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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焉:界》EC.Chapter.58
解鎖支線劇情:利文哲《Revenger》

…………………………

18年10月8日陰

我可去你媽了個巴子的吧,打仗就打仗,竟然還要寫什麼狗屁軍隊日記……搞得跟他娘的遺囑似的。

我反正不需要遺囑,非要說點什麼,就是希望提出這條軍令的老東西早死早超生,好讓我用他的骨灰粉沖水泡可可餅。

明日隨十七師六團去721區的一片山麓交界處,應該也只是尋常的清剿行動。異人軍隊近年來的抵抗力度越來越差了。不知道【塗改痕跡】到底在想些什麼。

部隊派發的白梅煙這幾十年來一如既往的難抽。老子的嘴裏都快要飛出鳥來了。

甘道爾,如果你能看見這句話,請代我誠摯地對您的母親問聲好。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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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9日陰

上路。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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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0日忘了

這兩天還沒怎麼注意,十七師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新兵蛋子?

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恐怖了,一天到晚都在盯著我英俊的面龐,搞得我脊背發涼。

我算是明白了,這次清剿根本就是托尼爾那個老**借著名頭讓我幫著練新兵的吧?

真他媽麻煩。

部隊行軍速度很慢。配備的機甲數量也比正常編制少了一倍。如果讓我知道這群新兵蛋子其實是哪裏來的小少爺被托尼爾塞進來混軍功的,我一定要把他的頭塞到馬眼裏去。

按照這個傳送門的遷躍速度,我們還得過上好多天才能真正到達目標地點。

羈旅多煩憂。我開始思念夜之都的瑪莎了。

……屁股特別大的是瑪莎還是斯嘉麗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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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1日晴

過了幾天無所事事的行軍日子。現在決定痛定思過,是時候給那幫新兵好好做一個榜樣了。讓他們知道戰爭遠比想像要來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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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2日晴

和新兵蛋子們打了一天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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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3日

和新兵蛋子們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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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4日雨

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和新兵蛋子們在營帳裡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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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5日多雲

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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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6日

利文哲!你不可以再這樣了!你這個一無是處毫無夢想的人渣敗類!你是艾斯蘭之星!你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中將!你是異人軍聞風喪膽的死神!你怎麼可以這樣浪費自己的時間做那麼多毫無意義的事情!

我一定要好好反省!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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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7日多雲

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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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8日晴

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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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19日晴

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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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0月20日陰

我們到了。

這裏是721區和722區的交界處。艾斯蘭方面的駐軍防備很是薄弱,已經可以看見異人的行跡。

明天會和機甲班進入山麓進行急行軍式探索。

這真是一片……鳥不拉屎的地方。

希望可以速戰速決。

……

……

18年10月24日暴雨

情報出現了嚴重的錯誤。

山麓裡全都是異人軍隊。

他們似乎在搜索著什麼,粗略估計有兩個團的人手。

對於異人軍而言,這是極為罕見的恐怖規模。

負責先行勘探地形的機甲班被發現了。

我們陷入了重圍。

十二部機甲被毀掉了九部。

我和僅剩的兩名機師藏身在天然溶洞裏,明日凌晨會嘗試強行突圍。

無論如何都必須把敵軍情報傳達給六團,讓那群毛頭小子儘快撤離。

……

……

清晨六點。艾斯蘭的中心區下起了迷濛的晨雨。熱鬧的車流在街區裡穿梭,紅黃交錯的車燈在細雨中暈染。

在艾林格街區,一幢七棱形的巨大建築沉默地佇立在雨中,像是無言的猙獰野獸。

這裏是艾斯蘭的軍事重地。

對異人革命軍全面宣戰在即,誓師會議即將召開,七棱大樓的周圍儘是戒備森嚴的軍隊士兵。

大樓內部,一名負責安保的中士走進了廁所,聽見了一個年輕的下士正一邊對著尿盆放水一邊吹著流利而輕佻的口哨,他不悅地厲聲喝道:

