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發動，駛出車站，朝著漢口渡輪碼頭駛去。

到了碼頭，已經是清晨4點，在天色將明未明中，碼頭上面擠滿了等待渡江的人群，岸邊排滿了早點攤位。

「包子咧，又軟又香的大肉包子咧！」

「餛飩油條配菜角，又香又油，吃了叫你忘不掉。」

「麻油麵，麻油麵！」

「羊肉湯，羊肉勁道肉湯管飽！」

而這些攤位上面，坐滿了吃早點的食客，空氣中漂浮著各種饞人的香氣。

「杜老大，喝一碗羊肉湯填個肚子再走？」

車子停在碼頭，徐俊峰下車提議。

「不了，你吃吧，不要在外面亂逛，6點之前必須回南湖。」

杜劍南發動車子調頭，一邊叮囑。

這貨的性子原來屬於悶騷型，自從隊員們越來越熟悉以後，開始向著明騷發展，色的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且玩性奇大，對市場充滿了探奇心裏，就喜歡在哪裏偶遇居家小美女，一路偷偷色眯眯的盯著人家大姑娘小媳婦的背影腰臀猛盯。

不叮囑他能在機場外面的大市場磨蹭到中午，食堂開飯才去吃飯都有可能。

「杜老大，我到南湖市場去給大夥兒買點採購行不行？你需要什麼，還有楊夢青，保證買得又地道又便宜。」

「滾你的蛋，回去我看出入記錄，超過6點，1小時禁足你一個星期。」

杜劍南沒有搭理徐俊峰滿臉的失落，順著江邊公路，朝著漢水方向行駛，繞過外城，去王家墩。

車子南行3裡，到達長江，漢水的匯流處龍王閣。

然後沿著漢水西行8裡，朝北行2裡。

進入王家墩機場外圍警戒區。

到了這裏，原本全是行人的路上，猛然變成門口羅雀，只有淡淡的晨霧。

警戒哨的士兵，對於杜劍南，楊夢青這樣的人物，自然是非常熟悉，楊夢青從開著的車窗探出頭點點頭，那邊就趕緊移開障礙放行。

然後，就是6裡長的孤寂行駛。

隨著距離拉近，在晨霧中的機場建族群越來越清晰。

「嘎——」

楊夢青臉色發白的猛然停車。

「杜老大，」

楊夢青嘴唇顫抖著點起一支煙，狠狠的長吸一口。

錢小雪那次，因為被日軍航彈擊毀了塔樓，幾乎粉碎了裏面的一切肉體生命，屍體清理出來以後直接裝進棺木。

然後拉到了安慶。

即使杜劍南和楊夢青去祭拜過，但是楊夢青的心靈最深處，依然有著明知不可能的幻想。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心裏的堅持和心靈軌跡線，就像杜劍南無法理解此時楊夢青的心裏，那種一旦送行，就死亡著實的印記。

杜劍南沒有說話，沉默。

楊夢青把頭埋在方向盤上，大約停了五六分鐘，抬起頭用袖子胡亂擦幹了眼淚，啟動車子。

駛向王家墩。

此時，時間為5月31號清晨5點35分。

在5月30號上午，日軍第14師團騎兵聯隊，工兵，輜重兵聯隊，突圍到黃河陳留口下遊8裡的夾河灘。

聯合黃河對岸的第4混成旅團，快速搭建起一條簡易低承重浮橋。

日軍第4混成旅團的5個步兵大隊，一個中隊一個中隊的投放，小心通過浮橋。

在夜黑之前，全部到達黃河南岸。

完成會師。

而在這個時候，其實薛嶽已經斷絕了全殲土肥原師團的妄想。

一邊命令一部分部隊全力攻擊曲興鎮，洪山廟，三義寨，一邊佈置主力部隊悄悄朝著開封，通許，陳留鎮運動。

構建新的防禦陣地。

對於日軍分兵夾河灘，根本無力顧及。

而日軍第16師團，第3混成旅團，則是沿著隴海線逆行，在30號半晚攻陷民權。

距離蘭封已經不足35千米。

當天晚上日軍第2軍司令部下令，把民權附近的第13混成旅團，以及殺到渦陽附近的第10師團3個步兵大隊，配屬第16師團指揮。

至此，中島今朝吾的軍力，已經超過5萬人。

加上蘭封日軍第14師團，第4混成旅團，總兵力已經膨脹到接近8萬（日軍土肥原師團戰損極其嚴重，3萬7千餘日軍，戰死超過7千，受傷不能參戰者，超過1萬人）。

在這個時候的珞珈山，老蔣昨夜幾乎一夜沒有睡好，在清晨5點接到薛嶽的最新戰況以後。

滿臉怒火的下達了豫東部隊的總撤退令。

「釀希匹，桂永清，龍慕韓，該殺！」

在下達了撤退命令以後，老蔣氣得破口大罵，眼睛裏面全是殺氣。

看得一邊站著的林蔚，陳佈雷，都是噤若寒蟬。

此時，在這個大潰退的時刻，對於蘭封戰場的脈絡也算已經可以捋清楚。

在5月23號的蘭封戰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節點！

如果23號蘭封不失，桂永清，宋希濂，俞濟時，包括之後到達的李漢魂。

十幾萬軍隊等於已經把日軍第2聯隊近5千士兵，牢牢困死在孟寨一帶。

而且這部日軍，作為日軍主力部隊的掩護部隊，隻裝備了少量的火炮和坦克。

十幾萬中國軍隊在荒野蜂擁攻擊，完全能夠實現快速全殲！

這樣一來，從23號到31號，整整9天的時間，日軍少了5千兵力，而圍困其餘日軍又多了27軍，71軍，這近6萬軍隊。

此消彼長。

就算不能全殲土肥原師團，這場仗也不會打得這麼憋屈，丟臉！

要知道在前兩天，中國的報紙和電台，還在大肆宣傳中國的各種大捷，以及要全殲土肥原師團！

對於老蔣來說，幸虧是9大隊在信陽，以及9大隊和4大隊在蘭封，打了兩場了不起的空戰大捷，算是挽回了一點面子。

不然自己的老臉，真是被踩進汙水溝，沒一點的人樣了！

這時候，老蔣的目光不禁向著牆壁上面掛著的東亞地圖看去。

一條黑龍江烏蘇裡江水系。

一條海河水系。

感覺有些辣眼睛，老蔣直接跳過，看向淮河水系，長江水系，珠江水系。

最後，臉頰簇簇抽動的看向黃河。

此河一炸，百十萬百姓付之於滾滾洪水，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即使能夠瞞住一時，一世，然而，終究將大白於史書！

「再忍一天，看薛嶽的豫東部隊退出蘭封戰場以後，日軍是否繼續向西追擊！」

老蔣的臉上扭曲變換猙獰，最終還是決定再等一天。

假如按照從友邦那裏得到的秘密情報，日軍將會在蘭封、歸德、永城、蒙城、正陽關、六安停住腳步，消化佔領土地。

而這也是老蔣的心裏極限。

假如繼續西進。

只有炸掉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