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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焉:界》EC.Chapter.142
隨著關鵠卿的敘述,整個赫蘭戰役的發展已經到了最高潮的部分,柔小希聽到第七班三台機甲強行開啟了超頻模式直直朝西南方衝刺,只為了幹掉「媽媽」一個人時,一顆小心臟已經快要跳到了嗓子眼裏,不知不覺間已經扯上了身旁關鵠卿的袖子:

「然後呢然後呢?那三台機甲被打壞了嗎?那位『媽媽』是怎麼活下來的?」

關鵠卿揉了揉眉頭,有些無奈地笑道:

「事情發展到那個時候,我也已經看不清楚了。畢竟那可是在四公裏外的地方發生的事情,我身上又沒有望遠鏡,那時候戰場上又是煙霧瀰漫的,哪裏看得見啊。」

柔小希不滿地撅著嘴巴:「關哥哥,你又賣關子了。」

關鵠卿拍了拍柔小希的腦袋,似是不忍掃了這小姑娘的興緻,努力沉思了一陣,說道:

「那時候我什麼都看不清楚,只顧著在心裏邊默數開槍的時間,來判斷那一頭的戰況。咱們師裡眼見的斥候隊兄弟在之後告訴我,那天他離的稍近些,所以隱約可以看見,莫蘭山頂上,在那三台機甲大概快要飛到的時候,放出了一顆煙霧彈。」

「煙霧彈?」柔小希皺著眉頭,好奇道:「是那位『媽媽』丟的嗎?」

關鵠卿搖了搖頭:「我想……不是。因為那時候我看不見,所以只能認真地默算著時間,打那以後『媽媽』又開了正好九槍,沒有一槍是超過了4.7秒的,這也就意味著,她正在全速裝彈的過程中,根本騰不出手鼓搗什麼煙霧彈……」

「哈?」柔小希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媽媽』的話,那還會是誰啊?哥哥你剛才不是說……同一個位置只會有一個狙擊手的嗎?」

關鵠卿眨了眨眼睛,皺著眉頭沉吟了一陣,又深深地看了身旁的柔小希一眼,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底裡流淌著幾分猶豫的神色,最後還是打定了主意,稍微把頭湊過去些,在柔小希耳邊小聲念叨:

「……這其實都是我一個人的猜測,你不要告訴別人。」

柔小希點了點頭,認真聽著。關鵠卿吸了口氣,問道:

「小希,你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說過,『媽媽』她不是一個人上山的嗎?」

柔小希愣了一愣,想了一會兒,便已恍然,旋即又露出了驚詫的神色,「啊」地叫了一聲:

「你是說……丟煙霧彈的,是她的女兒嗎?」

關鵠卿點了點頭:「按照時間上來推算,我覺得只有這個可能了。」

三台開啟超頻模式的機甲從戰場這端飛越四公裡的距離,在全速催動引擎的情況下,在40秒以內到達是完全不成問題的。而以理論上的極限速度擊出九發子彈,需要的時間大概是42.12秒。

也就是說,就算已經連續超越了奇跡,在三台機甲一起衝刺的情況下,「媽媽」都是沒有理由在那種情況下脫險的,哪怕她射落了前頭的兩台機甲,最後一台也擁有兩秒鐘的緩衝時間,這兩秒鐘就足以讓那台已經開啟超頻模式的機甲將一個普通人碾死好幾遍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或許就是「媽媽」的那位女兒丟出的煙霧彈,為她們爭取到了那兩秒鐘的緩衝時間。

這其中的兇險,是關鵠卿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想像的。

柔小希又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問道:

「關哥哥,你說那位『媽媽』明明要去山上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為什麼還會帶上自己的女兒呢?她就不怕她的女兒會一起出什麼意外呢?還是說……她早就已經讓女兒做好丟煙霧彈的準備,所以才帶她上山的呢?」