「格林下士!」

那下士聞言,慌張地轉過身來,尿漬濺了不苟言笑的中士一身,他慌亂地行了個軍禮,甚至連褲鏈都沒來得及拉:

「到!愛德華中士!」

中士看著自己被尿液浸濕的褲子,頭上青筋暴跳: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回中士!誓師會議舉行在即!」

「你知道你的任務是什麼嗎?」

「回中士!看門!」

「你知道你剛才在幹什麼嗎?」

「回中士!撒尿!」

「還有呢?!」中士暴跳如雷,下士額頭冒出冷汗:

「回中士,還在吹口哨!」

「你很悠閑是嗎?」

「回中士,不是!」

「那還不快給我滾!」

「是!中士!再見!愛德華中士!」

格林下士悻悻然離開廁所,走到門口的時候,中士眉頭一挑,乾淨利落地轉身,掏槍,上膛:

「停下。」

格林下士聞言停下了腳步,又驚又疑地轉過身來,慢悠悠地舉起了雙手,眼睛裏的神情滿是慌張和不解。

「你是誰?」中士厲聲問道。

「回中士!艾斯蘭皇朝二十二師八團三營斥候連下士格林·漢克,士兵序號XNH72336!」

中士冷笑著將食指緊緊地按在扳機上,額頭滲出一絲冷汗,沉默了數秒,擠出難看的笑容:

「你的掩飾天衣無縫,神情、動作都和格林·漢克別無二致……可惜你犯了個致命的錯誤……格林那個狗日的混球是我的親生弟弟,在私下見面的時候從來不會叫我愛德華中士,而是會叫我混蛋老哥。」

那「下士」聞言,慢慢地垂下了雙手,令愛德華毛骨悚然的是,那人只不過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動作,神態卻已經天差地別,與之前那種拘謹、慌張又帶著點本能的弔兒郎當的——屬於他的親弟弟格林·漢克的神態蕩然無存,此時在他面前的,似乎是個身經百戰,身心俱疲的兵油子,又像是個頹廢度日,眼神迷離的中年男人。

那人卸下了偽裝之後,似乎沒看到三米開外的52式小口徑凈化彈夾手槍似的,苦惱地撓了撓頭,語氣就像是外民區那些在夕陽下翹著二郎腿高談闊論的無業遊民,聲音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哎……生疏了生疏了……果然不練還是不行啊……」

就在這時,戰場的本能讓愛德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凌厲危機感,他下意識地第一時間扣動了扳機,卻沒能聽到槍響,他隻意識到自己恍惚了那麼一瞬間,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像隻肉粽子似的五花大綁丟在了廁所的角落,那個偽裝成格林下士的男人正蹲在他的前面,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愛德華驚恐而慌張地向後挪動著身體,似乎是無意識地捏緊了右手,這時,慵懶頹廢的聲音適時響起:

「別掙扎了,右手心的緊急定位植入式晶片已經被我挑出來了。」說著,那人玩味地看著他,把玩著手裏一塊半透明的,指甲蓋大小的物事。

愛德華的冷汗從頸間滴下:

「你……是誰?為什麼知道艾斯蘭軍隊的軍事機密?」

那張格林·漢克的臉笑眯眯地看著他,很是欠揍的樣子。他慢悠悠地在臉上扒拉著,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滄桑的,鬍子拉碴的臉。

這是一張乍一看沒什麼特色的臉,除了有一雙深邃得意外的眼睛。但是再仔細看時,便會發現那亂糟糟的胡茬底下,隱藏著的,應該曾是一張俊朗、堅毅的面龐,看上去很是陌生,但是卻有種莫名地熟悉感,漸漸地,讓人忍不住將這張臉和某個早已光榮殉身多年的偉大少將的臉漸漸重合起來。愛德華的眼神越來越複雜,難以置信的,絕望地張開了嘴:

「利文……」

「噓。」封流按住了他的嘴,笑眯眯的。

「我誰都不是,我只是來放煙花的。」

「哦,對了,軍刀借我用一下。」

……

……

18年10月31日晴

我活了下來。

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是一個進山採藥的女人把我背了回來。

這裏是一個落後的村莊,那個羅裡吧嗦的女人跟我講了半天土話,最後才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告訴了我,這是一個叫做八日的地方。

