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青雲譜機場。

自從清晨6點20許，30架戰機升空東飛而去。

宋秘書長，陳納德，錢大鈞，毛邦初，雷恰戈夫，雷托夫，張廷孟——。

一群中蘇空軍高層，就一直在塔樓焦急的等待。

按照計劃，機群空襲松山以後，返航途中將會在福州王莊機場加油，電話也將從那裏打過來彙報戰果。

然而眾人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包括宋秘書長，都是時不時的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東面那根本不可能出現戰機的蔚藍天空。

上午9點20分，陳納德拿著尺子在航空圖上測量著說道：「機群應該已經進入松山上空區域，如果一切順利，將會在10點20分之前抵達王莊機場。」

塔樓裏面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在每個人的腦海裏面，似乎都出現了戰機的咆哮，炸彈的轟鳴，狼煙四起的大地上烈火滔天的激烈場景。

時針滴滴答答的走到10點10分，所有人都不禁放緩了呼吸，焦心等待著不能確定會不會到來的電話。

「噠噠噠噠——」

在寂靜的塔樓裡，那個掛在牆壁上的鬧鐘的鐘擺，每擺動一下。

所有的人的呼吸，都不禁急促一分。

而塔樓三層傳來的此起彼伏來自全國各戰區的電話鈴聲，也在不斷的刺激著眾人的耳膜，讓人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這件事情，也不由得這些空軍大佬們不慎重擔心。

現在除了在蘭州，新疆接機訓練的飛行員們。

在中國抗戰的空戰核心城市，南昌青雲譜機場，武漢王家墩機場。

只有不到80架可以升空作戰的中蘇E字型號的驅逐機，30餘架斯勃轟炸機。

餘下就是從淞滬南京撤出來的幾架，作為教練機的霍克-2，霍克-3。

假如這12架轟炸機，18架驅逐機被日軍發現，死死的纏在海峽對面，極有可能就是全軍覆滅的可怕下場。

而且編隊裏面，有中國3個驅逐機大隊的2個大隊長，蘇軍的轟炸機大隊長，一個驅逐機大隊長。

中國空軍根本就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損失。

一想到那些令人戰慄的可能，這一刻，在宋秘書長那凝重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後悔的顏色。

「鈴鈴鈴——」

這時候，從三樓話務室轉線上來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在這個靜謐的指揮室內顯得尤為刺耳。

「喂，哪裏？」

毛邦初沒有等一邊的副官醒悟過來，就上前一把抓起了電話，首先問是哪裏的來電。

「瀛初！」

毛邦初突然驚喜的提高了嗓門，大聲的問道：「戰果如何，沒有沒損失？」

聽到『瀛初』兩字，包括宋秘書長在內，所有人都猛然激動的站了起來。

——

自從清晨30架戰機轟然東飛以後，整個青雲譜機場就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寧靜之中。

所有人說話做事，都變得細聲細氣的小心翼翼。

彼此之間對視的眼神，也都充滿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雖然駐場的中蘇飛行員們，地勤機修，場兵，各級工作人員，以及四周衛戍部隊，都不知道這支龐大的機群編隊要去哪裏。

但是他們都十拿九穩的猜測到了，絕對又是一次大行動。

天空澄澈，陽光荀暖，萬裡無雲。

劉向明和幾個地勤人員，一起坐在跑道邊的草地上，曬著暖洋洋的太陽。

「向明，昨天找你的妹子可真漂亮，你女朋友？」

走毛邦初手下的一個狗腿子的門路進來，什麼都不會，隻懂得搬梯子的地勤趙泉，把屁股挪到劉向明身邊詢問。

即使在血雨紛飛的戰爭時代，年輕漂亮的女子也能牢牢的吸引著年輕小夥子們的眼球。

眾人一聽趙泉的話，都笑呵呵的看著劉向明，等待著他的回答。

劉向明有些心焦的望著東面的天空，隨口答道：「不是，我表妹。」

「哈，劉哥，介紹給我成不成？」

趙泉一聽就興奮得嘴巴咧著合不攏，恬著臉去求劉向明。

劉向明看了一眼趙泉，有些噁心他那滿臉色相的一副豬哥模樣，皺眉說道：「那是我表妹，人家已經明確表態了，只找戰鬥英雄做男朋友。」

「你小子直接說『飛行員』不就得了，還要饒了這麼一個大彎；這些小姑娘懂什麼，這些飛行員看著是光彩耀眼，可是每一次升空都是拿命去搏富貴，你看看那些飛行員的家屬，哪一個不是整天為他們提心弔膽？還是嫁給咱們地勤好，活輕待遇好，而且危險也小。」

趙泉被劉向明乾脆利落的拒絕，心裏面很不是滋味。

想著昨天看到了那個精靈般美麗的女子，嘴裏面的話就不是很好聽。

旁邊幾個地勤都沉默著不說話，不過眼睛裏面的神情，還是暴露了他們對趙泉這個走後門進來的傢夥的鄙夷。

「什麼叫做『搏富貴』？這些飛行員幾乎都是名校出身，想要富貴出人頭地還不容易，哪裏不能去，需要用這麼危險的方式來搏？」

劉向明嘴角露著微笑，淡淡的說道：「要都是你這麼想，都想著待遇好危險少，那咱們中國可就真的完了！」

「咱們也無需妄自菲薄。」

一直沉默著的隊長周達波，突然接話說道：「地勤也十分重要，包括機修，場兵，大家都是整個抗日機器裏面不可或缺的環節。」

「老周這話我愛聽，沒了咱們地勤拿梯子，他們飛行員爬上飛機去打日寇？哈哈——」

趙泉覺得自己說了一個很好笑的大笑話，就得意的大笑起來。

然而周圍的六七個地勤沒有一個人笑，也沒有一個人搭理他，似乎他就是一團空氣。

「可是！」

周達波的聲音猛地嚴肅起來，血紅著眼睛瞪著趙泉低聲怒吼道：「我們不能因為都在為國做貢獻，就瞎了眼睛不要臉的說昏話！麻痹，就自己聰明能耐是不？別人都是傻子，活該去拿命和日寇血戰，來保衛這個國家？」

趙泉遂不及防之下，被周達波罵得面紅耳赤，低著頭眼睛裏藏著全是恨意。

「隊長，你說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黃茂松見冷了場，懷著疑惑問道：「這都快四個小時了。」

「既然有接機任務，就說明不是轉場，掛著副油箱也飛不了這麼久的時間，應該是還要進行中途加油；這次空軍兄弟們玩的絕對不小！」

周達波正在分析，耳朵裡就聽到機場塔樓的那個大喇叭猛然廣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