒未消馬晉,互相對視兩眼,紛紛開口認錯,態度看起來也很是誠懇。

看到如此光景,馬晉也沒再端著怒容,見好就收,威嚴的點點頭,又教訓了眾人幾句,眾人連連應是,老實的不得了。

馬晉看人都消停了,便抬手揮散眾人,讓他們該幹嘛幹嘛,而後,帶著祝虎邁步前往自己的專屬廳房。

一進房門,脫離了外面眾人的視線,馬晉立刻就散去了方才在官員面前的威沉臉色,轉為正常,然後嘴裏嚷嚷著口渴,讓祝虎給自己倒茶。

祝虎跟了馬晉近十年,又一直是身邊近衛,自然對馬晉的這身變臉功夫深有體會,早已見怪不怪。

只是,祝虎不奇怪馬晉人前人後兩幅面容,卻好奇自家東家剛才為什麼將此事輕輕揭過此事。

…………

畢竟,一群官員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廳房裏大肆爭吵,甚至還夾帶著辱罵粗口,委實是有點不成體統。

這要是放在都察院,馬晉看到底下禦史官員敢這般放肆,恐怕早就掀桌子罵娘了,參與其中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得挨罰,還得是重罰嚴懲。

絕不會像今日這樣,被馬晉隨便訓斥了幾句,就輕鬆躲過一劫。

這不符合馬晉的性格啊………

心裏不解,祝虎也不憋著,以他和馬晉的關係,只要不是什麼關係重大的機密,馬晉一般很少會刻意瞞他,甚至某種程度上,有些馬晉的事,他比顏妍這個妻子都知道多。

所以,祝虎一邊給馬晉倒茶,一邊向馬晉問出了自己疑惑。

…………

聽到祝虎的問題,馬晉沒直接開口作答,反而是先從其手裏接過茶盞,一口氣喝了半盞茶,解了口渴,才有心思出言一解祝虎疑惑。

其實,馬晉這麼做的問題很簡單,方才這群人為什麼會吵起來?

馬晉都不用細問,打眼一瞄,就能猜出七七八八,用兩個字概括此事原因,那就是——爭功。

前文說過,《地理志》歷時五年,即將成書在即,而這部由當年還是太子的顏易親口提議編撰的大乾地理巨著,一旦書成,豈不是正好成為了顏易這個新帝,剛剛登基一年就做出來的漂亮成績。

別提什麼這《地理志》絕大部分的內容是在景康朝時修成的,只要不傻,誰都會提這茬,所有人都會「認定」,《大乾風土人情地理志》這部巨著,乃是當今聖上顏易當年親自提議編撰,而又是在其正式登基後的第一年內編著完書。

這簡直就是送上門的成績啊,顏易能不高興嗎!

畢竟日後《大乾地理志》流傳於世,後人只要一提起此書,頓時就會想起此書乃是大乾泰光皇帝顏易提議修撰,又是於泰光元年修成………

………

朱棣為什麼修撰《永樂大典》,敗家龍為何修撰《四庫全書》,固然有很多其他原因,不可否認,以此來彰顯其為君主政時的文治功績,絕對是其命人修書的重要根由之一。

所以,這部《地理志》,對一直想成為文治明君的顏易來說,絕對是一大驚喜。

同理,顏易這個皇帝要是驚喜了,參與修書的眾官員,自然也少不了封賞嘉獎。

而若是顏易下旨嘉獎,馬晉這個總撰修官自然不必多說,必然是頭功。

冷青書這個第一副總撰修官,兼《地理志》修書時的主事人,功勞第二跑不了,其餘的四位副總撰修官,低馬、冷二人一等,也有不斐功勞。

這六人是正副總撰修,功勞肯定大一些,但再在他們之下,誰為先後,可有得爭論了………

………

俗話說文人相輕,大儒名士都有這個毛病,更別說這編撰館裡多是一群追逐名祿的俗人了,否則其也不會弄了這麼一場鬧劇。

其實這修撰《地理志》的五年,眾人本就不是一團和氣,大大小小積累了不少的矛盾,只不過有上司壓著,又顧忌著修書大局,方才隱忍不發。

但如今面對這不久之後的論功行賞,重利之下,大家都些人心浮躁,心態不穩,暗地裏琢磨怎麼藉此成書之即,讓自己露個臉,搏出個好前程。

眾人都這麼想,這編撰館上上下下的氣氛也就變了,變得更為焦灼起來。

往常馬晉、冷青書或者其他四位副總撰修在這坐鎮時,眾人心裏有小心思也不表露出來,結果今日也是巧了,六位總撰修全不在編撰館裡。

而沒有上司壓著,這館內眾人的小心思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也不知道誰先開的口,眾人就開始為自己爭起功來。