那群連綿無盡的山脈被他們稱為八日山。

異人軍隊正駐紮在山裏,仍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我也徹底和六團失去了聯絡。

昏迷了幾天,我的記憶有些混亂。依稀記得最後一次突圍的時候,我決定去引開異人軍隊,讓李林和貝利趁機逃回六團的臨時營地。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成功逃掉,按照軍例,已經過去了48個小時,六團此時應該也會放棄搜尋我的下落了。

我得自己想辦法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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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1日去他娘的天氣

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那個女人一天到晚在我耳邊聒噪,像是隻喋喋不休的青蛙!我的傷口還沒有恢復過來,一點力氣都沒有,動彈都很是困難,她不僅嚴重限制我的自由,還把我按在床上瘋狂地換藥……媽-的,那他娘的能叫做換藥嗎?那是殺豬!

短短的十幾個小時,我就被那個惡魔折騰得開始懷疑自己幾十年來的漫長人生。我現在聽到她身上的鈴鐺響聲就開始兩腿發軟。

等身體恢復了,一定要好好報復她,否則我利文哲誓不為人。

備忘:回到艾斯蘭以後必須第一時間查一查這邊土話中的「沐沐信」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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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2日晴

這個叫做八日的地方地理位置很是奇怪,竟然並沒有收錄在艾斯蘭的世界地圖中。

光是憑藉地理經緯度判斷,應該還是位於721區和722區的交界處。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令人訝異的地方。

這裏的居民似乎並不知道艾斯蘭的存在,生存的歷史和如今的年代出現了奇怪的斷層。如果不是在進山的叢林裡找到了報廢得七七八八的F-J,我甚至都要懷疑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根據那個死八婆的說法,她之所以背我回來,是因為把我當成了受傷的「伊戈」。

按照她的描述,「伊戈」應該就是異人軍的意思。

這裏的居民好像和異人軍有著難以理解的聯繫。

F-J上面的通訊系統並沒有損壞。但是卻無法聯絡上軍隊。這片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隔絕了信號的傳輸。

看來一時半會也沒辦法離開這裏。

這種時候,我竟然無比渴望後頸那塊操蛋的身份晶片可以被星空之上的衛星識別,好讓十七師的人把我帶回去。

回到艾斯蘭區域的計劃還得從長計議。

接下來的日子,我還是得面對那個該死的女魔頭。

保持沉著,時刻冷靜。沒有什麼魑魅魍魎可以嚇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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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3日

去他娘的八日山!

這裏的人都沒有舌頭的嗎!一日三餐都是吃他媽-的饢餅,喝他媽-的羊奶!我現在連話都不敢說,怕自己一張嘴就忍不住發出咩咩聲,乾……

那個女人一天到晚一口一個「沐沐信」地叫我,問東問西的煩死了,手上晃來晃去的鈴鐺也煩死了,必須要想些什麼辦法把她的鈴鐺摘下來丟了,否則這玩意兒要成為老子終身不舉的陰影。

備忘:回到艾斯蘭一定要吃一頓郭莊的燉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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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4日多雲

這裏的啤酒意外的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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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5日晴

被村民灌倒了。睡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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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6日忘了

喝了一天啤酒。跟這裏的村民玩倒立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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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7日

莫名其妙被拉去摔角大賽。差點老馬失蹄顏面不保。

把最後一個傢夥摔下台的時候,村民們對我熱情了很多。

又被拉去喝了一天啤酒。烤羊肉真棒啊!

