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正廳

離著老遠，就能聽見裏面一陣陣高昂的怒吼聲。

「你把宮裏當什麼了？你把皇子天孫當什麼了？

一天打一個，還一次比一次狠，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爹你娘還有兩份顏面，今兒你就該去天牢喝涼水啃饅頭了。」

馬晉這回是真怒了，什麼也顧不得了，指著跪在地上的馬樂一陣狂噴，在旁邊，是面沉似水，柳眉含煞的顏妍。

「你說，你昨天是怎麼跟我和你娘保證的，啊，一夜的功夫，就一夜的功夫，你就原形畢露。

四皇子的事剛擺平，我在乾清宮屁股還沒坐熱呢，你就又把二皇子打了，你知不知道當時皇上怎麼看的我，我都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出來。」

馬晉一回憶起方才在乾清宮，顏易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心裏這火是忍不住的往上竄。

他還聽了顏易對馬樂的誇獎，腆著臉正在心裏美呢，結果半天時間不到，這小王八蛋就立刻給他「長臉」，還他媽是個「大臉」。

………

「不怨我，是顏長松先把我絆倒的，還踩了我手，我忍不住疼才打他的………」

馬樂挨過馬晉一陣「狂風暴雨」之後，趁著馬晉喘氣的空隙，見縫插針的試圖為自己辯護。

「我呸~」

馬樂話沒說完，就被馬晉直接啐了回去，馬晉手指頭都快指到自家兒子鼻樑上了，嘴裏還不停歇的怒斥道。

「你拿你爹當傻子糊弄呢，當時什麼情況容不得你胡編亂造，實情如何我和皇上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小子先是滿宮上下打聽二皇子的行蹤，又專門提前堵著人家的必經之路，而後又碰了二皇子一下，就裝著被其撞倒，故意把手往人腳底下蹭。

就這樣，人家二皇子還先給你道歉呢，你倒好，不依不饒，胡攪蠻纏不說，還主動開口挑釁，進而動手打人。

好傢夥，我都不知道你小子有這麼大的能耐，連同二皇子並陪在其旁邊的小太監，總共四人啊，全被你打傷了，二皇子更是被你打掉一顆牙，險些破相。」

馬晉指著馬樂的手指頭都氣的直哆嗦，大耳刮子舉起了好幾次，但終究還是沒落到馬樂的身上。

馬晉感覺有點沒面子，怒哼了一聲，轉身回座位上，陰沉著臉不說話。

………

見馬晉不說話，旁邊一直沉默的顏妍接著後面開了口，對著馬樂沉聲教訓道。

「你爹說的沒錯，長松這次讓你打的不輕，太醫說要是你拳頭再重點，搞不好他就得容貌受損。

李妃多沉穩的性子啊，先帝都贊她嫻靜有加，今日見了長松慘狀後，看到我都差點失態，樂兒，你這次確實是過了，娘對你很失望。」

「娘，孩兒沒怎麼用力，就是輕輕碰了他兩拳，很輕很輕的那種。」馬樂一臉委屈。

馬樂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馬晉這邊又綳不住心裏的火了，一拍桌子。

「屁話，你沒用力，你沒用力那二皇子怎麼鼻青臉腫的，他自己的打啊。

你說說你，也不怨你挨訓，哪有打人專往臉上招呼的，你得避著要害顯眼處，打肉厚……咳咳，哪都不能打。

事事靠拳頭說話，那是莽夫，死了人家都笑話你蠢。」

馬晉訓著訓著，險些跑了題，幸虧顏妍及時拉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及時把話圓回來。