起先,大家還只是自我誇功,都是表彰自己,後來隨著言語間摩擦越來越大,這自我誇功的同時,也開始捎帶腳貶低一下別人,而挨損那個人自然也忍不下這口氣,反唇相譏。

如此一來二去,眾人這火越拱越大,五年來積累的矛盾,瞬間洶湧噴發,所有人開始指著對方鼻子開噴。

………

比如,負責修撰地理部分的撰修官,就自認他們要比修撰的風土人情部分的撰修官功勞高。

說這些管著修撰風土人情的撰修官,只需要抄抄當地縣誌,再徵集一下當地名人事跡,就算完事了。

哪像他們,不但得繪製地圖,研究地貌,分清山嶺河流,曆數城池野外,有時弄不清當地具體情況,甚至還得跑去實地考察勘驗,辛勞奔波不說,有時運氣不好趕上野外,還得風餐露宿,簡直苦不堪言。

兩相對比之下,負責修撰風土人情的撰修官,憑什麼同他們爭功討賞。

修撰地理志的官員憤憤不平,怒斥不公,而修撰風土人情的官員當然不會認同對方這個說法,他們也跟著大倒一番苦水,訴說他們修撰風土人情時的種種不易。

簡而言之,論賣苦叫慘,他們也不是沒有說頭的………

這還只是別類不同,還有眾人負責修撰的地區之間也有不和。

比如,負責京畿的看不上關外的,負責北方的看不上南方的,負責中原的看不上偏遠的,負責內陸的看不上沿海的………

種種情況不一,交錯複雜。

總之,一句話,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勞苦功高,將來皇上封賞嘉獎時,除了馬晉等六位大人,自己得排在前面。

………

上邊說的這個情況,馬晉雖沒有一一得見,但根據這些日子在編撰館的見聞,大致一猜,也差不多就把其中內情還原出來了。

馬晉不敢說他猜的百分百全中,但估計也八九不離十,真實情況絕對不會超出他的想像太遠………

這邊廂,馬晉認真的分析著此事的前因後果,祝虎在旁聽著,也不免心生感慨:「我倒常跟我兒子說,讀書人明理知事,卻不想有時侯,他們也是一群俗人。」

聽了祝虎的話,馬晉哈哈一樂,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道。

「正因為他們讀書多,所以想的也多,腦子的東西複雜至極,這無關於見識,而決定於心胸。

方才在外面爭吵的那些人中,你沒看到卓子玉、荊良他們幾個吧。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幾個人是真正的君子,人家不在乎什麼名利仕途,他們來修撰《地理志》不為皇上的封賞嘉獎,而是為了成就《大乾地理志》這部地理巨著,為世人乃至於後世留下一份真正的瑰寶。

這幾人才算是你所同你兒子說的真正的讀書人,明理知事,心懷家國,不被功名利祿所累。」

祝虎對馬晉的話若有所悟,點了點頭,憨聲道:「我明白了,回去我就把您說的這些告訴我兒子,讓他日後也成為這樣的讀書人。」

「可別。」

馬晉失笑,擺了擺手:「這樣的讀書人可不是好做的,我倒寧願你兒子是個俗人,過得自在,你也日後也省心。」

剛才馬晉的那番話祝虎有些似懂非懂,但一回,他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裂開大嘴笑了笑一下。

「對,還是當俗人好,俗人不會吃虧。」

…………

祝虎這話說的形象,馬晉笑著沖他比了個大拇指,而後又笑道。

「如此一解釋,你也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輕輕揭過此事了吧,眼下人心本就不穩,再重壓嚴懲,搞不好會起反效果。