終於知道了沐沐信的意思,那個該死的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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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8日陰

迷迷糊糊被女魔頭塞了滿嘴的霉乳酪。

差點上吐下瀉,但是卻意外地解酒。

還有點好吃……

出於要修理F-J的考慮,拒絕了到村民家裏住的邀請。

現在才意識到村民們似乎對那個女魔頭也並不怎麼友善,儘管她除了兇巴巴的還特別平坦以外長得並不嚇人。

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八日村最外圍的地方。每天都進山採藥。

果然暴躁的歐巴桑到哪裏都不會有人喜歡。

……

……

一道穿著黑色神父袍的身影推擠開密密麻麻的人流,焦急地朝著中心區艾林格街區的方向狂奔而去。雨滴迎面撞在他的臉上,濺起絲絲涼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放在街道上的熒幕中,沒人在意封艾化身的黑袍神父將要何去何從。

中心區的街道各處都是人山人海。因為再過半個小時,就會是盛大的誓師儀式。艾斯蘭軍隊將正式出征討伐暴徒黨餘孽,他們將披上威武的軍服在街道上遊行,在街道兩端興奮而熱情的群眾擁護中走出大都會,投身進榮耀的戰鬥中。

淅淅瀝瀝的雨點似乎都要被警戒線之後熱情聳動的群眾所蒸騰,摩天大樓的顯示屏上不再放映亂七八糟的廣告,而是同時在直播著誓師儀式開始前的過程。

他們由衷地歡送著將士們出征,期待著他們化身為英雄再次凱旋。

而封艾,則要帶著數不盡的疑慮,穿過重重雨霧去見一個人。

……

……

18年11月18日雨

村民們想要把一個忽然患上惡疾的小孩趕出八日村。

他們似乎對那個小孩很畏懼的樣子。

女魔頭跟那群拿著草叉的村民用土話對罵了半天,好像是不肯讓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孩被驅逐。

她好像也就二十上下的樣子吧,姑娘家的不知道哪來的架勢把那群村民逼得連連後退。

村民們指著她和她抱著的小孩子,喊著「莫佑塔」。

後來她才告訴我,莫佑塔是「被詛咒之人」的意思。

小男孩得的是很嚴重的黑化病。瞳孔已經開始融化,佔據了眼白的一半。

在外民區,得了黑化病是必死無疑的。黑化病的病原體一般都會潛伏在孤兒身上,一旦爆發以後,攜帶者會身體潰爛而亡,病菌也會擴散。這些年四處打仗,有不少艾斯蘭軍人也會被患病的外民感染,無藥可救。

女人終於告訴我,她被村民們排斥是因為她的母親十年前也死於黑化病。她不肯離開父親留下的房子,自己一個人留守,靠著採藥換來的微薄收入生存下去。

那鈴鐺是她媽留給她最後的東西。

今天才知道她叫艾瑪。

艾瑪在她的家鄉話裡,是「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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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19日晴

小男孩住進了艾瑪的家裏。

現在她家裏有兩個蹭飯吃的了。

我並沒有對吃白食感到羞愧,能夠氣死她才是最好。

小男孩果然是個孤兒。不過卻很乖巧。不愛說話,也不怕人。看上去對驅趕他出來的村民們也沒什麼惡意。對於自己身患惡疾也並不顯得畏懼。

艾瑪叫他「伽藍」。我撇了撇嘴,這些鄉下人起名字一個比一個魔幻。

日子還是得繼續過。

駐紮在山裏的異人軍隊動向無從得知。F-J已經修理了一半,再過一段時間或許就能重新啟動。

通訊系統依舊沒辦法聯絡艾斯蘭軍隊。

後頸的晶片可能是他娘的假晶片。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卻不怎麼急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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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23日多雲

荒廢了兩天,最後還是決定繼續寫日記。

儘管現在看來,並沒有記日記的必要。

這兩天都在幫艾瑪那個婆娘採藥,村民們也開始管我叫莫佑塔,隨他娘的便吧,反正他們又打不過我。

天天喝羊奶咩咩叫,日子過得很是舒坦。

伽藍的病情意外地有所好轉。今天心情好,教他認了一些字。

我還是覺得伽藍這個名字真難聽,嘖。

如果讓我來起名字的話,叫什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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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24日晴

