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是不是可以考慮發報，把信陽攻擊機群全部撤回來？」

在寂靜的塔樓調指室裏面，即使谷川正憲大尉的聲音夠輕，也清晰的響亮在每一個鬼子的耳朵裏面。

如同，狠狠的扯開了這些鬼子，每一個人的兜襠褲，露出了裏面的醜陋和羞辱。

「混蛋，你說什麼？」

管原道夫一張黑臉頓時變成了黑裡透紅，暴怒的盯著谷川正憲大吼：「你再說一遍，有種再說一遍！」

於是陸士第43期，陸大第50期畢業，曾經公然宣揚『東洋不得入關』『聯合中國謀奪亞洲，進而挑戰西方霸權』。

而被排斥邊緣化的谷川正憲，非常耿直的又詳細重複了一遍。

「司令，杜劍南此人極其狡猾，既然已經有所準備，立即轉進才是最好的選擇。今日之戰，武漢是一場勝仗，信陽也炸毀了他們的機場，現在應該正在炸毀信陽城，這時候轉進，兩支飛行隊，都是勝仗。」

谷川正憲越說越流利清晰：「等到回來，改日，甚至明天，正式進行『射鵰行動』。」

「射鵰行動？射鵰行動！」

管原道夫先是語調怪異的自語兩句，然後咆哮著大吼：「機場都已經摧毀，你以為還會有射鵰行動！」

一句話，提醒了所有的鬼子將佐參謀。

如果說剛才谷川正憲的話，還給了他們一線希望，那麼現在管原道夫的咆哮，連帶著把德川好敏，三川軍一，今村均，塚原二四三，都打進了深淵！

也就是說，今天的空戰以後，面對著廢墟信陽機場，杜劍南和他的9大隊一定會轉場。

無論是武漢，南昌，梁山，衡陽，或者新建的芷江，——

東洋航空兵將再也沒有這種類似的機會。

尤其是如果轉場武漢，而且非常有可能的轉場武漢。

那麼加上山田一郎口述的5個戰鬥機中隊，就是不算這不知道從哪裏來得30多架戰鬥機不會跟著進駐。

中國空軍在武漢，也集中了超過60架戰鬥機。

只是想想，就知道想要全殲，無異於做夢！

也就是說，今日之戰，如果不能全殲杜劍南和9大隊，以後將再也沒有機會了。

然而現在信陽機場中國已經集中了40架以上的戰鬥機，對上22架96艦戰，12架Ki10-1。

別說殲滅，一個不慎，說不定反而被反咬得鮮血淋漓！

「現在，只有等待，等待西崗延次的15架Ki10-1參戰，這是唯一的契機。」

在德川好敏心裏面，有一個恐怖的念頭，打死都不敢說出來。

而且他還知道，這個念頭，聰明一點的軍官和參謀，應該都想到了。

只不過和他一樣，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這些鬼子在這一刻，甚至不敢去看別人的眼睛，生怕看出了別人的心裏，也怕讓別人看出了自己的念頭。