奇怪的是,原本知無不言的關鵠卿,在聽到了這個問題以後,卻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小希叫了好幾遍,他才從略微失神的狀態緩過神來,有些凝重,又有些猶豫,看起來,就好像連自己都不太願意相信自己即將說出的話。

「小希啊……你知道嗎,其實啊,所有的正牌狙擊手,都是不可能會獨自行動的……」

小希疑惑地「啊」了一聲,問道:「為什麼啊?」

「狙擊手……就像是一台嚴謹地按照既定程序運轉的機器。」關鵠卿頓了頓,又輕聲說道:「一旦佈置好了狙擊槍的位置以後,狙擊手通常會埋伏在同一個位置一動不動,有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是三四天。在那期間,狙擊手的所有視野,所有心神,都必須完全貫注在眼中的瞄準鏡,和手上的扳機,其他的任何一切事情,都必須忽略掉。也只有這樣,才能夠確保狙擊時的精準度。」

他繼續說道:

「真正的狙擊手,都是些精神和毅力極端堅定的怪人。無論是吃喝拉撒,還是身上癢了,傷口流膿化血了,他們都會完全不為所動,平時的話,根本看不出來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而當他們的手扣在扳機上的時候……他們就是純粹只為了射擊而存在的怪物。」

「也正是因為如此,狙擊手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適合獨自出動,實際上,每一名標準的狙擊手,身邊都會配備著一位默契相通的觀察員。」

小希歪了歪腦袋,吶吶道:「觀察員……觀察員是幹什麼的啊?」

關鵠卿輕輕笑了笑,道了一句:

「非常多。」

「觀察員要做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遠遠要比狙擊手來的辛苦。狙擊手需要留意的只有手裏的槍,而觀察員則是除了那桿槍以外,需要留意所有的一切。」

「一個好的觀察員,必須要和狙擊手有著極端的默契。在狙擊手瞄準的時候,負責偵查周圍的環境,在環境不適合架槍的時候,負責用身體給狙擊手當槍架——這種極端情況下,就要求觀察員的呼吸節奏要和狙擊手完全一致,容不得半點差錯,只有這樣,才能夠確保射擊時的準度。」

「此外,觀察員還要負責測算敵方的距離,彈道,溫度,濕度,計算出彈道的修正量……這是相當龐雜而費腦的工作。在遇到危機的時候,甚至還要負責給射手提供掩護,射擊逃跑路線……」

柔小希聽著,眉頭越皺越緊,忽然想到了什麼,終於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啊!關哥哥,難道你想說的是……」

關鵠卿輕輕苦笑了一下:

「沒錯,你或許會覺得我的想法實在很荒唐,一點都不合常理,可是我了解的所有信息,所有能夠發現的線索,都導向那個看起來根本不可能的事實……」

「『媽媽』帶在身邊的那位女兒,就是這樣的一位『觀察員』……那恆定的4.7秒裝填速度可以說是『媽媽』的手法強悍,而她這種持續射擊中恐怖的精準度,應該也和那位觀察員脫不了乾係……」

柔小希已經吃驚地捂住了嘴邊,失聲吶吶道:

「怎麼可能……不是說,那個小女孩……年紀比我還要小上一點的嗎……明明才是那個年紀……」

關鵠卿笑了起來,說的話裡也帶上了幾分自嘲的意思:

「我今天跟你講的離譜事情難道還不夠多嗎?」

柔小希似是終於也認同了這個說法,耷拉下腦袋,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又問道:

「對了,關哥哥,那三台機甲算是解決了,但你們最後是怎麼逃出來的啊?」

關鵠卿聞言,臉上的神色也陡然變得有些奇怪起來,又朝著身旁的柔小希湊近了一點,偷偷朝著李默存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巴:

