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終焉:界》EC96.算盡機關,賭場今成決死地 進退維谷,牢中何處是生天
兩天前。

沈園恍恍惚惚醒轉過來,視線尚未清晰,便聞到了一陣潮濕悶臭的味道。

「咦……?!」

她馬上回過神來,透過陰暗的光線詫異地打量著四周,空蕩蕩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儼然是牢房般的所在。

「對了……我那時候好像是昏過去了……」

沈園下意識地想要拍拍胸口,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其他異樣,卻聽到了一陣鎖鏈碰撞聲。

「咦——咦?!!!」

她慌張地低下頭去,這才驚恐地發覺,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套上了鐐銬,緊緊鎖在了牆壁邊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沈園惱火地鼓起了腮幫子,蓄起勁來,想要憑藉著蠻力將鐐銬掙脫,用力掙扎了好一陣,鐐銬發出誇張的扭曲聲,漸漸變形,卻始終沒有掙斷的跡象。

沈園癱靠在了牆上,眼底裡溢出淚花來,委屈吶吶:

「好痛……」

她又長長呼了口氣,氣喘籲籲地:

「呼……這是……什麼東西……竟然這麼堅固……」

沈園的天生蠻力,別說是藍思琳,就是賭場裡的那幫保安都是有目共睹的,連精鋼製成的鐵籠她都能直接掰彎,結果卻拿身上的鐐銬一點辦法都沒有。

「冷靜,要冷靜下來!……」

沈園喃喃自語著,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背靠牆上,雙手交疊,結起了幾個印咒,喝道:

「凝身術·洪流!」

沒有反應。

沈園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的獃滯。

「凝身術·洪流!」

依舊沒有反應。

「誒……?!難道是我記錯印咒了嗎?」

沈園詫異地說著,手上的印咒姿勢又是一通變化:

「瞬身術·五陰!」

「柔身術·涓流!」

「輕身術·禦江!」

「凝冰術!」

「太陰符籙·聚水盆!」

「太陰符籙·廣陵散!」

「呀啊啊啊啊!!!癸水禁術·破!」

「……」

「為什麼全都沒反應啊!」

沈園氣惱地鬆開了手,納悶了好一陣,摸了摸自己的後頸,臉上的震驚之色越來越濃鬱:

「難道說……是凈蝕?!」

凈蝕是一種合成金屬,可以說,只要是異人,沒有誰會不清楚凈蝕是什麼東西。讓異人被迫藏匿於世界各處,倉皇躲避艾斯蘭的清剿而不敢有所反抗,罪魁禍首便是因為凈蝕。凈蝕的成分十分怪異,就算是最為神秘的異人組織世隱鄉也絲毫無法分析出正確的合成公式。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凈蝕中含有一種能夠溶解異人能量的特殊物質,艾斯蘭軍方將凈蝕金屬製成了凈化彈以後,便是普通的槍械也能夠對異人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如果沈園身上的鎖鏈真是由凈蝕所製成的,那她無法使用異能就理所當然了。

這也就意味著,光憑沈園自己的本事,是絕對沒有辦法逃脫這裏的。

「誒……等等!」

沈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摸了摸右手,驚叫起來:

「我的小海螺呢?!」

沈園慌亂地摸索著自己全身:

「笛子不見了……」

「項鏈也不見了……」

她失神吶吶著:

「不見了,都不見了……娘親的東西……都不見了……」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鑰匙轉動聲,把沈園嚇了一跳,轉過頭去,才發現一名全身包裹在白色長袍裡的人端著一盤飯菜走了進來。

沈園害怕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不是死了嗎?!」

那白衣人對沈園的話語全無反應,冷漠而僵硬地端著餐盤走到了她面前,將餐盤放下以後又一言不發徑自離去了。沈園獃滯地望著那白衣人的背影,恍然間好像反應過來了那白衣人與先前那死在街道上的白衣人只是穿上了同樣的服裝,大抵不是同一人。

沈園幽幽地嘆了口氣:

「被抓到了……我會不會被解剖啊?」

沈園又氣惱地握了握拳頭:

「就算是死,我也要做個撐死鬼!」

沈園吃力地將身子往前仰去,想要夠到身前的餐盤,沒想到那鎖鏈的長度卻剛好差了一截,她在地上努力地往前蹭來蹭去,卻始終夠不到那個盤子。

沈園耷拉著腦袋,委屈地沖鐵門外怒喊:

