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這邊，杜劍南聽得這聲『咦』，連忙開口，不給老蔣『反敲』的機會。

「委座，現在日軍第3，4艦隊都沒有回到中國沿海，日軍海航第2聯合航空隊為了攻擊長江流域，在松山的防禦和戰鬥機駐場極少，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放棄，等若乾年以後，國人寫到這段歷史，一定會為咱們遺憾。」

「釀希匹！」

老蔣聽了心裏怒罵。

因為杜劍南這麼說，差不多在說假如他不答應，就是歷史的罪人了。

而且還會被史書狠狠的記上一筆。

這話談到這裏，也沒什麼好繼續說的了。

「你在機場等通知。」

說完，老蔣不爽的掛了電話。

——

信陽雞公山，花旗樓。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

「哢！」

老蔣忍不住滿臉的怒氣，重重放下電話。

然後，看著滿會議室探究的眼光，怒著說道：「釀希匹，我說飛過去搞搞，他居然要過去打松山！」

「松山？」

徐永昌。

「松山！」

周海佛。

「什麼意思？」

孔祥熙。

「好，真是有膽！」

馮玉祥。

「臥——」

毛邦初罵人的話好險奪口而出。

頓時，會議室裏面一片嘩然，各種表情紛呈。

——

柳州機場。

杜劍南掛了電話，在漸漸幽暗的辦公室裏面站了一會兒，心情複雜。

其實在他原來的心思裡，已經放下了什麼『打一場不下於東京大轟炸』的大空戰。

原因無它。

就是想著這場抗戰還很漫長，也不想過於冒險，以免萬一出現令人痛心的戰損。

要知道在大陸戰場，戰機中彈還可以跳傘求生存。

然而在茫茫的大海上面，而且還是日軍佔據絕對海面權力的海域，跳傘就意味著死亡，或者俘虜。

在今天下午，當他得知日軍珠江口外海艦隊，開始改變轟炸範圍，遠程攻擊桂越線以後。

杜劍南就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將會不容易出現戰損的戰機。

就是在下一次日軍轟炸機再次進入中國南部邊境，攻擊桂越線的時候，出動35中隊到欽州攔截擊落。

然而，在剛才的食堂，看到那近三百師弟們的臉孔，堅毅的眼神。

杜劍南心悸的覺得，不能這麼打『巧』仗了。

就算是作為一個表率，9大隊也應該在5·27黃河空戰以後，打一場更加鐵血一點的硬仗。

珠江口空對海大空戰！

「這該死的戰爭，該死的東洋鬼子！」

杜劍南心裏煩悶，怒罵一句，走向辦公室的門口，打開。

柳州機場的塔樓，是四層長方形結構。

沈均的辦公室在三樓。

走廊兩邊都是房間，各個部門和辦公室。

所以在外面的天色陰暗以後，長長的走廊很黑。

杜劍南打開門，走出去，外面理所當然的很黑，他關上辦公室門，就愣住了。

只見在長長的1.8米寬度的走廊裏面，站滿了人。

沈均，梁添成，周海，張順谷，魏明陽，吳汝鎏，陸光球，苑金函，朱嘉勛，——

以及很多身穿筧橋系學員軍服的，陌生而年輕，滿眼熱切的臉孔。

「我已經向侍從室那邊請令，3大隊，9大隊，聯合打一場大戰役，好好的消滅鬼子的囂張氣焰。」

「太好了！」

「萬歲！」

「終於打了！」

「搞死他們，搞死這些小東洋！」

塔樓三樓走廊裏面，頓時一片歡呼聲。

然後，聲音朝著樓梯道，四樓，二樓，一樓，樓外場地，傳播而去。

到處都是一片歡呼。

杜劍南的眼睛有些濕潤，一直理智和冷血多於熱血的心臟，也不禁開始微微沸騰。

——

當天晚上，柳州機場到處都是興奮的騷動。

而那些家住在柳州城的地勤，文職，後勤人員，在聽到廣播以後，就在機場焦急的等待著。

這時候得到了讓他們滿意的答案，明天休息的然後都紛紛滿意的驅車（汽車，自行車，摩托車），連夜回到柳州城家裏睡覺休息。

隨即，中國空軍3大隊，9大隊，要對日軍機群進行反擊的消息，瘋了一般的在柳州城的大街小巷傳播開。

「滴滴滴——」

晚上10點，柳州城的『老東北』服裝店裏面的深深院落中，因為敢活兒，一架縫紉機在一個小屋裏面轉輪『咕嚕嚕』的響。

還有一個巨大的落地鐘的『嘀嗒嘀嗒』聲。

很巧妙的掩蓋住了奇特的『滴滴滴』的聲音。

『老東北』這家服裝店的老闆姓熊，四十齣頭的夫妻兩人，已經在柳州呆了近5年的時間。

說是在9·18東北淪陷以後，一路南逃逃難到了柳州。

夫婦兩人的手藝一般般，不過勝在價格公道，而且老街坊讓幫忙改些衣服款式，經常都不要錢，所以人緣很好，生意不算好但是也能講究下去。

7月11號，在杜劍南一行來到柳州以後，老熊就去了一趟佛山『進布料』。

在21號的時候，老熊從外地進布料回來。

同行的還有一個漂亮姑娘和一個年輕小夥子，說是失散的親戚，暫住了下來。

此時，在已經深了的夜色中，老熊兩口子點著煤油燈在做衣服。

那個漂亮姑娘，正在『滴滴滴』的發報。

而那個小夥子，則是坐在院子裏『打瞌睡』。

「汪汪汪——」

隔壁院子裏面，傳來一陣狗叫，這個小夥子猛地站起來，在院子各處轉了一圈兒，然後繼續坐在椅子上面『打瞌睡』

「滴滴滴——」

「嘀嗒嘀嗒——」

「滋啦！」

一派和諧。

「汪汪汪——」

1938年7月31號，是陰曆虎年七月初五。

天空無月，只有稀薄的雲層漂浮在黑色的繁星天宇背景之中。

此時，夜已深，柳州城的大街小巷陷入一片黑暗。

正是梁上君子大顯身手的大好時機。

「麻痹，看爺趕明兒不給你帶一包裹肉的耗子葯，送你上西天！」

在一處民宅的外院牆角落，一個黑影低聲咒罵。

他剛才剛翻上院牆，就驚動了隔壁院子裏面的惡狗，引來一片犬吠。

然後連忙狼狽的跳下院牆。

這時候罵罵咧咧的罵了一句以後，奇怪的說道：「這老熊這個夯貨的生意不是不好麽，大晚上的還不摟著婆娘睏覺兒，居然還在做衣服？」

——

「滴滴滴——」

與之同時，南京華東派遣軍特務機關收到了這份密電。

「據悉，今晚杜劍南向上峰請戰，將聯合3大隊，共同行動。」

不久，特務部長原田熊吉少將，就得到了這份讓他頭皮發麻的電報。

他立刻下令屬下，去通知駐紮南京大校機場的陸航第3飛行團，讓他們過來幾個戰術參謀。

他要連夜搞清杜劍南話裡所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