帶著艾瑪和伽藍偷偷摸摸溜進山裏啟動了F-J。

帶著他們在山林裡逛了一小圈。那兩個土包子一副王八下海的樣子。心中暗爽。

艾瑪問我什麼時候走,我沒說話。

……

……

中心會議廳,三十多名聲名顯赫的軍政要員圍坐在一張巨大的圍桌之前,這次討伐出征

的行動將由上將施如守擔任總司令。這名老上將的資歷和艾斯蘭都會的歷史一樣豐富。建都以來大大小小的對外戰爭都有他活躍的身影。

自從黃金一代逐漸老去,統一了各國的艾斯蘭已經撤去了大部分軍備。帝國的軍人也逐漸呈現出青黃不接之勢。當年的將星帥才接連退役,軍神元帥甘道爾大人也早已撤下了兵權,穩坐高台。這種時候,依舊佇立在艾斯蘭的軍政舞台上的老將軍施如守便顯得更加難能可貴。

施如守神情肅穆地倒數著時間,靜默地等待著儀式的開始。他深深地掃了一眼圓桌子上三十多張熟悉的面孔,有能力坐在這張圓桌之上的人,資歷最低也是大校級別。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有人往棟七棱大樓丟上一顆高爆炸彈,艾斯蘭的軍政系統將會毫無疑問地陷入癱瘓。

施如守深深吸了口氣,正欲開口,這時候,會議廳的大門處卻響起了怪異的聲音。

那是一段弗拉明戈式的旋律。

明快,憂鬱。

音樂很輕,顯得有些沙啞。因為是從一部老舊的小收音機裡放出來的。

一雙堅硬的軍靴踏在瓷磚地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腰間挎著那部格格不入的收音機的軍人,踩著探戈的節奏鼓點,手臂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驚擾了正在進行誓師會議的一眾將領。

軍官們詭異地轉過頭去,發現從門口處走來的,是一張鬍鬚剃得乾乾淨淨的臉,原本劍眉星目的面龐上帶著歲月的滄桑,但是那標誌性的俊朗五官讓人們毫不費勁地把主人的身份人了出來。

哪怕那張臉的主人已經死去了三十年。

哪怕那張臉已經略顯蒼老。

圓桌中心的施如守看見那張臉的一瞬間,臉色變得鐵青。

「利……利文哲?」

「是流楓中將……」

「是利文哲中將!」

「天啊!他怎麼還活著!」

「利文哲·流楓!聖母瑪利亞!……天啊!」

大廳之內,無數個電子攝像頭正在為全艾斯蘭的居民們直播著這場空前盛大的誓師會議,艾斯蘭都會各處各地的人們抬頭望向電子顯示屏中那張從歷史的浮塵中再次顯現的熟悉面龐,驚異的叫聲此起彼伏,一時間竟騷動不已。

利文哲·流楓。

艾斯蘭終生榮譽上將,死後授大紫星勳章。

艾斯蘭史上最年輕的中將,建國之後最傳奇的軍人。

十六年來參加過大大小小382場戰役,無一敗績。

當年年輕氣盛的利文哲,是艾斯蘭僅次於踏破萬川統一天下的軍神甘道爾的傳說。

他曾是無數艾斯蘭軍人的偶像。也是無數花季少女的夢想。

當年利文哲中將在一場錯誤情報引發的意外中,陷入暴徒黨大軍的重重包圍,為了保護艾斯蘭十七師新成立的六團而光榮殉身後,整個艾斯蘭為他撤去了飄揚在都會各處的藍白旗幟,一夜之間,滿城盡掛白百何。

哀悼會持續了半年。他在艾斯蘭永恆紀念碑前的墳墓參拜者絡繹不絕,堵塞了三分之一個中心區。

那是堪比國王的最高規格葬禮。

因為他是流楓家族的人。

因為他是利文哲。

這樣一個將在艾斯蘭的歷史上永垂不朽的傳說,活生生地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儘管眉眼間已顯老態,卻毫無疑問是利文哲·流楓本尊。

