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這個新公司有些地方就是比較人性化，比如說昨晚，簡兮陪著尹懷峰參加了一個生日派對，應酬到將近一十點回來，還喝了一些酒，這一晚上的時間也算是工作時間，第二天上午便可以多休半天調整。

該鬆弛的地方讓人鬆弛，該緊張的地方一根弦又拉得很緊。張弛有度，讓簡兮這種被磋磨慣了的人，反倒不適應，有些受寵若驚。

交心以後，反倒是輕鬆許多，他明顯也有些不同。其實早之前便說話類似的一番話，太過久遠早已經記不清楚具體說了什麼，現下已然見過兩邊家長，很多事情便可以拿到枱面擺明了說。

簡兮少了許多負擔，不再向之前一樣扭扭捏捏說一半話，留下一半話。總之前景正好，明朗一片。

李知前悄默聲走到跟前，盯著她切菜的手看了兩眼，「這兩天你跟我置氣，我還多學了一樣本事。」

簡兮正忙著，抬頭掃了他一下。

他說:「學會怎麼煎雞蛋了。現在給你露一手？」

「你不本來就會？」

「哪有，以前就會顛杓。熟不熟搞不清楚。」他說，「本事不用會太多，會一樣就行，博而不精，精而不博。百會不如一精……今天心情好，給你免費上了一課，下次記得交學費。」

「你怎麼這麼會為自己說話？」她笑起來，「按照你這樣，把自己都要誇上天了。」

「上天不至於。」他搖頭認真說。

說罷便接過去鍋鏟，非要當著她的面露一手，「待會兒好吃也別只顧著吃，給我點評點評，指點兩句。」

「……」

廚房琉璃台剛收拾乾淨，他三下五除二，大刀闊斧，雞蛋液濺得到處皆是，簡兮遞給他打蛋器，他看了眼，「這什麼？」

「打雞蛋。」

「我煎雞蛋，整個的。」

「……」

「出去出去，烏煙瘴氣的，關鍵是礙手礙腳，我耍不開。」

「……別把廚房點了。」

「小看我？」

簡兮忍不住笑出聲，隻吩咐他:「麻煩幫我把電飯煲熬著的粥調成保溫。」

「趕緊走吧。」

「……」

閑適的時間總是眨眼而過，一彈指頃。周末好時光，李知前卻臨時去國外出差。

簡兮與上次一起逛街的張娟在和諧廣場約下午茶，準備去附近商場看看。

張娟說:「你想看什麼衣服？」

「我媽媽生日，想給她買件春裝。」

「不跟著來也沒辦法試一試。」

「她身材好，我穿著合適就差不多。」

張娟體態稍微豐腴，對這話尤其敏感，要笑不笑地看她，「想誇自己身材好就直說，還拐著彎來。」

簡兮想起什麼，抿嘴笑笑，逗她:「哦，我忘了顧及你的感受了……我是想說，她那個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確是算好的了。」

張娟「切」了一聲，低下頭挑選衣服。

簡兮從試衣間出來聽到電話響，來不及去換衣服便接聽。

她還當楊明麗的孩子出了什麼事，忙問:「你怎麼了？」

她那邊囁嚅說了一句，簡兮便忍不住蹙了蹙眉。

聖弗朗咖啡廳。

張娟說:「我給你說實話吧，老姐，這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遇到前任的時候道德觀都特別低，畢竟在一起的時候打過很多次炮，見面很容易動容，很多人都承認曾經重溫過過去。」

楊明麗原本還挺冷靜，聞言心立馬一沉，眼眶濕潤。此刻才意識到，原來那麼在意自家老公。

簡兮遞紙巾過去，猶豫著問:「你確定嗎？」

「我今早從他手機裡瞧見了聊天記錄。」

「然後呢？」

「還沒問，他上班去了。我在家憋了一天了，越想越害怕，你也知道，我兒子剛會走路。」

簡兮有些汗顏，「那也不一定就坐實了，如果只是找前任聊天排遣寂寞，你也不要太激動，回去跟他好好說說。讓他從此斷了聯繫。」

「他上周夜不歸宿，說公司加班，我懷疑有鬼。」

張娟插不上話，悶頭喝咖啡。

楊明麗擦了擦眼淚，繼續說:「沒想到他老實巴交的，還能有人喜歡，前任那都幾百年前的事了，怎麼還勾搭到一起？我天天忙裏忙外的賺錢，他竟然不安分。」

「……」

張娟碰了碰簡兮，低聲嘆氣說:「你看吧，這出軌還真給有錢沒錢沒關係，有錢的男人不一定出軌，沒錢的男人不一定不出軌，既然左右都是賭博，還是找個有錢人比較劃算，就算以後人不行了，還有錢聊以安慰。」