「看見那個白頭髮的年輕人了嗎?」

柔小希循著關鵠卿示意的方向望去,見遠處的那一圈新人仍舊圍著李默存,聽大先生在那邊講些什麼,聽是聽不到的,但大體猜猜也知道該是些安排住處、講解職務的瑣碎事情。人群裡那個滿頭亂糟糟白頭髮的年輕人顯得尤為惹眼,別人都是或席地而坐、或盤著腿,認真地聽著李先生的講解,只有那白頭髮年輕人一副不耐煩到極點的模樣,用十分怪異的姿勢蹲在地上,不時抓耳撓腮,嘴裏還在自顧自地嘀咕著什麼。

「他叫尼爾,直到現在我都對他不是很了解。」關鵠卿解釋道:「但是,其實這場戰役咱們能夠順利突圍,真正按功勞計算的話,就連那位『媽媽』都要排在他的後頭……」

柔小希吃驚地吸了口涼氣:

「比『媽媽』還厲害?!那個人是打架特別厲害的傢夥嗎?難道他弄壞的機甲比媽媽還多?」

「不是的。」關鵠卿搖了搖頭,臉上卻流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輕聲說道:「你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說過,咱們在赫拉山脈遇到襲擊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從我身邊跑過去,鑽到了那差點被俘獲的機甲身上嗎?」

柔小希點了點頭:「記得啊,他是想要幹什麼啊?」

關鵠卿望了望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也是後來找幾個門路通一點的朋友打聽了以後才知道,那個叫尼爾的……好像在被『媽媽』從榮耀角鬥裏帶出來以後,就一直在她麾下做些黑客的活兒……那天他鑽進機甲裡,據說是躲在機艙旁邊的體感駕駛艙跟著回到了艾斯蘭十七師的營地,躲過了檢查……」

隨後,關鵠卿便說出了整個戰場裡扭轉整個戰局最關鍵的另一次高潮:

「6分鐘零37秒……這段時間裏,『媽媽』總共開了106槍……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槍是打在機甲的光刃上幫我解圍以外,剩下的每一發子彈都是毫無偏差地三髮帶走一條機師的性命……那一天晚上,她自己一個人,用那把M210擊殺了三十五名艾斯蘭的機師。而也就是在6分37秒之後,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關鵠卿眼神空洞,生澀地說道:

「第一百零六聲槍響以後,戰場上所有的機甲都停止了運作……」

柔小希睜大了眼睛,不敢說話。

關鵠卿長長呼出一口氣,那天晚上,在空中所有飛舞的機甲都驟然一滯,所有機甲的頭部感應裝置在同一個瞬間熄滅,又在下一個瞬間綻起驚人藍光的場面,讓他終生難忘。

「然後……那些所有的機甲都跟瘋了一樣,開始朝著地上的艾斯蘭士兵發起攻擊……」

所有尚能運作的機甲盡數叛變了。堅不可摧的光刃屠刀轉向了自己的同伴,艾斯蘭的士兵們在驚異與不解中叫喊著逃竄,整個戰場的形式瞬間扭轉,四處都是一片自相殘殺的地獄景象……那種畫面,是就連場上的異人革命軍都已經徹底呆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的。

柔小希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是怎麼做到的呀……」

關鵠卿搖了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聽說是那個叫做尼爾的傢夥躲在機甲裡潛進了艾斯蘭的營地裡後,開始利用那邊的一些電子設備進行入侵,最終在我們殺進來的時候成功地駭進了十六師的軍事網絡,屏蔽了雷達的偵測掃描,還奪取了所有機甲的緊急操控權……」

他的指節捏得有些發白,還不待柔小希發表評論,就忍不住自顧自地吶吶道: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那可是艾斯蘭啊……全世界科技最為發達的國家,直到今天,咱們異人革命軍裡都沒有任何一個科研人員能夠破解機甲的操作系統,那裏面的防火牆系統可以說是絕對完美,沒有一絲一毫漏洞可以鑽的,可是那個人……那個尼爾,就憑藉他自己一個人,做到了這種事情……」

年紀尚小的柔小希並不理解艾斯蘭的科技是個什麼樣的存在,自然也不理解關鵠卿此時心底的震撼,只是見他神情迷茫,心底裡也隱約知道那尼爾恐怕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