反而現在這樣,因為此事我沒有出手嚴懲,他們便會因此一直懸著心,怕我這段時間捉住他們錯處翻舊帳,就此認真做事,不敢再鬧什麼麽蛾子。

反正橫豎也就十幾天半個月的功夫,《地理志》就修成了,到時把書一往上交,我這個總撰修就當到頭了,管他們是吵是鬧的,我犯得著為一群以後不相乾的人動氣嗎。」

祝虎這才恍然大悟,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疑問道:「可是,您可是管著他們考功評賞,若是不提前把這事了了,到時候皇上下旨封賞,這些人若是心有不平,我怕他們還得鬧。」

祝虎言下之意,馬晉此番是息事寧人了,可眾人爭功這事,若不事先不定個章程,日後封賞下來,這群人能服嗎?

恐怕還得再生波瀾,搞不好還得連累到馬晉,畢竟他是編撰館一把手………

…………

「他們敢!」

馬晉微微一瞪眼,臉上露出不屑:「就憑外面這群貨色,也就敢在我們幾個不在時互相窩裏橫,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找我的麻煩。」

而後,馬晉看了一眼外面,聲音低了低,說道:「更何況,考功評賞之事我又沒打算搞什麼小動作,此事我已經老冷他們商量好了,絕對處事公正,不偏不倚。

誰在修書時出力最多,將來論功時,誰就排在前面,自我誇功在我這沒用,我不看他們怎麼說,我只看他們怎麼做。」

祝虎一聽這話,回想起了馬晉剛才的「讀書人」之說,試探的問道:「那卓子玉、荊良幾位大人……」

祝虎天天跟在馬晉身邊,自然知道這編撰館裡做事最賣力的幾個人是誰,正是方才沒有參與爭吵的那幾位「讀書人」。

馬晉聞言微微一笑,饒有深意道了一句:「有時候,也不儘是「俗人」佔便宜。」

祝虎露出憨笑,也不在多言,站立馬晉後面看著其處理公務。

…………

這段時間館內上上下下,都忙著讓《地理志》儘快完書,早就沒了正常的下值時間,馬晉在編撰館一直待到天黑,才同一位趕來的副總撰修換了班,帶人坐車回府。

一路無話,馬晉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馬車,慢慢來到公主府後院,一進門,就看到兒子馬樂正拿著根毛筆,滿臉苦大仇深的趴在一方小書桌埋頭苦寫,而顏妍則歪坐在軟榻上冷眼旁觀,連馬晉進來都沒抬眼。

馬晉讓半夏給自己褪下大氅,湊到兒子跟前,打眼一看,滿紙的「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嗯,才兩個的功夫,這小子字練的倒是不賴,起碼有模有樣了………

瞄了一眼臉色不好的顏妍,馬晉小聲沖兒子問道:「又犯什麼事了,你娘罰你抄大字。」

馬晉不傻,自己兒子的德行他最清楚,你要讓他打兩趟拳,踢兩趟腿,保證讓他樂的不行,但若讓他趴在桌子上寫大字,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一看娘倆這架勢,再瞧馬樂桌子旁那一摞寫滿了《百家姓》的紙,都不用問,馬晉就知道這小子又挨了罰,只是不知道其又作了啥妖。

…………

馬樂撅起嘴,撇了一眼明顯幸災樂禍自家老爹,神情悶悶:「我不小心把娘的那件翡翠琉璃百寶葫蘆摔了,娘罰我抄一千遍《百家姓》。」

該!

馬晉眼角一抽,那件翡翠琉璃百寶葫蘆可是顏妍的心愛之物,他平時想摸兩下顏妍都不捨得,結果今日讓這小王八蛋給摔了。

也就是親兒子,顏妍才罰其抄一千遍《百家姓》,換別人,估計都大刑伺候了………

「對了,和那葫蘆一塊摔碎的還有您那方碎星紫金硯。」馬樂沒看到老爹馬晉的神情,自顧自又補充道。

馬晉:「………」

那他媽是自己花了小五千兩台淘回來的名硯啊,自己都沒我得用過一次,就讓這小王八蛋給……摔了……

馬晉哆裡哆嗦的伸手把馬樂的小胖腦瓜轉向自己,平息了下心情,然後扯著嗓子高聲怒吼。

「三千遍《百家姓》,抄不完不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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