人群中彷彿被丟進了一顆重磅炸彈,整個艾斯蘭都開始沸騰起來,歡呼尖叫痛哭著不計其數,而造成了這一切的主人,穿著軍裝的封流,只是平和地微笑著。

把守在大廳周圍的列兵驚慌失措地端著手裏的步槍,看向封流的眼神尊敬而迷茫。

他只是笑著,他笑著走上前來,他笑著踏著鼓點,在正向全城直播的攝像頭的注視下,笑著掏出了腰間的手槍。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一點猶豫。手槍在沙啞的音樂聲裡濺出火光,子彈貫入了施如守的額頭。整個會議廳一片混亂,三十名軍方要員驚恐地站起身來,躲避著封流子彈的掃射,茫然的列兵下意識地抬起了手中的步槍,開始對著封流反擊。密集的槍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會議廳,混雜著收銀機沙啞的音樂聲,小小的鈴鐺聲。封流的全身上下都在詭異地顫抖,像是在跳著華爾茲舞一樣,以各種詭異的,反人類的姿態輾轉騰挪著躲避無數彈幕的射擊,子彈的火光刺痛了人們的眼睛,從槍膛中彈出的空彈殼鋪滿了地面,整個艾斯蘭都開始沸騰起來,無數人驚慌尖叫,子彈在軍人們的額頭綻出血花,子彈流彈在空氣中穿梭,硝煙瀰漫了肅穆的會堂,人們焦急地尋找著掩體,拔出腰間的手槍還擊,代表著威嚴的圓桌變成了脆弱的碎木,音樂的旋律逐漸到達高潮,節奏加快,直到合聲出現,直到高潮出現,會議廳中央的封流宛如在導演一場屠殺的華麗舞會。

他是利文哲。他是為艾斯蘭創造了無數奇跡的將星,他一如既往地創造了全新的奇跡,在沉寂了三十年後重新出現,宛如不死的戰神。

人們終於開始意識到,當這樣奇跡般的存在站到了艾斯蘭的對立面時,將會是如何恐怖的一場夢靨。

封流就這樣毫無顧忌地拋卻了伴隨著他終生的榮耀,戲謔地為那些視其為英雄的億萬艾斯蘭人跳了最後一支諷刺的探戈。

直到旋律漸弱,時間開始變慢,在無數交織的彈痕密網中,趴在地上的一個不知名的渺小列兵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心驚膽戰地匍匐著,摸到了一把左輪手槍。

他慌亂地,下意識地,慢慢地拾起手槍,慢慢地抬起手,幾乎是憑藉著本能,將子彈射向了舞台中心的那個人。

子彈掠過空氣,留下白色的彈道,輕輕地旋轉著,旋入了封流的胸口。

……

……

18年11月26日

通訊系統成功連線了。

但是電流的干擾很厲害。隻接通了十幾秒。聲音嘈雜,沒辦法彙報自己的情況。

不過,這樣一來,艾斯蘭就應該知道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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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11月27日

艾斯蘭那邊依舊沒有什麼消息。

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打了十幾年仗,第一次覺得很累。

每天跟那個婆娘吵架拌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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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1月1日夜

冬元節。

轉眼間,竟然已經在這裏待了整整一個月。

往年的冬元節,都是在極星宮裏跟那幫娘娘腔喝酒。偶爾也會去夜之都喝花酒。儘管節日過得很熱鬧,也一直沒太大的感覺。

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個,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沒什麼所謂。

晚上跟艾瑪和伽藍在屋外烤篝火。

艾瑪拿出了藏在地窖裡的麥芽酒,發現被我偷偷喝了一半,被揍了一頓。

村莊裏面載歌載舞,很是歡樂。相比之下,我們這邊就冷清很多。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很好。

甚至開始覺得,如果每年都能這樣過,就更爽了。

美中不足的是,這片落後的鬼地方竟然連煙花都沒有。

土包子婆娘甚至不知道煙花是什麼,被我嘲笑了一個晚上。

麥芽酒很好喝。

備忘:帶伽藍和婆娘回到大都會的時候,要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老子的大煙花。

……

……

19年1月2日

艾瑪死了。

伽藍也不見了。

維修完F-J回來,八日村四處都是一片地獄的景象。

是艾斯蘭空投的燃燒彈。

八日村不存在於艾斯蘭的衛星地圖之上。

燃燒彈能夠確認坐標,隻可能是因為我後頸的晶片。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是我很清楚。

他們都因我而死。

在倒塌的屋子裏,看見了艾瑪的手。

她手上那個醜不拉幾的鈴鐺終於不響了。

.