「喂!你至少也把盤子給我推前一點啊!我根本碰不到嘛!我餓了!喂!」

鐵門之外的通道黑黝黝一片,又哪裏還有什麼人影。

……

……

奢華的包房裏,橫陳著一張華麗的賭桌。

藍思琳和虎爺分別在閑家和莊家的位置上,沉默對立而坐。

一名服務員恭敬地侍立在側。

虎爺打開了五副全新的撲克牌,忽然問道: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裏開賭場?」

藍思琳道:

「賭場只是一個幌子。皆破先生的霧城既然作為這座霧城的影子而存在,那麼影子和本體之間必然需要有一些聯繫,而你是真霧城裏唯一的活人,也是最了解兩座城市的人,讓你來作為連接兩座城市的橋樑,最好不過。」

虎爺道:

「你說得沒錯。這幾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幫皆破先生整頓兩座霧城的事情,我是皆破先生在現世中的代言人。」

他話鋒一轉: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可以用很多不同的身份完成代言人的工作,為什麼偏偏選擇了開賭場?」

藍思琳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虎爺將五副牌一一洗凈,動作行雲流水,手指輕顫,變戲法似的從牌堆裡飛出了十張卡牌,赫然正是每副牌的大小joker。

虎爺平靜道:

「因為我的賭技很好。」

虎爺洗牌的時候,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轉變,再也不見眉眼中的凶戾情緒,反而平靜如水,像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潭。

「我是這座賭場的ACE。」

他說道,「霧城賭場開業二十年來,不曾有過虧損。唯一一次,就是四天前,輸給你那一場。」

藍思琳依舊沒有說話。

虎爺道:

「如果我告訴你,讓你贏下整座賭場,也是皆破先生的意思,那天晚上,我根本沒有出手。即便是這樣,你也要繼續玩下去嗎?」

藍思琳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口道:

「我清楚得很。我的賭技有多爛,我自己心裏有數。」

他又道:「但是這些都已經沒所謂了。」

「所以……開牌吧。」

虎爺意味深長地看了藍思琳一眼,將牌堆打橫遞到了藍思琳面前,藍思琳手執牌板,從那五副均勻切洗過的撲克牌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切了進去。

切牌的工作完成後,虎爺便將牌堆放進了牌盒裏,開始發牌。

「BlackJack.(黑傑克)」

黑傑克,也就是二十一點。

是賭場中最常見,也最簡單,也最講究技巧的遊戲規則之一。

黑傑克的規則非常明了,流程大抵如下:

一、玩家定下賭注以後,莊家會為每個玩家發牌兩張,牌面朝上;再給自己發兩張牌,一張為明牌,牌面朝上;一張為暗牌,牌面朝下。

二、K、Q、J、10算作10點,2-9照牌面計算,A既可算作1點,也可算作11點。

三、遊戲的目的是盡量讓自己的手牌總和接近21點,玩家場上的兩張起始牌牌面太小的話,可以繼續要牌,直到自己不想再要為之。

四、一旦要牌過後,總和超過了21點,即為爆牌,直接輸掉一局。

五、閑家的回合全部結束以後,莊家開始給自己發牌,如果牌數總和小於17,則必須繼續拿牌。如果莊家爆牌,同樣輸掉。

玩家進行21點遊戲的戰略主要有5種:

1、Hit。再要一張牌。

2、Stand。停止要牌。

3、Double。雙倍下注,再拿一張牌,並且停止要牌。

4、Split。兩張起始手牌相同時,可以選擇分開兩張牌,分別進行兩場牌局。

5、Surrender。直接認輸,莊家贏得一半賭注。

虎爺道:「籌碼分五種,十萬,五十萬,一百萬和一千萬。像上次一樣,底注十萬,先贏得兩億的人結束遊戲,可以嗎?」

藍思琳點了點頭,取過了一枚黃色圓形籌碼,放到了桌面上:

「先下注十萬吧。」

虎爺點了點頭,同樣在自己的籌碼堆裡取出了十萬籌碼,開始發牌。

[藍思琳:3,4](7)

[虎爺:8,暗牌]

藍思琳不假思索道:「Hitme。(要牌)」

[3,4,2。](9)

「Hitme。」

[3,4,2,5。](14)

「Hitme。」

[3,4,2,5,4。](18)