「機甲一直都是戰場上絕對的主導……一名頂尖的機師甚至可以媲美半支軍隊,就好比當年的利文哲·流楓,他曾經開著那部獵人F-J在咱們一師近萬人的埋伏中逃竄了四天三夜,最終還是在咱們付出了一千人的傷亡的代價後,讓他逃掉了……可是,那天晚上,那些機甲完全變成了毫無理智的玩具,就像遙控賽車一樣對著自己的同伴瘋了一樣撞來撞去……」

如果說,「媽媽」憑藉著出神入化的槍法,一個人就徹底壓製住了整個戰場,那麼尼爾駭進近百台機甲的作法,就相當於在艾斯蘭十六師徹底喪失鬥志的時候,補上了一記一發入魂的迎頭痛擊,徹底地粉碎了艾斯蘭人的所有驕傲。

這場以少勝多的戰鬥力,戰鬥人員不足四千的異人革命軍之所以能夠從四五倍於自己的敵人包圍圈中脫身,正是因為那兩個妖孽一般的角色。

真正意義上的、不帶一絲水分的,憑藉著極端恐怖的個人能力,主導了這場參戰人數高達兩萬五千的血腥戰爭。

內裡沒有太多驚才艷艷的計策可言,純粹就是以力破巧,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異人革命軍的每一名戰士都覺得無比震撼。

那可是僅僅只有兩個人……

在常人的觀念中,一兩個人的力量在戰場上能夠發揮的作用幾乎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那兩個人,就是這樣蠻不講理地,用個人的力量撕開了黑夜的重重帷幕,成為了赫拉盆地唯二的兩道光芒。

「機甲叛變後,整個艾斯蘭十六師上下都陷入一片巨大的騷亂之中。後來咱們十六師的戰士們很快就反應過來,趁著那場混亂,闖進了戰俘營,救出了咱們被俘虜的戰友和達克爾長官,從艾斯蘭十六師的包圍圈中突破了出去,一路跑了回來。」

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關鵠卿終於是將他們這兩個月以來最精彩刺激的一場戰鬥經歷敘述完畢了。一旁的柔小希緊緊地攥著自己的兩顆膝蓋,久久不能緩過神來。

「這麼說……」柔小希失神吶吶道:「那個尼爾哥哥做到的事情,豈不是要比『媽媽』還厲害得多了嗎?媽媽花了好久才打壞那麼多台機甲,那個尼爾一下子就把剩下的所有機甲都控制住了……」

關鵠卿輕輕地笑了笑,搖頭道:

「不是的。那場戰鬥咱們之所以能夠勝利,他們兩個人,缺一不可。如果說尼爾是在戰爭層面上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優勢和轉機,那麼『媽媽』就是在所有人都徹底絕望的時候站了出來,成為了我們的主心骨,同時也成為了艾斯蘭心頭最濃重的陰影……」

只有親身經歷過那場戰爭,才會理解那個夜晚,漫天飛舞的一道道白色氣旋到底有多驚艷。那是真正的充滿了殺伐氣息的,令人窒息的美麗。

光是那一手穩定4.7秒裝填的神技,就足夠震懾場上的每一個軍人了。

偶爾一次成功,便足以載入世界軍事記錄的奇跡,就那樣雲淡風輕地在6分37秒內,重複了106次。那個莫蘭山頂的狙擊手似乎不存在極限,也不存在上限,用自己的實力輕飄飄地向所有人說明了這樣一個事實:她的裝彈時間是4.7秒,僅僅是因為M210的理論極限裝填時間最少也是4.7秒罷了。

響徹黑夜,驚動了整片天地的一百零六聲槍響。

關鵠卿心潮無比澎湃,捏了捏拳頭,沉默了一陣,又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戰爭結束後,我已經通過很多蛛絲馬跡弄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還有最後一件事情,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明白。」