.

.

.

.

.

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

……

封流倒下了。

場面安靜了下來,顯得很是詭異。

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似乎遠遠不足夠讓人們從這突如其來的荒唐鬧劇中回過神來。

無論是封流的突然出現,倒戈開槍,亦或是諸多優秀將領非死即傷的慘重後果,都讓人訝然,包括了正通過各地的大屏幕看著直播的市民們。

人們不敢相信這一切。

一切都保持著極為怪異的寂靜。

硝煙漸漸散去,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仍然存活著的士兵將士們精神緊繃地抬起了手中的槍,警惕地看著硝煙的中心。

封流還活著。

他站了起來。隨後,他做了一個很符合他個人風格的舉動:

他狼狽地艱難地丟下了武器,頭髮亂糟糟的,臉上滿是灰塵,無奈地苦笑著舉起了雙手。

人們的心中更加疑惑,他到底是在幹什麼?本以為是英雄凱旋,忽然來了個自殺式襲擊,最後卻又像個兵油子似的乾脆利落的繳械投降?然後嬉皮笑臉地通過顯示屏,跟所有艾斯蘭人說一聲「surprise」?

人們愣在了當場,甚至忘了這種情況下是不是應該把這個昔日的大英雄,如今的瘋子叛徒就地格殺,士兵們也獃滯了起來,麻木地舉著槍,槍口下意識地對著封流。

封流也沒有什麼表示,坦然地笑著,舉著雙手,踉踉蹌蹌地向門口處走去。

微微浮沉的煙塵中,利文哲的胸口淌著血,顫顫巍巍地支撐著身子,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自顧自地走著。

電子攝像頭隨著他緩慢的步伐輕輕移動,列兵們的槍口也隨著他的身體而移動。大都會的人們茫然不已,失魂落魄,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短短的幾分鐘內發生的一切。那些在槍戰中倖存的將領從屍體堆裡爬了出來,面色青白地看著封流。

全艾斯蘭的人都在注視著封流的一舉一動。

封艾穿過了靜默的人流,竭盡全力地朝著七棱大樓跑去。

他的口袋裏是幾張皺巴巴的日記。日記被雨水打濕,上面的字跡被雨水所暈染。

封流已然走到了七棱大樓的門口處。門口的士兵警惕而迷惘地分開到了兩側,為他讓出了一條道,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首都府外的綠草坪上圍滿了警車軍車,警笛長鳴,刺眼的光芒才迷濛細雨中泛起氤氳。

草坪正中心有一尊聖母瑪利亞的雕像沉默佇立,封流慢慢地走過去,轉過身,背靠在那尊雕像上,坐下來,看著自己來時的路,看著被自己拖出的那一道嫣紅血跡,慘淡地笑了笑。

他的手瑟瑟發抖,在口袋裏掏了很久,掏出了濕漉漉的一盒煙,垂下頭,用濕漉漉的亂髮遮擋著細雨,艱難地點著了一根煙,抬起頭來朝天空吐了一口:

「老了啊。」

封流忽然伸出手來,右手手腕上系著一顆小小的鈴鐺。鈴鐺在細雨中輕輕微顫,聲音清脆動聽。封流眼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看煙花了,艾瑪。」

所有的聲音驟然靜止。無盡沉默的時空裏,只有鈴鐺的聲音在輕微回蕩。

……

……

48年7月20日雨

今天帶艾瑪去看煙花。

……

……

整座七棱大樓轟然爆炸。暴雲吹起細碎的雨滴,升騰著浮上天空。

就像是世間最絢爛的煙花。

正在進行FLAG結算……

支線劇情:利文哲《REVENGER》結束

解鎖FLAG:煙·花【Fireworks】

進入結算界面……

——跳轉EC.Chapter.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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