藍思琳眉頭皺了一皺,沉聲道:「Stand。(停牌)」

虎爺開始給自己發牌。

[8。]

[8,4。](12)

虎爺掀開了自己的暗牌。

[8,4,6。](18)

同樣是18點。

藍思琳的眼皮子跳了一跳。

「平局。」虎爺平靜地收走了桌上的牌,開始了下一局。

[藍思琳:A,8](19/9)

[虎爺:K,暗牌]

A和8的組合已經有19點,是勝算非常大的數字,再往上叫的話,拿到小於3的牌的幾率非常小。藍思琳深吸了一口氣,道:

「Stand。」

虎爺依舊沉默,給自己發牌。

[K,2.](12)

[K,2,3.](15)

虎爺翻開了自己的暗牌。

[K,2,3,4.](19)

同樣是19點。

「平局。」

遊戲剛開場,便連續出現了兩次平局,虎爺卻彷彿對此司空見慣,沉著地收走卡牌開始了第三局。

藍思琳的眉頭已經越皺越緊。

[藍思琳:Q,5](15)

[虎爺:4,暗牌]

藍思琳握了握拳頭:「Hitme。」

[Q,5,2.](17)

「Hitme。」

[Q,5,2,4.](21)

剛好21點。這已經是要牌的極限。藍思琳鬆開了手。

「Stand。」

虎爺臉上的神情似乎沒什麼變化。

[4,J](14)

[4,J,5](19)

虎爺翻開了自己的暗牌。

[4,J,5,2](21)

同樣是21點。

藍思琳眉頭高高揚起,詫異地看了一眼虎爺。虎爺平靜道:

「平局。」

第四次發牌。藍思琳臉上沒什麼太大的表情,心中卻已經是掀起了驚濤海浪。

這真的是巧合嗎?

[虎爺:10,暗牌。]

[藍思琳,A,A。]

起始牌同時是兩張A的情況很是少見,藍思琳微微側了側頭,宛如即將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繩索,不假思索道:

「split。(分牌)」

將兩張A分開到兩個不同的牌局中使用,獲勝的概率非常大,如此一來,能夠抽到BlackJack的幾率高達8/13。這樣的打法,絕對可以打破連續平局的僵局。

……

然而。

牌局1:

[藍思琳:A,K(BlackJack,最大)]

[虎爺:10,A(BlackJack,最大)]

牌局2:

[藍思琳:A,4,5.](20)

[虎爺:J,Q](20)

第四場平局。

藍思琳額頭滲出了冷汗。

……

……

牢房裏。

沈園極不安分地擺弄著腳上的鐐銬,看上去很是無聊的樣子。

她扭過頭,沖著通道外面空蕩蕩的黑暗喊道:

「喂!」

「有沒有人啊!」

「我肚子餓了!我想吃飯!」

「我口渴了!我要喝水!」

「我……我要去上廁所!」

「喂!!!」

通道裡只有一片黑暗,回應她的也只有單調的回聲,就連冷冰冰的白衣人都沒有。事實上,她被困在這裏已經整整差不多一天了,那些白衣人除了只會在飯點準時將餐盤送來以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講,簡直就像是毫無人性的機械人。

沈園使勁了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掙脫凈蝕製成的鐐銬,可憐兮兮地在地上用小石頭畫著小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極度的寂寥讓她失去了耐心,又或者是畫小人實在沒什麼有趣的,沈園惱怒地把小石子丟到了牆角,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雙頰,臉上頓時映出通紅的印子。

「不行!不可以這麼消極!沈園!你可是世隱鄉的小師叔,最厲害的老爺子是你的師兄!超級厲害的大師兄還有舍予姐姐還有豬老三都是你的後輩!怎麼可以就這樣隨隨便便就放棄呢!」

「必須要做點什麼……對了!今天好像已經是十七號了……霧城的大家還在等著我去救呢,我自己也中毒了……總而言之,先想想怎麼解毒好了!」

沈園握了握拳頭,給自己鼓勁:

「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全天下最厲害的沈園!」

打定了主意以後,沈園便重新盤膝而坐,開始認真冥想起來。

由於受到了凈蝕的壓製,沈園費盡心思才能夠勉強感應到體內絲絲縷縷的微弱氣流,潛伏在她體內的病毒種子和一天前別無二致,可是沈園心中卻深知再過兩天,這顆定時炸彈就絕對會爆炸,在瞬間將她的經脈毀盡,到時候就算是師匠來了,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沈園使勁冥想了好長一段時間,又軟綿綿地靠在了牆壁。

