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杜劍南駕馭著戰機，從2空層向3空層的碎雲帶上攀升。

他拿起無線對講，按開。

「機場，我是杜劍南，現在機場情況如何？」

「——」

停了5秒鐘，無線電依然靜默。

杜劍南感覺有點心慌，按開對講重新詢問：「機場，機場，——楊倩，我是杜劍南，情況如何？」

「滋——，轟，轟，轟！砰，砰，噠噠噠——，嗡，嗡——」

無線裏面，傳來一片龐大的雜音。

「醫護，醫護！」

「啊——」一個女孩子的慘叫聲。

「快撲火，救人吶！用樹枝打火！」

「用土，樹枝不行，快，快！」

「醫護！」

「所有人都用濕毛巾捂住鼻子，煙裡有毒！」

「報告，咳咳咳！——日軍轟炸機正在轟炸機場，下來幾架戰鬥機掃射，2個高射炮陣地正在攻擊！」

楊倩的聲音比較急促，伴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話音裡夾雜著各種嘶吼。

聽到楊倩的聲音，杜劍南發緊的心，猛地一松。

接著問道：「有人受傷了，你們遭到轟炸？」

「鬼子的轟炸是，咳咳咳——」

楊倩咳得撕心裂肺的喘息說道：「無差別，燃燒彈，毒煙，跑道，塔樓，咳咳咳，營房，還有周邊的樹林，咳咳咳！」

「好了，你不用說了，所有人員，立即全部撤離電台，到安全區躲避！這是命令，在戰鬥結束之前，我不會再對地面下達任何一個指令或者詢問。」

杜劍南當然知道鬼子毒煙的厲害，在對講裏面用著不可反駁的強硬語氣下令：「這是我在戰鬥結束以前，最後一個問題，蘇軍機群是否開始戰鬥？不用詳細，是或者否，回答以後，立即撤離！」

