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去吧，這裏風太大，太涼了。」

夜風『呼啦啦』的灌進車廂，瘦成麻桿的岑利峰怕冷不怕熱，他被夜風吹得打了一個寒顫，就想回到餐車。

「你去吧，都快進漢口了，我在這裏打一個腹稿。」

楚慧蘊走到窗口，吹著清涼的夜風，望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府河。

讓臉上的紅霞慢慢的消退。

——

杜劍南回到餐車，看到在陳振華的面前，陳盛馨的面前，梁添成的面前，都是一大堆銀元法幣。

三分天下而立。

而楊夢青，張順谷，吳炳華，這些人都是一臉的苦色。

「兄弟們，明天我們仨請了，大世界，隨便玩。」

梁添成大笑著拍著餐桌：「慶賀咱們的大捷！」

「大捷，小兄弟是那支部隊，又有什麼大捷？」

旁邊的一個身穿中山服的中年人，一直站著看牌，聽到梁添成的話，頓時感興趣的詢問。

因為快到站了，所以餐車裏面的乘客都不再打盹，聞言都紛紛凝望，側耳傾聽。

「是慶賀咱們中國軍隊在台兒莊的大捷。」

杜劍南微笑著擠回位置。

這個時候，信息的流動非常緩慢。

而對於信陽城裏面的市民，都封閉在那個地域，又沒有人有意外傳，所以9大隊駐場信陽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多。

杜劍南以前看過一個軼事，說明年以後的二戰中，德軍用錄音的方式，對外播放希特拉的講話。

結果搞得盟國一頭霧水搞不清希特拉究竟在哪裏，怎麼跑這麼快。

對於9大隊駐場信陽，能晚一天傳到日軍情報機構哪裏，杜劍南就希望能夠晚一天。

——

「嗚——」

在火車的鳴響裡，火車進入漢口城，駛向漢口大智門車站。

火車停靠，頓時被憋了一路，幾乎全體發瘋的乘客們，蜂擁的衝出火車。

成群的男女朝著火車背面跑去，解決方便問題。

很多人都是喜極而涕，慶幸自己和家人終於脫離了日寇的魔爪，來到了安全的臨都。

杜劍南一行17人下了火車，隨即就看到了2輛航委標識的福特轎車，3輛吉普車，停在站台上面等候著。

這2輛轎車，分別是錢大鈞和毛邦初的專座，這次極為難得的拿出來，迎接9大隊的飛行員。

晚上近凌晨，5輛車子駛入王家墩。

在靜謐的夜色中，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遠遠蕩漾在機場。

汽車在中國飛行員驅逐機寢樓前停了下來。

9大隊的飛行員們紛紛下車，低聲說笑，伸著懶腰。

「哢！」

杜劍南發了一圈煙，點燃，長長吐出。

「哈哈，自從2月25號離開王家墩轉場周家口，真是大夢一場！」

楊夢青放聲狂笑。

「你暈了頭吧，你沒回來過？」

陳盛馨鄙夷的望著楊夢青說道：「我看你是在火車上和那隻騷狐狸勾搭，腦子都留在那女人身上去了。」

「怎麼可能，我就是聊聊天，過過嘴癮。」

楊夢青笑嘻嘻的說道：「我這是替杜老大喊得，咱杜老大又回來啦！」

「你聲音小一點，都幾點了？」

杜劍南低聲訓斥著楊夢青：「都吵醒了你就舒服了！」

飛行員寢樓裏面的窗口，一個個的亮了起來。

「劍南，兄弟們！」

這時候，鄭少愚的寢室窗口那裏伸出一個腦袋，驚喜的大嚷著：「你們怎麼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杜老大！」

從另一個窗口，也伸出來一個腦袋，是信守巽的聲音。

「杜老大！」

趙茂生的聲音。

「杜隊，了不起，9大隊的兄弟們，大捷啊！」

是許玉書的聲音。

「杜老大！」

「杜隊！」

「9大隊的兄弟們——」

頓時，整個中國飛行員驅逐機寢樓的窗口，到處都是腦袋和喊聲。

在這一刻，杜劍南內心情緒洶湧澎湃。

如大江橫流。

在他的心裏面大聲的狂吼。

為人一世，草木一秋。

有熱血，有拚搏，有堅持的奉獻和犧牲。

有這麼多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路相伴。

值了！

——

當晚杜劍南和莊滅寇，睡在他的獨立寢室，而36中隊的9人，則是到後面的轟炸機飛行員寢樓住宿。

莊滅寇對這次杜劍南點名他跟隨隊伍，興奮了整整一路，在車上楊夢青邀請他來牌都不來，說是怕輸，要把所有的法幣全部捐給杜老大。

當然，前提就是得讓他當戰鬥機飛行員。

杜劍南一路都沒搭理莊滅寇，包括晚上睡覺時，這小子居然要給他打洗腳水拍馬。

被杜劍南罵了一句『滾幾把彈，別搞這些虛頭虛腦的東西』。

這小子立馬識趣的要把身上全部的6千法幣，捐獻出來。

杜劍南被搞得哭笑不得，這6千法幣，他還是很想要的，不過他的圖謀遠遠不是這點小錢，所以就又說一句『閉嘴睡覺』，結束了夜裏的對話。

第二天清晨，杜劍南是在一片大喇叭的歌曲裏面醒來。

「凌雲禦風去，報國把志伸。遨遊崑崙上空，俯瞰太平洋濱。

看五嶽三江雄關要塞，美麗的錦繡河山，輝映著無敵機群。緬懷先烈莫辜負創業艱辛，發揚光大尤賴我空軍軍人！

同志們努力努力，矢勇矢勤，國祚皇皇萬世榮。盡瘁為空軍，報國把志伸，那怕風霜雨露，隻信雙手萬能。

看鐵翼蔽空馬達齊鳴，美麗的錦繡河山，輝映著無敵機群。們要使技術發明日日新，我們要用血汗永固中華魂。

同志們努力努力，?同德同心，國祚皇皇萬世榮。——」

杜劍南靜靜的躺在床上，跟著一起合唱。

而在他對面的床鋪，莊滅寇也早已睜大了眼睛，跟著大聲的合唱。

清晨7點，飛行第4，第9大隊的飛行員們用餐完畢。

7點30分，毛邦初和長江下遊，蘇南的隱蔽電台，浙江，福建空軍觀測警戒站，進行一一確定。

沒有日軍戰機深入中國腹地的跡象。

隨後，由蘇軍戰鬥機大隊負責機場待命，而中國驅逐機4大隊，驅·轟9大隊的所有飛行員，統一乘車離開王家墩機場。

駛向對面的武昌。

8點30許，所有飛行員到達南湖機場，歇息等候。

而航委從武漢各大理髮店請來的理髮師，女子學院請來的儀容老師，開始給所有的飛行員理髮，整理儀錶。

尤其是35中隊的幾兄弟，自從到了徐州戰區，一直都生活在戰火之中，到了信陽又忙於修整機場。

所以都成了長毛賊。

這時候被一番清理，頓時都變成了一個個風度翩翩的帥氣小夥子。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接近上午10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