「不行啊……本來狀態好的時候就打不過這股氣息了,更何況現在被凈蝕壓製了……」

沈園越想越氣,不依不饒地又沖著門外喊道:

「喂!到底有沒有人啊!倒是吱個聲啊!你們把我關這麼久是想要幹嘛啊!要殺要剮就直接來好不好!面都不給我見,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告訴你們啊!我的師兄弟都超級厲害的!你們再不把我放走,到時候就有你們好受的!」

「喂!有沒有人啊!」

通道裡森森陰風拂過,吹得沈園一陣哆嗦。一時間,就連通道裡自己的迴音都顯得詭異恐怖了起來。沈園的聲音越來越小,氣勢也越來越低,怯懦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低聲吶吶:

「有沒有人啊……」

「我害怕……」

……

……

連平18局。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他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說,他是在出千嗎……

不對,牌堆都放進了牌盒裏,根本就沒有出千的餘地。

但是,從概率上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今為止,我的戰略都應該沒出什麼問題,一直在穩紮穩打,為什麼就是沒有辦法打破這個僵局?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除非,他真的能夠在一開始洗牌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每一張牌的順序。

不僅如此,他還必須擁有縱觀全場的視野,甚至將我每一局的思想都算計在內,才能夠做到這樣。

但是,在遊戲一開始前,就設計好了全局的走向,這樣的人,世界上真的存在嗎?

真的存在的話,這個人……還算得上是人嗎?

「該你下注了。」

虎爺的聲音將藍思琳從沉思中驚醒,藍思琳愣了愣,猶豫著,再次拿出了一枚十萬的籌碼。

十萬是最低底注。虎爺對此卻沒任何感想,輕輕笑了笑,繼續開始發牌。

[藍思琳:7,2](9)

[虎爺,9.暗牌]

藍思琳的牌面只有9點,再怎麼抽都是絕對安全的。然而,這一輪,藍思琳卻嘴巴微張,猶豫了一下,才道:

「Stand。」

虎爺眉角略略一挑,眼底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也不說話,直接給自己發牌。

[9,10.](19)

虎爺亮出了他的暗牌。

[9,10,2.](21)

藍思琳9點,虎爺21點。

虎爺取過了藍思琳桌面上的第一枚籌碼,笑道:

「你在算牌啊。」

藍思琳眼角顫了一顫,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虎爺繼續道:

「高低法,是嗎?的確是非常高效的算牌術。」

高低法,是算牌手在賭場裡比較常用的手法,通過統計已經用出的牌,來推測牌盒中下一張牌是大牌還是小牌的概率。當偏差值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可以預測到下一張牌有極大概率是大牌或者小牌,再通過這樣的技巧進行戰略性停牌或者要牌。

這種方法對使用者的記憶能力和數感有著非常嚴苛的要求,而且牌堆越多,成功率也會隨之降低。方才,藍思琳便是猜到了下一張牌極有可能是大牌,才決定主動停牌,讓虎爺抽到那張數字大的牌以後爆牌。

然而,虎爺的底牌卻是2。

只有2/13的概率會輸,可他依舊輸了。

藍思琳怔怔出神。

「還是十萬嗎?」

虎爺的詢問再次將藍思琳驚醒,藍思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麻木地取出了下一枚十萬籌碼。

虎爺繼續發牌,彷彿閑聊般:

「賭博就是一項綜合性的藝術。考量的不僅僅是運氣,還有一個人的財力,膽魄,智力。造詣高深的數學家在賭場裡輸得傾家蕩產的新聞比比皆是,身無分文的窮乞丐憑著幾枚硬幣成為富豪的故事也不是新鮮事。每一個人賭博時的狀態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而千變萬化,而這就是賭博本身最大的魅力所在。」

「有人賭博算運勢,有人賭博算人心,有人賭博算數字,有人賭博靠千術。無論哪種賭博方式,最後都會出現贏家和輸家,賭博這種事,從來不會有真正的贏家。」

「……但是,絕對的輸家卻是有的。」

聽到這裏,藍思琳的眉頭微皺。

牌已發好。

[藍思琳:K,4](14)