柔小希眨巴眨巴眼睛,問道:「是什麼事情呀?」

關鵠卿轉頭看向柔小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因為我自己異能的緣故,天生對數字比較敏感,才會發現這個好像不太對勁的地方。小希,你知道嗎,如果真的要每隔4.7秒就準確擊出一槍,擊出那106槍總共需要的時間……

「其實是6分38秒……」

柔小希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那不就是快了一秒嗎?關哥哥,這事情真的有那麼稀奇嗎?」

關鵠卿搖了搖頭,肅然道:

「一秒的差距當然是小事了。但是少了一秒和多了一秒的概念,其實是天差地別的。比預計的時間多出一秒,只能說明『媽媽』並沒有死死地卡住那個理論上的極限值,每一槍都慢了零點幾秒左右;但是快了一秒……那在理論上,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柔小希睜大了眼睛,連忙問道為什麼,關鵠卿苦笑道:

「因為槍械是死的,那些理論上的極限數值都是通過科學方法測定出來的恆定數值,無論一個人類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是不可能把M210的裝填時間縮短到4.7秒之後的了……」

「但是,」關鵠卿話鋒一轉,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不自信,聲音輕了一點:

「那天晚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後一槍擊出的時間,確實好像要比4.7秒早那麼一點……」

柔小希撇了撇嘴,問道:「會不會是你太緊張了,數錯數啦?」

關鵠卿笑了笑,淡淡道:「那應該是不至於的,畢竟我本來就是靠這門本事吃飯的,只是那一切都難以理解,使得我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真的數錯了。」

他忽然記起來什麼,笑眯眯地柔小希道:

「不瞞你說,我前段日子還因為這個問題糾結了好久,鑽牛角尖鑽得可厲害了。每天晚上茶飯不思的,就在想那少掉的一秒鐘到底是去了哪裏,一直在想,想自己是不是數錯了,如果自己真的沒數錯的話,那一秒鐘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柔小希笑嘻嘻道:「關哥哥你脾氣可真強。」

關鵠卿訕笑著撓了撓頭,此時他也是把這事權當笑話說說,心底裡自然是不怎麼在意的了,就給柔小希繼續講道:

「對啊,跟牛一樣,上頭了拉都拉不回來。在咱們回鄉的路上,我還特意找上了咱們六師的一位老牌狙擊手朋友,纏著他問了好幾天關於那把M210的資料,反覆確認會不會在理論上存在著某些能夠使得M210在4.7秒之前裝填完成的機會。」

他笑眯眯地說著:「結果那位老兄被我煩得好幾天睡不著覺,氣得要命,就認真地拿著那把M210研究了好幾天,方才告訴我,原來還真的存在著那麼一個可能性。」

柔小希好奇地聽著,眨巴著眼睛,關鵠卿說得心血來潮,便走回營帳裡摸索了一陣,取出了一把M210。小希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那真槍實彈擺在自己身旁,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關鵠卿笑著安慰道:

「沒事的,這是那位朋友留給我的備用槍,就是和『媽媽』用的那支一樣的型號,不過裏面已經沒有子彈了,我只是給你演示一下。」

柔小希聞言,終於是放下心來,好奇心再次湧上胸膛,跪坐在地毯上湊近了些,看那關鵠卿神情專註地鼓搗著手裏的那把M210。

「能夠把理論上的極限裝填時間縮短的方法只有一個,不存在於任何一部軍事資料中,我那位朋友是個老兵油子,常年接觸狙擊槍,也是被我逼得不行了,才想出了那麼一個天馬行空……甚至有些天方夜譚的可能性。」

「這和M210的槍械構造有關,M210是一把老式狙擊步槍,裏面的一些結構和原理都非常原始,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那麼一個理論上鑽空子的機會。」關鵠卿說著,有些吃力地拉開那把長槍的槍膛,指著裏面的一個凹槽說道:

「這就是放置M210專用的20MM子彈的子彈槽,正常來說,這種狙擊步槍的裝填步驟是拉上保險栓,讓彈簧複位,然後再拉開槍膛,把子彈裝填進去,」關鵠卿一邊說著,一邊給身旁的柔小希做著示範:

