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藝高人膽大，楊明雖然同樣蹲在駝獸車後面，但眼睛卻四處掃視。

遍地的殺戮之中，楊明很快便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

便是在整條商隊前方的護衛，受到盜賊隊伍的衝擊是最多最重，而在尾端，盜賊便稀少了很多。

然而這種情況之下，尾端的護衛在那副隊長的帶領之下竟沒有絲毫支援前端的意思。

好幾個護衛在擊殺眼前敵人見周圍沒人之後，與那一身勁裝虎背熊腰的副隊長對視一眼，點點頭，眼神交流一番便去旁邊的同伴幫忙圍殺盜賊。

也不管前方的戰況是否激烈，後方自家抵抗力量是否有餘，都沒有一點上前支援的意思。

甚至楊明還看到，那虎背熊腰的中年副隊長頻頻將視線朝車隊前方看過去，眼中甚至隱藏著非常好的興奮之意。

如此一來，若是楊明還沒能夠發現一些端倪的話，那就真是見鬼了。

此時亂戰之中，眾人眼睛裏也只有眼前之中的敵人哪有分心其他的地方，自然沒有發覺。

不過楊明也沒有打算跑出來拆穿守衛在後方的副隊長放水的意向，如果沒有惹到他的話，他也不打算多管閑事。

此時商隊護衛隊的隊長正與盜賊首領打得愈發的激烈，二人皆是全力施為，刀刀快攻，其勢宛若疾風驟雨，呼吸之間便是數十計碰撞，叮叮噹噹的火花於戰場中心激蕩散開。

狂風亂舞，勁氣呼嘯，一時間四周竟然飛沙走石。

無論是商隊護衛還是盜賊都飛速後退，空出了一個大區域，駭然地望著兩大高手對拚。

然而頂尖戰力雖然相差不大，但盜賊一方畢竟人多勢眾，很快商隊護衛這一方便被壓在了下風。

那護衛隊長也知再這樣下去定然不行，若是己方護衛被擊潰，圍攻之下自己也必然身隕。

緊咬鋼牙，護衛隊長面上露出一絲狠色。

「爆氣決！」

伴隨著一聲厲吼，體內真力忽然沸騰噴薄而出，氣勢陡然拔高，甚至都在平地裡捲起了一陣狂風。

對面的盜賊首領猛然大驚，卻不妨就是這一分神，一道刀光斜撩而來，閃掠而至。

盜賊首領駭了一跳，抽身疾退，但終究是晚了一步。

那爆氣決乃是一門拚命的絕技，使用者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壓榨潛能，爆發出兩倍於自身的力量。

剛才尚且打得難分難解，如今護衛隊長真力陡然暴增一倍，又怎是那盜賊首領能抵擋的？

甚至於那盜賊頭頭尚未來得及反應，一抹刀光閃現而過，已是將他半邊身體劈開。

嘩啦！

鮮血鋪灑而下，護衛隊長落到地面，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然而即便是如此，四周盜賊卻沒有一人膽敢上前撿便宜。

「隊長威武！」

商隊護衛頓時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一時間士氣大盛。

「老大死了！」

「快跑！」

與之相比，盜賊一方則是哭爹喊娘，四處潰敗逃散。

雖然群盜四散毫無反抗之力，但護衛隊隊長並沒有追擊，而是收攏殘兵，收拾戰場。

一場激鬥下來，四處屍體遍地，血腥之味撲鼻。

商隊護衛也死掉了十幾人，其餘半數皆是身帶傷勢。

活下來的眾人臉色低沉，一旁躲過一劫的行人散客也幫忙將戰死的屍體抬上木車，遠離那片森林，到達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之後方才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沒有人說話，四周瀰漫著沉寂的哀傷。

雖然對於死亡早有所預料，但是突然間少去了不少人，心裏還是有些沉重。

帶著同伴的骨灰走上一兩個時辰，夜幕落下，商隊便是在一個較為安全的山谷之中駐紮了下來。

按照往常的規矩，斬樹，扎欄，檢點出勤巡視之人，建好換班的序列之後，很多人便開始依靠在篝火旁開始休息。

白天一場亂戰，幾乎每一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胡亂吃上一點乾糧，便開始靜坐下來，低聲談論。

「小子，第一次出家門吧。」

夜晚的篝火靜靜地燃燒，柴火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就在楊明眼盯著火焰的時候，一個麻布衣衫有些破舊，滿面滄桑，猶若田間老農的老丈走過來，遞給了他一壺水。

楊明舉起腰間的水囊，朝他搖了搖，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示意不用。

那老丈倒也不生氣，擰開壺蓋就是灌了一口。

出門在外，不隨意接受別人的東西是正常反應。

當然楊明並非是害怕他對自己不利，而是單純的不想而已。

「唉，這個世道，當真是越來越亂了。」

老丈手指摩擦這手中的老繭，感慨地說道。

「這些年，都不知道為什麼，到處都是一個字——亂！家族與家族之間的衝突，勢力與勢力之間的征戰，到處都是戰爭，哪裏都有爭鬥，連路上的匪徒都多了這麼多，真是苦了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

也不管楊明有沒有在聽，他自顧自地低聲喃喃自語。

「這個世界好像就沒有一片安靜的地方，好在我兒有了出息，成功在落炎城裏一個大家族的商鋪裡站穩下了根腳，老伴兒早已經被接了過去，這一次我將家裏的一些田地賣掉後也跟著過去了，希望那裏沒有那麼多紛鬥吧。」

少年意氣盛，而老人則喜歡求穩，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無非是亂世到達，身不由己的話語。

說著無心，聽著卻有意。

「老丈有禮了，難道現在外界真有那麼亂嗎？」

真算起來，楊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宅男，這一次還是他第一次走出青楓鎮的範圍，因而對外界的信息並沒有了解多少。

不過就算是如此，十六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從行商之中接觸到一些外面世界的信息，雖然偶爾有爭鬥，可表面上還是一片平和。

「我記得兩個勢力之間若非是特殊情況，很少會發生明槍明火戰鬥的吧，怎麼就戰火連天了呢？」

若是兩個勢力之間輕易就開戰，那豈不是很容易被人漁翁得利？因而勢力之間一般都是很克制，少有生死爭鬥的戰爭發生。

「唉，你那是老黃曆了！」

似乎看到了楊明在想些什麼，老漢將四周的環境娓娓道來，細細地對他解釋最近外界所發生的一切。

篝火閃動，楊明側耳傾聽，眉頭緊皺。

這種情況，怎麼那麼像前世那些小說之中描述的——

世間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