………

「我不蠢，我打了顏長松是換了大好處的。」

馬樂再聰明機靈，卻也是個五歲孩子，這種小孩，能挨得了罵，卻受不了鄙夷，馬晉無意的一句話，激的馬樂說出實情。

自家兒子不會是讓人當槍使了吧？

馬晉、顏妍夫婦對視一眼，腦海中閃過無數后宮奪嫡的陰私密情，眼神不由得開始浮現凝重和憤怒。

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家頭來了，瞎了他/她的狗眼………

冷著臉揮退周圍伺候的下人，馬晉讓馬樂起身，溫聲問道：「兒子，你跟爹說，是不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

馬樂看著變了一副臉色的自家老爹，有點不自在的扭了扭腰，他本來想隨便耍個花招把這事避過去，但又見父母一臉凝重，猶豫一下，還是將實情告之。

「………就這樣，我打了顏長松後，趁著還沒來人，就跑到顏長寧那取了報酬，交給了半夏姑姑收著，我剛藏好東西，你和舅舅就趕來了……」

馬樂瞄了一眼臉色漆黑的馬晉、顏妍，聲音越來越低，逐漸低不可聞。

…………

馬晉夫婦此時心情無比複雜，本以為兒子是被宮裏有心人迷惑，才出手傷人，心下是既憂且怒。

憂的是自家好像又牽扯到了風險無比的奪嫡之爭中，怒的是來人手段太過低劣，竟把黑手伸到了自己兒子身上。

結果馬樂將實情說出，二人才明白自己鬧了個大誤會，不是什麼后宮陰私，二是這小王八蛋貪圖寶物，主動替人當了回打手。

………

「丟人啊，丟人。」

馬晉恨鐵不成鋼的指著馬樂訓道：「咱家銀錢數千萬，滿大乾比咱家有錢的不超過十個，你就為了區區七件東西，去給人家當打手，丟人現眼。」

「爹，那些東西很珍貴的………」馬樂有些不服。

「珍貴？有多珍貴？能值五千兩還是一萬兩？我告訴你，這些東西就是十萬兩一件，你爹都能買來幾百件。」

馬晉對馬樂的話很是不屑，擺了擺手：「算了，讓半夏把你那點破爛拿來我看看，到底是什麼「好寶貝」，能讓我兒子給人當打手。」

馬晉一聲令下，自有半夏捧著一個包裹進來，在桌子上攤開，露出裏面的物件。

…………

「我當是什麼好東西呢……臥槽…」

馬晉輕蔑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隨意拿起一把鑲金帶玉的華麗匕首，將刀鞘褪下，露出了裏面的刀刃，其上刻著一行蒙古銘文，讓馬晉不由圓睜雙目，驚呼出聲。

因為修了幾年的《地理志》，馬晉多少認識些蒙古銘文，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這行蒙古銘文的意思是——孛兒隻斤·鐵木真。

這是那個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用過匕首？

馬晉驚疑不定的看著手裏的匕首，眼睛發光，而正當他還在暈乎的時候，一旁的顏妍已經捧著一本古黃色薄冊，一臉喜色喊道。

「天哪，是易安居士親筆抄錄的詩集，上邊還有她的註釋感悟。」

馬晉神情大動，顏妍口中的易安居士他當然知道是誰，正是華夏第一女詞人，號稱千古第一才女的李清照，易安居士是她的號。

…………

娘嘞。

馬晉轉頭又查探了一下桌子上的其他物件，北宋的極品端硯、嬰兒拳頭大的東珠、疑是蘇東坡的手抄稿、通體漆黑的盤龍墨玉如意………

馬晉雙目熾熱的看著馬樂，這次真是被兒子打臉了。

這些「破爛」雖然值不了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什麼東西都是能拿銀子衡量的，你就是拿十萬兩，不，二十萬兩出去，也未必能買得到這些東西。

這都是真正的有價無市，可以傳家的寶貝………

賺了賺了。

馬晉看著這些東西，突然覺得馬樂打了二皇子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打一次能換來這些寶貝。

咳咳……他也不介意自家兒子再放肆一回，反正都是孩子之間的玩鬧嘛。

嗯，馬樂這個貪財不要命的根由算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