只有山田一郎和池上賢吉，兩人在悄悄交換明了的眼神。

山田一郎幾乎微不可見的朝著池上賢吉，做了一個點頭，肯定的眼神。

驚駭得池上賢吉渾身發顫。

當然，還有一個例外。

「司令，西崗延次的第12中隊，所飛行的線路尤其是從固始，啊——」

谷川正憲被管原道夫一記掏心大腳踢得慘叫一聲，下面那些讓人膽顫的話，也被憋了回去。

「閉嘴！不會說人話就閉嘴！你這頭蠢豬，蠢驢！」

在管原道夫發泄似的毆打當中，沒有一個鬼子勸架，因為他們都恨谷川正憲在剛才那一刻，差點就揭開了他們所有人的底褲。

現今之計，只有祈求日照大神保佑，保佑攻擊信陽的機群神勇無敵，大殺四方。

殲滅掉可惡的杜劍南，和他的9大隊。

——

豫南大別山，雞公山，花旗樓。

這時候，所有的高層都來到了花旗樓，臉色都有些陰沉。

林蔚剛才反覆向信陽機場打電話，始終都無法接通。

發電報過去，也沒有回應。

所有的人心裏面，都是『咯噔』一跳，有著很不好的預料。

「釀希匹，這個錢大鈞，還有毛邦初，為什麼把9大隊單獨放在信陽機場？瀆職，他們是嚴厲的瀆職！我要把他們送上法庭，把他們和龍慕韓一起槍斃！」

在老蔣的大吼裡，眾人沒有一個出聲。

現在老蔣在雞公山避暑，就是再借錢大鈞，毛邦初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把9大隊調走。

現在出了問題，不想想自己的屁股，一個勁的找別人的錯誤。

當然，這話也只能在心裏腹誹，沒有一個傻子會當面說出來，給自己找麻煩。

「達令，杜劍南這個小夥子非常聰明，雖然之前預警，說到這些日軍的戰機可能攻擊武漢，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準備。」

看到老蔣氣得脖子臉通紅，宋秘書長當然明白老蔣的暴怒在哪裏。

今天日軍突然折向攻擊信陽機場，杜劍南沒有事情則好，一旦有事情，且不說中國損失了一員驍勇大將。

光是國內的大小軍閥，政府裏面的諸多政敵，一定會造謠說杜劍南是為了衛戍雞公山，結果被日軍突襲。

這個名聲，任憑落在誰的身上，都會十分的狼狽。

「秘書長說得有理，現在信陽機場有2個戰鬥機中隊，任店還有2個，真是全部升空，杜大隊長絕對又會打一個大捷！」

白崇禧說得自己都想咧嘴，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原來都以為鬼子機群飛武漢進行第二輪攻擊，誰知道突然折向。

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假如之前信陽機場那邊沒有充足的準備，很可能會被鎖死在跑道。

然後，就是最怕的一件事。

怕杜劍南學高志航，強行登機啟動，結果被鬼子的炸彈炸死。

「杜劍南在4·21空戰的時候，能夠果斷的拋棄沒油完好的戰機，一定不是一個為了戰機強行啟動升空的人。」

周佛海的話雖然聽著彆扭刺耳，但是也似乎很有道理。

包括老蔣鐵青的臉色，都緩和了很多。

然後，眾人在花旗樓二樓的北陽台，望向33千米處的信陽機場的方向。

雖然雞公山地勢很高，然而究竟實在太遠了，就是望遠鏡裏面，也看不出來有什麼蹤影。

不久，舉著望遠鏡的徐永昌，首先發現了北面信陽機場方向起了黑色的煙雲。

其中還有點點的星火閃爍。

「煙雲就是日軍投彈引發的大火，閃爍——」

雷托夫遲疑了一下說道：「這麼遠，只能是戰機爆炸引起的火團。」

「你的意思是那裏在空戰，」

何應欽插話問道：「9大隊早有準備，打起來了？」

所有人都望向雷托夫。

「委座，委座，李宗仁李司令來電，他們現在已經到了石山口水庫，——就是信陽機場東南四五十裡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一樓守在電台旁邊的陳佈雷，滿臉驚喜的大步跑了上來。

邊跑邊喊。

「李宗仁到了信陽，跑，走得真快。」

老蔣不滿的看了心腹陳布雷一眼，心裏罵著，『釀希匹，老李逃回來你激動個屁！』

「不是，委座，大捷，大捷啊！」

陳布雷跟了老蔣這麼多年，還不知道這個主子的小心眼睚眥必報，連忙興奮的解釋道：「李宗仁來電，剛剛9大隊——」

在陳布雷說到『9大隊』這三個字眼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心裏一驚，同時坐直，站穩了身體。

眼睛『刷』地一下子，雪亮的掃射向陳佈雷。

「——在石山口水庫攻擊日軍戰鬥機群，14架擊落，1架投降迫降俘虜在湖邊麥田。」

陳布雷深吸一口氣，大聲的說道：「9大隊，一架都沒有戰損，0比15，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