簡兮沖她眨了眨眼，心想也不看楊明麗正傷心，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壓低聲音說:「你快閉嘴吧，烏鴉嘴。」

楊明麗這時忽而撇了撇嘴，一反往日的精明神態，含淚說:「太對了。」

簡兮只能問:「你打算怎麼辦？」

她盤算起來，「幸好我收入不低，經濟上從來不仰仗他，要真離婚，肯定要孩子。」

簡兮聞言頗有些欣慰，握了握她的手，點頭說:「你能想這麼明白就好，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回去問清楚，談一談，許是你小題大作，我感覺劉軍不像那種人……我哪裏說得不對你不要生氣，平常你們倆相處的時候，你確實強勢了一些，時間久了男人可能不喜歡，畢竟兩人結婚是你情我願，家庭地位不能因為經濟收入來區分高低。換作是你被壓著，心頭肯定不忿吧？更何況男人不喜歡被人指責說吃軟飯……如果這次是你誤會了，和好以後盡量收斂脾氣。」

「……」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許多，楊明麗的情緒許久才安撫。

眼看著天黑透，簡兮便說:「要不要散散心，稍等片刻找地方吃宵夜。」

她大概也沒有心情，搖了搖頭，起身準備離去。

走了兩步想起什麼，沖她擺了擺手，簡兮有些不明所以，跟著她出去，遲疑片刻，低頭對她嘀咕了兩句。

簡兮愣了半天，眨著眼看她。涼意從後背升上來，瞬間沒了吃宵夜的心情。

楊明麗說:「我不該多事跟你說，其實也沒什麼事，你覺得呢？」

簡兮勉強笑了笑，低頭說:「崔國勝生日那天我公司晚上有事，便沒過去。」

「我想著你肯定跟李知前過去的，所以我也去了，要知道你不去，我肯定也不去了，我又不認識。」

簡兮笑了下，「你不是得陪崔總嗎？」

「崔總心思不在我身上……你離開公司也挺好的，這樣看的話。」

簡兮沉默了片刻，正色解釋:「李知前沒那麼變態，這一點我倒是相信他。」

楊明麗見她臉色不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別生氣，我不是說了，李知前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對，勃然大怒，沖我發了一通火。看樣子他被惹毛了，叫我送崔總去醫院醒酒。」

簡兮咬住嘴唇，「嗯，崔總還真有兩下子。」

楊明麗嘆了口氣，紅腫著眼眶出了會子神兒，啞著聲音說:「我走了，家裏還有孩子。」

簡兮默然點頭，沒說話。

張娟等了片刻，見簡兮不回來便追了出去，看她神色不對，抬手碰了碰。

簡兮沉默許久，逐漸冷靜下來，突然問:「張娟，你覺得什麼樣的朋友才叫朋友？有些事不必要被你知道，一旦你知道了會惹你傷心生氣，明知如此還要告訴你的那些人算真朋友，還是選擇隱瞞不說的算真朋友？」

「……」

三月二十一號，公佈第一批中標的企業名單，簡兮這邊與崔總那邊相繼獲得資格。提交進一步申請書這天，在第三方公司大廳裡不期而遇。

崔國雲顯然沒得到一點風聲，不知道簡兮如今在哪高就，眼神裡滿是驚訝，回身看了看張總，笑問她:「你目前在這上班？我怎麼沒見過？這還是頭一次。」

簡兮遠遠便看見她，本不想搭理，可是有張總在，不能表現的過於明顯，在張總插嘴之前疏離冷漠說:「我要是跟著張總上班就好了，隻用負責招標引資，不用整天為了投標競選的事焦頭爛額……不過能跟崔總為同一個項目競爭，也不枉你曾經費心指點過我。」

崔國雲一聽便明了，看樣子從上下屬關係，變成了企業競爭對手的關係，瞧這話裡話外輕蔑不屑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想多了還是以前那伶俐省事拎得清的小姑娘蛻變了，但不管怎麼著，還不是給人打工的上班族，別看穿著打扮工作環境光鮮亮麗，說辭退的時候，還得像落湯雞一樣走人，她抽回視線，沒再去細問，回身跟張總道了別便離開。

田發苗走在她後面，還沒回過來味。看著簡兮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