「槍膛裡有個壓感裝置,只有感受到子彈的重量以後,彈簧才會自動回膛,這時候,再重新把這一截封蓋蓋上,然後拉動保險,這才算是裝填完畢了。」

M210的零件機構之間契合地很緊密,關鵠卿也並非狙擊手,給柔小希大致演示完裝彈的整個過程,也已經花掉了差不多二十多秒。

他又說道: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果特別熟練的狙擊手,可以將其縮短到11秒左右,頂尖的狙擊手則是可以做到7秒內完成裝填,但是每一槍都是在4.7秒完成裝填,那真的是只有試過了才知道是多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是熟練到閉著眼睛都可以把每一個步驟絲毫不差地完成的話,就根本沒有可能接近那個數值。」

關鵠卿繼續說著:

「而如果要超越那個極限速度的話,就只有唯一一個非常不講道理的方法……」

「那就是跳過一些原本非常必要的步驟,甚至是蠻不講理地用另一種方法來裝彈……」

關鵠卿學著那位狙擊手朋友給自己演示的方法,重新拉開了槍膛,說道:

「大概像是這樣:因為M21O的槍膛裡有壓感裝置,感受不到子彈的存在,彈簧就沒辦法回縮,這種時候……」他說著,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右手扶著槍身,忽然伸出了左手的食指,小心翼翼地伸進了那狙擊槍的子彈槽:

「如果把自己的手指伸進去的話,壓感裝置就會把你的手指當成子彈,觸發彈簧,」關鵠卿的手指剛觸到那狙擊槍子彈槽上面的一層金屬薄片,便聽得極為輕促的『哢』一聲,哪怕是早已做好準備,他還是來不及收回手指,被回彈的彈簧狠狠地打在了食指上,吃痛地抽出左手,臉上一陣發青發白,惹得旁邊的柔小希嚇了一跳,急忙問他有沒有事。

「沒事……」關鵠卿苦笑著把手指伸進嘴裏吮了吮,這短暫的一陣接觸,那勁道恐怖的彈簧就已經在瞬間把他的手指打破了皮,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彈簧會回縮,提前做好了準備,再晚上那麼零點幾秒,手指被直接打斷也不是不可能的。

關鵠卿輕微地活動了一下手指,無可奈何地朝柔小希笑道:

「你也看見了,方法就大概類似這樣,在不關上保險的情況下,左手在接觸到壓感裝置的瞬間,瞬間抽出來,然後在那零點幾秒內扣動扳機,M210就會默認用已經上膛的方式將子彈擊出,但是這個時候的槍管裡其實是沒有子彈的,這個時候,就需要用右手從槍口的前端把子彈放進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如果能夠做到完美,迅速,乾淨利落的話,就能剛好卡住擊發空槍的那個瞬間,將那枚剛好滑到火花塞面前的子彈打出去……」

柔小希看的不是很懂,但也隱約覺得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皺緊了好看的眉頭,小小的臉蛋滿是迷茫。關鵠卿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其實我也是。這種事情太過於離譜了,本質上其實就相當於先上車,再買票一樣……所以在找那位朋友確認了原來M210真的有那麼一個蠻不講理、天方夜譚的裝填方法以後,我反而開始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關鵠卿眉頭皺了皺,想了想,神情有些複雜,又更正了自己方才的說法:

「不是……與其說是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說,我寧願相信這是不可能的……」

他抬起頭來,眼神不知道瞟向哪裏去了,看起來甚是空洞,有些迷茫、甚至是有些失意地喃喃道:

「那位『媽媽』展現出來的奇跡實在是太多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每一個戰士對狙擊的認知,完美到極致的裝填速度,沒有一絲一毫偏差,命中率百分百的極限距離瞄準……對於絕大多數狙擊手而言,熟悉一把狙擊槍可能需要花上半輩子的時間,他們將狙擊槍當做自己最重要的夥伴,誇張一點的說,有的狙擊手就連吃喝拉撒都和自己的槍在一起,就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感知自己對狙擊槍的氣息……」