[虎爺:10,暗牌]

虎爺繼續說道:

「你聽說過墨菲定律嗎?」

藍思琳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繼續發牌,點頭吶吶道:

「擔心會發生的糟糕事情,終將會發生。」

虎爺給他發了一張牌。

[K,4,2](16)

「不錯,在賭場裡,墨菲定律同樣適用。」

藍思琳又點了點桌面,示意繼續發牌。

[K,4,2,4](20)

「賭場裡不可能有永遠的贏家,但是卻會有永遠的輸家。如果連贏的自信都沒有的人,必然會慘敗收尾。」

藍思琳眉頭緊皺,深吸了一口氣,道:

「Hitme。」

虎爺深深看了藍思琳一眼,慢吞吞地再發了一張牌。

[K,4,2,4,10](30)

爆點。

藍思琳一臉獃滯。

虎爺再次收牌:

「你的節奏已經開始亂了。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贏的可能的話,你就絕對沒辦法贏下這場遊戲……」

「也絕對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裏。」

「根本……就沒有關係吧。」

藍思琳忽然道。

虎爺皺眉:「嗯?」

藍思琳吶吶道:「你清楚地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張牌是什麼,不是嗎?」

虎爺的牌技精湛得無以倫比。與這樣的人賭博,已經無異於初入江湖的新生魔導士和魔法世界的造物主正面決鬥。魔導士想要通過魔法來戰勝造物主,可天地間的魔法元素本身就是造物主的奴隸。

藍思琳只能夠憑藉算牌術大概猜測下一張牌的大小,而虎爺卻一清二楚地知道每張牌的具體數值。眼前密封的牌盒,於他而言,根本就和透明的無異。

這樣的對決,又怎麼可能勝利?

藍思琳有些失神:

「……有你這樣的牌技,能夠預測每一個人的每一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輸的吧?」

虎爺聞言,輕輕笑了起來:

「你錯了。」

「我並不能預測你的思想,我相信的從來都不是我的牌技,也不是我手裏的牌。」

「我相信的,只有我自己……一定能夠操控好每張牌的我自己。」

第一輪。

37局。34平,3負。

藍思琳籌碼還剩九千九百七十萬。

虎爺籌碼還剩一億零三萬。

……

……

沈園在牆邊。

蜷縮成了一團。

她連瑟瑟發抖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也想要表現得再開朗一些,或者是再脆弱一些,再讓人同情一些。

可是,無論是開朗,還是柔弱,還是絕望,還是無助,一切都被囚禁在了小小的牢房裏。也沒有任何人會看到。

整整兩天。

白衣人進來了六次。

每次都是機械地將餐盤放在地上一走了之。

沒有理會沈園的撒潑打鬧,生氣怒罵。

甚至連確認她是不是活著的興趣都沒有。

在這樣的,絕對的黑暗裏,透骨的孤寂裡,她又有誰可以依靠?

說到底,平日的她再怎麼天真活潑,不諳世事,大大咧咧。

終究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啊。

好冷吶。

好睏啊。

鐵鏈子冰冰涼涼的,聽起來就像小海螺。

娘親給我的小海螺,被我弄丟啦。

娘親的笛子和項鏈,也被我弄丟啦。

我自己也被我弄丟啦。

沒關係的。

娘親不會罵我的。

因為娘親她,早就不在了嘛。

娘親才不應該罵我呢,她自己也是偷偷死掉的,我也偷偷死掉報復她,一點問題都沒有。

沒關係的。

師匠不來救我也沒關係,那個混蛋自己逍遙自在去了也沒關係,我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

一定可以的。

沒有認識娘親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我一直也是好好的。

娘親死了以後,我也一直都是一個人的,一直都是好好的。

現在我也是一個人,一個人一點都不可怕。

只要唱歌就好啦。

娘親教我的那首歌,怎麼唱來著?

唔……

……

……

第二輪。

已經完成了十九局。

七局平。藍思琳負十二局。

藍思琳籌碼還剩四千八百萬。

虎爺一億五千二百萬。

虎爺收回了桌上的牌,平靜道:

「該你下注了。」

藍思琳茫然地摸向了籌碼堆,將一顆十萬的籌碼放到了桌上。

已經輸了很多了。

[藍思琳:8,9](17)

[虎爺:K,暗牌]

完全沒有贏的機會。

藍思琳吶吶道:

「Stand。」

在這樣的對手面前,真的能贏嗎?