「現在全是，咳咳，大火，濃煙，看不到，剛才——」「啊——」那個女孩子依然在尖利的慘叫。「土，土！咳咳咳——」一群人在急怒的大吼。

話還沒聽完，杜劍南就後悔得直想打自己的嘴。

在這個時候，既然機場遭到了鬼子轟炸機猛烈的無差別轟炸。

鬼子用得又是帶毒煙的燃燒彈，而且還轟炸了電台臨時躲避的樹林，引發了大火。

在大火和毒煙洶湧肆虐的樹林，怎麼能夠看到外面的天空？

「楊倩，不用管了，你們立即撤離，丟棄一切東西，除了人，別的都是不重要的垃圾，立即！」

杜劍南幾乎在無線裏面，用盡嗓子大吼。

「嗡——」

在吼聲裡，9350以著接近30度的仰角，高速穿越近300米的碎雲帶，飛上遼闊的天空。

然而，杜劍南的腦子裏面卻全是剛才聽到的爆炸，嘶吼，還有楊倩急促的咳嗽聲。

平心而論，此次空戰，他的確懷有私心。

杜劍南之所以率領35中隊，首先發力奔襲東面的這支15架的Ki10-1。

其一就是利用35中隊的速度和犀利，先打掉日軍這支偏師，防止日軍這15架Ki10-1中隊，和主力合流。

要知道22架96艦戰，加上12架雙翼戰鬥機。

總共32架戰鬥機。

和22架96艦戰，27架雙翼戰鬥機，總共49架戰鬥機。

可是完全兩個概念。

此時，在消滅掉了這15架Ki10-1以後，中日戰鬥機的數量比，43:32。

已經能夠完全碾壓日軍戰鬥機群。

為杜劍南的全殲目標，創造了一個極好的開局。

然而，

就是其二。

杜劍南通過35中隊的東擊，避免了一開始就和日軍51架戰機直接碰面，而且逼迫蘇軍必須用3個伊-165中隊和日軍機群硬扛對抗。

而脫離戰團的35中隊，就成了一支遊走在戰團之外的機動力量。

有點類似於台兒莊大戰的時候，老蔣逼迫孫連仲，張自忠和日軍主力血拚，而嫡系湯恩伯躲在一邊冷眼看著等待摘桃子。

唯一讓杜劍南沒有算到的是，蘇軍居然完全放開了對日軍轟炸機的攔截，根本就無視機場的死活。

而是集中起來，要30打32-x（幾架戰鬥機正在低空俯衝掃射）的對戰日軍戰鬥機群。

「嗡——」

在寂靜的沉默聲裡，一架又一架的伊-166飛上碎雲帶，盤飛編群。

剛才楊倩和杜劍南的對話，35中隊的飛行員們都聽得很清楚。

那爆炸，

那個女孩子的慘叫，

楊倩的急促咳嗽，

都如同一桶冷冰冰的冷水，潑在他們發熱的腦袋上面。

雖然他們以0:14，加上1架投降，打下了石山口空戰的驕人戰績。

但是，代價就是在西北23千米處的基地。

他們的朋友，戰友，正在遭遇鬼子的屠殺！

只是想想，就怒火衝天，而又滿心的羞愧。——身為這個國家的守護者，卻不能守護，何等的心痛和不甘！

「所有戰機3.5空層集合，分為2隊，1，2，5我指揮，3，4周海。」

「2組收到。」

「3組收到。」

「4組收到。」

「5組收到。」

「460速度，西北機場方向飛行；兄弟們，準備戰鬥！」

「是！」「是！」「是！」——

無線裏面一道道雷霆大吼。

在吼聲裡，10架伊-166很快就在3.5空層，變成了6機，4機，兩個突擊編組。

貼著下面近100-200米高度的碎雲層，高速西北掠飛。

——

石山口水庫。

「那架飛機，是鬼子的飛機！」

「捉鬼子囉！」

「咳咳咳——」

西崗延次在瀰漫的塵煙裡，咳嗽著用發抖的右手摘下了護目鏡，左手依然緊緊的握著他的兜襠布條。

在塵煙裏面，他看到自己的戰機在最後一段路上，衝進了路邊的一塊麥田。

戰機左機翼歪斜在麥田裏面，機翅受力扭曲變形，不過幸運的沒有引起油路管的撕裂和大火。

在戰機停著的麥田不遠，有著一個臨水村落，這時候一大群面目猙獰的中國百姓，正舉著鋤頭鐵鍬，各種兇器跑過來。

「投降，投降！」

西崗延次嚇得臉色慘白，飛快的按開安全帶，然而雙腿發軟卻站不起來。

拚命的揮動著被灰塵染色的兜襠布，顫抖著聲音，用偷偷學過的中國話大喊：「我投降，我投降，優待俘虜，繳槍不殺！」

「踏踏踏——」

這時候，一隊馬蹄聲傳來，西崗延次驚喜的看到，救命的中國軍隊過來了。

「救命，我投降，我投降，繳槍不殺，優待俘虜！」

西崗延次更加大聲的喊了起來。

「這東洋鬼子，中國話怪順溜麽？」

李宗仁的副官丘南俊上校，對站在附近不敢過來的百姓們喊道：「鄉親們還愣著幹什麼，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可以打，不能用傢夥，更不能打死打殘了。」

「謝謝長官！」

「長官說可以揍！」

「揍他個孫子，叫他們還敢來咱這兒猖狂！」

「打鬼子囉！」

頓時，各種歡快的大吼，幾十人黑壓壓的朝著滿臉絕望的西崗延次沖了過去。

「啊——」

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隨即響起。

湖岸。

「痛快，痛快，真是嘆為觀止，難怪是中國空軍第一，亞洲最強戰隊！」

望著此時只剩下3架西來戰機，還有幾朵傘花的天空，李宗仁暢快的大喊：「給我發報，我要替杜劍南報功！」

天空，2空層。

雷恰戈夫，羅曼諾夫，高向空，3人看得面面相覷，一番交流以後，隨即拉升戰機。

朝著雲層上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