「但是……那個女人,她給我們的感覺就是,在她的面前,哪怕是世上最優秀的狙擊槍,都沒有資格成為她的夥伴,哪怕是操作再複雜,容錯率再低的槍支,也完全無法觸及到她的上限……」

「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每一桿狙擊槍都會為她俯首稱臣……」

「她就像是……隻屬於狙擊槍的,至高無上的女皇。」

柔小希聽得一陣激動,隻覺得一股熱流湧便全身,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關鵠卿苦笑著說道:

「所以了,我寧願相信那天是自己記算錯了時間,才會搞出那一秒鐘的烏龍,又或者是那位『媽媽』其實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異能,無論如何,我都不願意相信她能夠用這種方式改變了M210擊出的極限時間……那已經不是在創造紀錄了,她正在改變歷史……」

關鵠卿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最終是蓋棺定論般說道:

「……天方夜譚的故事,留在讓我們這些凡人尚且覺得可以理解的程度就戛然而止,或許才是最好的。見到狙擊槍的女皇,我會感到振奮,會感到榮幸,會感到與有榮焉……」

「但是,如果某一天,我發現自己遇到的其實不是人皇,而是真正的神祗,那就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應對了……」

柔小希沉默了下來,營帳前的年輕人和小女孩都不約而同地保持著沉默,氣氛變得有些奇怪。此時,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在廣場中央響起:

「那個該死的女人又跑哪裏去了?剛剛回到鄉裡就到處亂跑,連述職都想躲,瘋了嗎?」

柔小希好奇地循著聲音望去,見那叫囂者原來是個面色不善的大鬍子,一旁的關鵠卿笑著低聲說道:「那就是衛兵長何足道先生了……」

柔小希恍然,問道:「他在找『媽媽』嗎?『媽媽』怎麼一直不見人吶?」

關鵠卿終於也是露出了一個老兵油子般,見怪不怪的笑容:

「那個女人……一直沒心沒肺的,作出什麼事情恐怕都不怎麼稀奇。」

「對了,關哥哥,」小希眨巴眨巴眼睛:「那位『媽媽』,名字叫什麼呀?」

關鵠卿撓了撓腦袋,回憶了一陣,有些不太確定。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隊伍裡的老兵說,她好像是叫做……」

……

「菲利斯·瓦倫坦(Filis·Valentine)小姐。」

一道渾厚、中正而平和的聲音在如夢酒館的門口響起。

封艾循聲望去,眼底裡流轉著驚詫。

「三師兄?」

站在門口的,赫然正是世隱鄉的三先生,柳拂衣。

柳拂衣沖著封艾點了點頭:「你好,封艾。」

柳拂衣的身後掛著一隻小小的背簍,這時,背簍裡探出一顆小小的可愛腦袋來,一對充滿活力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笑嘻嘻地沖著這邊開心地喊了一聲:

「封艾,你好呀!」

封艾笑了,跟小葫蘆打招呼。柳拂衣又偏轉過身,對著吧枱上的美麗女人行了一禮:

「柳拂衣見過瓦倫坦女士。」

背簍上的小葫蘆依樣畫葫蘆,有模有樣地雙手抱拳,也跟著發出嗡裡嗡氣的聲音:

「小葫蘆見過菲媽媽。」

菲利斯·瓦倫坦看見來人,那雙迷離的眼睛裏掠過一絲笑意,意味深長地喃喃著: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短暫呢,這麼快就被抓住了啊。」

坐在一旁的櫻·瓦倫坦(Sakura·Valentine)已經喝完了第二杯橙汁,把吸管啜得滋滋作響,不動聲色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概是想到終於不用陪這瘋女人在酒吧裡廝混了,眉宇之間的冷漠之色倒是淡去少許。