虎爺開始給自己發牌。

[K,8](18)

一點一點地輸下去,也只是溫水煮青蛙吧。

再這樣下去,大概真的會死的吧。

虎爺亮出了自己的暗牌。

[K,8,3](21)

他有弱點嗎?

完全清楚每一張牌的人,真的會有所謂的弱點嗎?

虎爺拿過了桌上的籌碼,道:

「你輸了。下注吧。」

藍思琳獃獃愣了很久,才又慢吞吞取出一枚十萬籌碼。

……

……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

它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會眨」

……

……

第二十二局。

[8,9](17)

「Hit。」

[8,9,2](19)

「Stand。」

10,5,暗牌是5。

「20點,你輸了。下注吧。」

……

……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

它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說話」

……

……

「Hit。」

「Hit。」

「Hit。」

「Hit。」

「……」

「怎麼了?不要了嗎?」

「Hit。」

虎爺輕輕一嘆。

「爆點了,你輸了。」

……

……

「她是個/假娃娃/不是個/真娃娃

她沒有/親愛的媽媽/也沒有爸爸」

……

……

第二十五局。

[藍思琳,10,5。](15)

虎爺,A,暗牌。

「Hitme。」

[10,5,5.](20)

虎爺翻開了暗牌。

[A,10.](21)

「BlackJack。你輸了。」

……

……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

我做她媽媽/我做她爸爸/永遠愛著她」

……

……

已經……差不多了吧。

連平局都沒有了。

已經……連輸多少次了?

這樣子下去,真的能去到霧城嗎?

去了霧城以後又怎麼樣呢?

能找到她嗎?

她還活著嗎?

她還活著的話,她遇到危險了嗎?

她遇到危險的話,我真的能救到她嗎?

救了她以後,她會願意跟我走嗎?

有這麼多的不確定因素,還要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性,把命也丟掉嗎?

……

我還真是……

白癡啊。

……

……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

它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說話」

「泥娃娃/泥娃娃……」

歌聲越來越小,最終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再也壓抑不住的抽泣聲。

沈園將臉埋在膝蓋裡,淚水控制不住地決堤而出。

第一次真正的,像個孩子一樣地,無助地,絕望地,毫不可愛地大聲哭著。

真丟人。

上次這樣哭,已經是什麼時候了?

明明發誓過,娘親死了以後,明明發誓過,再也不會哭的。

不會有人心疼你的啊!

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啊!

什麼都要靠自己的,沈園一定要堅強才可以活下去的啊!

明明……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是靠自己的……

為什麼停不下來啊……

好難受啊……

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可是……

「我好怕……我好害怕……」

「救救我……」

…………

「藍思琳……」

……

……

……

……

……

第二十七局。

「該你下注了。」

虎爺皺起了眉頭,對著發了好長時間呆的藍思琳又催促了一遍。

藍思琳恍然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桌上的牌盒,五副牌已經用去了三分之二。

「還是要十萬嗎?」

藍思琳輕輕搖了搖頭,微微側了側身,將桌上的所有籌碼都推到了面前。

虎爺猛然挑起了眉頭,神情甚是詫異:

「你這是自暴自棄了嗎?」

藍思琳吶吶道:

「我不知道。」

虎爺嘆了口氣,繼續開始發牌。

[藍思琳:3,4](7)

虎爺:2,暗牌

藍思琳機械性地說了一聲「hit」。

[3,4,4](11)

點數是11。絕對安全的範圍內。虎爺將手伸到了牌盒處,等待著藍思琳的下一次叫牌。

藍思琳卻慢慢地擺了擺手。

「Stand。」

虎爺的眉頭猛然一跳,震驚地看向了藍思琳。

「你確定嗎?」

藍思琳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虎爺長長籲出一口氣,把那張本該發到藍思琳前面的牌放到了自己面前,又掀開了自己的暗牌,看都不看一眼,嘆道:

「我輸了。」

9,10,暗牌是K。

爆牌。

一直在連敗,從未勝過的藍思琳,在一局內,贏了四千七百萬。

他的資產,一下子重新回到了0.94億,幾乎與虎爺不分伯仲的地步。

虎爺凝重地看向藍思琳。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依稀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在神態上有了一些非常微妙的改變。

虎爺微微眯縫起眼睛,驚異道:

「你也能看見牌?」

藍思琳搖了搖頭:

「我看不見。我不能接觸牌,我也沒有你那種記住每一張洗過的牌的才能。我只能夠用最傳統的算牌術預測牌的大小。而且算牌術只有在牌堆快要用完的時候才用得上。但是玩了這麼久,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情。」

虎爺皺眉道:「什麼事?」

藍思琳平靜道:

「既然你可以算計我,那麼我也可以算計我自己。」

虎爺心頭猛地一跳,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

「你最大的優勢不只是在於你能夠記住每一張洗過的牌,還在於你可以通過誘導我來修正你洗下的牌序。那一個牌盒裏被你洗過的牌都是你設下的陷阱,你很清楚一個人在擁有什麼樣的牌的時候,抽到什麼牌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打算。假如我的牌面只有十點,那麼我絕對會再抽一張牌。你就是不斷通過這種形式的發牌誘導來讓我一點一點踏進你的陷阱,第一輪的連續幾十次平局也差不多是因為如此。」

「但是,這一切建立的基礎,都是在於我。因為你覺得『我一定會這樣做』,你才會把牌按照那樣的順序洗好。如果我能夠在恰當的時機做出你意料之外的選擇,就會完全影響牌堆裡的牌序,你人為設定好的『好運氣』,也會轉移到我身上來。」

「但是,那樣的時機非常之少,只有在牌堆剩得不多,我的算牌術有效的時候,我才能大概推測牌的大小,抓住那樣的時機。」

藍思琳平靜地直視著虎爺,輕輕笑道:

「接下來,這回合剩下的牌只夠我們再玩五局左右。這五局內,就是我反撲的最好機會。」

「所以,這一局,我下注五千萬。發牌吧。」

虎爺忽然也笑了起來,搖頭嘆道:

「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

錯的離譜。

從一開始就錯了。

完完全全的錯了。

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會擔心失敗,也從來不是對自己沒有自信。

他的骨子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賭博狂徒。

就算是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中,完全看不到一絲獲勝希望的局勢裡,他也會最大程度地保持著沉著,匍匐在黑暗之中,等待著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旦那個機會到來的時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幾率,他也有勇氣傾盡所有一切賭上那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絕對不是什麼貪生怕死,而是隱而不發,到最後才破釜沉舟,讓人望而生畏的瘋子!

就像是虛弱的病虎,在草原上奄奄一息,嘴邊溢出白沫,眼角堆積白翳,氣若遊絲,生命如風中殘燭,任由禿鷲啄食傷口綻開,流著血膿,泛出惡臭的皮肉,冷靜地計算著自己剩餘的壽命,妥善而隱蔽地保存著僅有的一絲體力,不顧一切地示敵以弱,為的就是能夠在最終時刻,讓最警惕的豺狼也徹底放鬆了警戒心,靠近到跟前的時候,毫無預兆地騰身而起,絕地反撲!

藍思琳的牌面是,7和k。

虎爺的是,8和一張暗牌。

藍思琳沉思了一陣,搖了搖頭,道:

「surrender(認輸)。」

虎爺眼角又是一跳,臉上沒什麼高興的神色,卻是有些釋懷:

「二十多年來,像你這樣的瘋子,我是頭一次見。」

藍思琳笑道:「過獎。下一注我把所有籌碼都壓上。」

一口氣直接輸了兩千五百萬,藍思琳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直接開始了下一局。虎爺默然將牌發到了藍思琳的桌子上,赫然是K和A,一對黑傑克。

藍思琳笑了笑:

「你看。你的好運氣被我搶走了。」

一勝一負之間,藍思琳的籌碼竟已經反超了虎爺,達到了一點四億。

虎爺的局勢被逆轉,看起來卻並不怎麼難過,反倒是眼神漸漸有神了起來,點燃了一根香煙,長長呼出一口氣,由衷道:

「一直沒有看清你的本質,是我的錯。面對著你這樣的對手,我一定要用盡平生技巧來將你徹底擊潰,才能夠表達我對你的敬意。」

藍思琳也點燃了一根煙,揚了揚眉頭,笑道:

「榮幸之至。」

接下來的三局,兩人的籌碼都發生了大幅度的變動,動輒都是四五千萬一注,直到第二輪整盒牌用盡的時候,藍思琳還剩一億三千萬,虎爺還剩七千萬。

虎爺重新開始洗牌,手上洗牌的手法卻有了不同的變化。

「跟你這樣的瘋子賭博,不需要再耍任何花招了。從現在開始,牌序就是完全隨機的了。誰輸誰贏,聽天由命。」

虎爺的眼底燃燒著興奮的火焰:

「讓我們來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賭博吧……」

接下來的牌局,不再涉及任何算牌的技巧,兩人全憑著經驗和智慧,以及膽魄,你來我往,牌桌上刀光劍影交錯,竟是比往常的兩輪還要激烈許多,氣氛卻不再凝重。藍思琳徹徹底底沉浸在賭局之中,全不在意失敗以後的結果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事實上,以死亡作為賭注,只會讓他感覺到更加興奮。

兩人的籌碼高度交替變化,難解難分,虎爺憑著手上的幾千萬幾度反超藍思琳,而藍思琳則一次又一次在絕境中全力反撲,重新佔據上風,直到第三盒牌即將用盡之時,兩人又回到了1.5億比五千萬的情況。

「這一局……」藍思琳把牌桌上的籌碼全部推倒:

「我把1.5億全部押上。」

虎爺的眼裏綻起精光,凝重地將牌發到了桌上。

[藍思琳:7,7](14)

虎爺:10,暗牌。

藍思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Hitme。」

虎爺又給藍思琳發了一張牌。

7.7.7.

「恭喜你,按照我們賭場的規則,三張7有1.5倍的紅利。」

三張七,已經是21點。

再加上1.5倍的紅利。

也就是2.25億的利潤。

在最後一局,擁有著如此逆天的手氣,藍思琳已經是完勝。

可是,藍思琳卻只是搖頭笑了笑:

「收注。」

虎爺愣住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無奈地笑了笑。

「我本以為你是個瘋子,沒想到你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收注,是在BlackJack玩法中,除去常用的發牌停牌等五種戰略外,最不常見的第六種戰略。

當閑家得到21點的時候,如果莊家也是21點,這一局就會是平手。

為防止這一種情況出現,玩家可以主動退步,選擇收注。收注後,只會獲得0.5倍的紅利,直接結束閑家的回合。

虎爺攤開了自己的暗牌,是A和10,一對最大的黑傑克。

「沒想到這樣的牌也會輸。」

在霧城賭場的規則中,同樣是21點的情況下,只有兩張牌的黑傑克要大於其他的21點。

也就是說,如果藍思琳沒有選擇收注的話,他押下的1.5億籌碼,將在一局內徹底輸得一乾二淨。

藍思琳長長地嘆了口氣,才應道:

「為什麼這麼說?」

虎爺嘆道:

「單純的瘋子,只會讓瘋狂徹底佔據自己的思想,做出常人不敢做的事情,完成常人所不能完成的成就。而像你這樣的怪物,不僅能夠像瘋子一樣的瘋狂,與此同時還能保持著恐怖的理智,既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也有懸崖勒馬的冷靜,正是這樣的理智,才讓你在最後一刻贏了我。」

藍思琳平靜道:

「我只是單純地相信你的能力而已。如果是虎爺的話,絕對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會失敗。」

虎爺搖頭笑道:

「我現在已經開始害怕你了。這場賭博,是你的完勝。」

「過獎。」

虎爺釋然地站起身來,忽然問道:

「我可以帶你去霧城。但是你去到霧城以後,就是九死一生了,那個留在霧城的女孩,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嗎?」

藍思琳道:

「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做了一個夢,想起了一些往事,才慢慢明白有些事情確實比苟活稍微重要一點……我已經逃跑了一次,這次我不想再逃了。」

虎爺悠悠嘆道:

「如果你能夠從霧城回來,或許哪天你能夠站上這個世界的頂端也說不定。」

藍思琳輕笑道:

「我只要過上沒心沒肺的小日子就很開心了。」

正在進行FLAG結算……

解鎖FLAG:無。

進入結算界面……

——跳轉EC.Chapter.97

******

今天只有這麼一章了,原因一部分是因為這章很長,有一萬一,當然更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很懶……從現在開始霧城篇會真正發力,把前面冗長的鋪墊串聯起來,小機靈鬼藍思琳具體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就容許我姑且在這賣個關子……反正……算挺有趣的吧。

嘿嘿嘿嘿……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