「瓦倫坦女士見笑了,大師兄知道瓦倫坦女士不喜政務,所以這次叫我過來不是讓您去述職的。」柳拂衣的笑容裡也帶著幾縷罕見的無可奈何。

菲利斯·瓦倫坦聞言,媚眼如絲地笑了笑,又換了個姿勢翹著腿,笑意盎然地在吧枱上支著腦袋,看著門口的柳拂衣,有些俏皮地打趣道:

「葫蘆爸爸有何貴幹呀?」

一向沉悶穩重的柳拂衣與那位女人對話時,神情之間倒是有幾分拘謹,回應道:

「柳拂衣這次前來,是受師匠臨行前的囑託,請瓦倫坦女士一道前往北極。」

菲媽媽聽見這句話,倒是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嘟囔道:

「你家那個老爺子還真是臭不要臉啊,人家可是剛被騙去榮耀角鬥場,差點就香消玉殞了……好不容易經歷千辛萬苦回到這裏來,屁股還沒坐暖和呢,又要趕我去吹風了。」

Sakura冷冷地插了一句:

「論不要臉的程度,你也是彼此彼此吧?在山裏當了幾個月的樂不思蜀山大王,這也叫做千辛萬苦嗎?」

菲媽媽沖著Sakura吐了吐舌頭,倒也不反駁。

場上最不明就裏的倒是身為酒館主人的封艾,他全然沒有料到眼前的這位女性竟然和三師兄是舊相識,更加沒有想到這女人的來頭竟然這麼大,連師匠拜託她去做事都要畢恭畢敬的……

這感覺,就像是街邊賣餛飩的,無意間發現在店裏吃餛飩的傢夥原來是電視裡常常見到的某個國家總統……

封艾的嘴角無奈地抽搐了幾下,心情頓時變得無比複雜。

「還請瓦倫坦小姐放心,這次的旅程不會太辛苦的,考慮到瓦倫坦小姐的身體,大師兄特意囑咐我提前一個月陪同瓦倫坦小姐出行,我們會在冬元節後動身,眼下只是稍作準備,這樣一來行程就不會太趕,可以聊作旅遊了。」

柳拂衣認真地解釋了一番。身後的小葫蘆顯然也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

「柳掰掰,咱們要和菲媽媽一起去旅行嗎?」

菲利斯·瓦倫坦伸了個懶腰,笑意吟吟地說道:

「也好。和葫蘆爸爸小半年不見了,正好向你討教一下育兒經驗,咱家的Sakura最近好像進入了青春期了,一直都不怎麼好管教呢……」

Sakura又是無比迅捷地一記粉拳打在了菲利斯的胸脯上,引起一陣波濤洶湧,異常冷漠地吐出兩個字:

「去死。」

菲利斯剜了Sakura一眼,咯咯地笑起來。從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酒錢放在吧枱上,對封艾巧笑嫣然說道:

「小帥哥,等我辦完正事再回來找你喝酒了。」

封艾無奈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隨時歡迎。」

女人拎過身旁的提琴盒子,朝著門口走去,粉雕玉琢的小女孩Sakura也跟著爬下了吧凳。此時正是午間,刺眼的陽光從酒吧門口的縫隙鋪散開來,照耀著門口的那兩對親子組合,顯得異常耀眼。

菲利斯·瓦倫坦轉過頭來,再次沖著封艾笑了笑,說了些什麼,只是在酒館的爵士樂裡顯得太過於輕柔,根本聽不真切。

她騰出左手,沖著酒館裡輕輕擺了擺,準備離去。

那幾根蒼白纖細的手指在耀眼的陽光下微微搖晃,像是蝴蝶輕輕振動的翅膀。

……

……

食指上,貼著一小截創可貼。

……

正在進行FLAG結算……

支線劇情:情人《Valentine》結束

主線劇情:暗潮《DarkTide》結束

解鎖FLAG:無

進入結算界面……

——跳轉EC.Chapter.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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