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號清晨6點，關中平原依然處於黑夜和黎明交替前的那一刻。

9大隊所有人和苗喬，在5點半的時候，都已經早早起床。

看著夜色裡寂靜無人的機場，杜劍南明智選擇，不傻等此時還沒有升火的食堂做好早飯。

而是留下王遠橫，鄧帆，看管兩架戰機。

同時做起飛前的檢查，

其餘人直接出了西關機場，到外面吃飯。

西關機場靠近城西安定門，處於西安-鹹陽大道的北側路邊。

這個時候，雖然東面的天空只是顯露出淺淺的月白色。

然而大道上面過路的商客，卻已經是絡絡不絕。

機場大門對面，是一長排沿路鋪子，其中十幾家早餐鋪子外面停滿了騾馬車子，上面拉滿了貨物。

架在門口的包子屜籠，蒸汽騰騰，大鍋裏面滾沸的羊肉，隔著大路，都聞到了羊肉湯的撲鼻香氣。

8人進了一家羊肉泡饃店，一人一大碗羊肉湯，泡著烤的焦黃的燒餅，吃得分外過癮。

回去的時候，給王遠橫和莊滅寇，用新買的竹編食盒，帶了兩大碗羊肉湯，幾個焦香的芝麻燒餅。

這時候，已經是清晨6點。

除了9大隊幾人，機場依然寂靜。

「這些機場人員都該殺！」

杜劍南怒著低罵一句，開始發佈命令。

「張順谷，周雲逸，去把村上宗換叫過來；沒那麼精貴，讓他自己走，我只要他的手好，腿走斷了都行；楊夢青，趙茂生，趙立山，莊滅寇，對跑道進行檢查。30分鐘後，飛漢中機場。」

「杜隊長，幹麼飛漢中，真要是怕我技術不到家，——哼哼，我的技術當然很到家，——那就先到蘭州，再飛酒泉，一段段的飛，總可以吧？」

王遠橫正在喝羊肉湯，聽到杜劍南的命令，立刻發表異議。

「今天讓你飛漢中，我都是提著膽子，別說六盤山！」

杜劍南說了一句，就上B-10，好讓已經提醒了他幾遍的苗喬給他敷藥。

不然一會兒都在戰機上面，讓一個小姑娘抱著他的大腿抹藥膏。

他真是不習慣。

「嗡——」

清晨6點35分，9360，9361開始發動。

戰機的轟鳴驚動了一些人的睡眠，包括趙迎賓都是在暖和的被窩裏面咒罵。

『大清早的就訓練，真是吃飽了撐著。』

不久，兩架戰機依次升空，朝著西南220千米處的漢中三類機場飛去。

在戰機攀升到3空層以後，杜劍南望著身邊，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嚇得臉色慘白的村上宗換說道：「知道你手還沒有好，就沒給你準備降落傘，要好好的教。」

「嗨，我滴明白，明白。」

村上宗換欲哭無淚，乖順無比。

——

當天早晨6點50分，日軍陸航第一飛行團的5架Ki10-1，從運城機場起飛，7點05在趙渡鎮附近飛越黃河。

7點20許，9大隊兩架戰機，抵達漢中機場。

隨即成功降落。

7點23分，5架Ki10-1飛到渭南上空，一番俯衝掃射，從容而去。

7點36分，空警電話打到西關機場塔樓值班室。

拿起電話的值班上尉王緒辰，這時候已經聽到了天空中的戰機轟鳴聲。

他還以為是一個小時前飛走的戰機，又飛回來了。

隨即，空襲的警報聲。

在西安城尖利的響亮起來。

而5架日軍的Ki10-1，已經開始『噠噠噠』的俯衝掃射西安城。

頓時，整個西安城的大街小巷，咒罵哭喊聲沸天。

這次日軍Ki10-1戰鬥機襲擊西安城，可把昨晚豪賭到先半夜，現在正睡被窩裏的蔣鼎文，嚇得夠嗆。

無論是那架剛剛俘虜的96陸攻，還是杜劍南的安全，一旦在西安出了事情，估計老頭子都能拿拐杖活活打死他。

穿著褲頭的蔣鼎文跳起來，大吼著他的副官，給西關機場打電話。

不久，副官回復，在鬼子的戰機襲擊前一個小時，杜劍南就已經率領飛機離開。

於是蔣鼎文就放心了。

摟著女人繼續睡覺。

至於杜劍南飛哪兒去了，以及此次鬼子空襲，射殺了多少的中國百姓。

他一點都不關心。

蔣鼎文只要求杜劍南和那架96陸攻，別在他的地盤出事就行。

——

5月2號上午9點在漢中機場的9大隊長杜劍南，和武漢航委軍令廳長毛邦初通話。

在電話裡，杜劍南明確提出要求參加東洋轟炸。

接到電話的毛邦初，以為是王遠橫透露的消息，在電話裡沒有立刻答應，說是將會開會認真討論這件事情。

然後毛邦初的電話，就打到了珞珈山聽松廬。

接了電話的老蔣，氣得把毛邦初罵得狗血噴頭。

簡直就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釀希匹，你們的保密都是狗屁！』

『一個戰鬥機飛行員要去東洋投傳單？他年輕氣盛易衝動，你也是豬腦子麽，跟著瞎起鬨！』

『高志航那一次是意外，杜劍南要是飛過去出了事情，你航委，就是世界各國的笑話！」

『杜劍南那裏，你要好好的安妥好，釀希匹，你毛邦初別整天給我整事情，不想幹了，就給我捲鋪蓋去！』

放下電話滿頭大汗的毛邦初，氣得發暈的直想罵娘。

這是他毛邦初在『整天搞事情麽？』

明明是杜劍南那個混蛋吃飽了撐著，沒事兒找事好不好？

這裏挨罵，那裏還要『好好的安妥好』那個始作俑者王八蛋！

我冤不冤？

上午在辦公室裏面，生了半天悶氣的毛邦初，在11點打電話到漢中機場，得知杜劍南和他的兩個機組正在天上飛。

下面只有趙茂生和苗喬兩人。

「你告訴杜劍南，他的請求航委沒有通過；讓他好好訓飛，去哈密接機，——指揮隊伍打擊日寇，這才是一個大隊長，戰鬥機第一王牌應該做得事情！」

聽到杜劍南居然坐轟炸機上天去了，毛邦初忍著怒火，讓漢中機場的空管轉達命令。

放下電話，毛邦初就破口大罵起來：「釀希匹，這孫子這就上天了？真是不撞南牆不死心！有種你自己去找老頭子，老子不夾著裏外當孫子了！」

其實說實話，老蔣罵毛邦初也不是沒有道理。

毛邦初聽到杜劍南要去參與『空襲』（丟紙片），心裏面還是非常樂意杜劍南參加這次極為危險的飛行。

真要是『掛了』，正好調董明德到9大隊。

然後讓毛瀛初重掌4大隊。

結果自己這點骯髒的小心思，被老頭子一語道破。

如何不讓毛邦初又懼又羞。

到了中午，下了B-10的杜劍南，得到了空管轉達的傳令。

他打電話到武漢航委毛邦初辦公室，卻被辦公人員告知，毛邦初不久前離開，到芷江視察機場進度去了。

湖南芷江機場，在37年底才開始動工，設計規模是遠東第二（南昌青雲譜之後），而且南昌第二飛機修理廠等一大批部門，也會搬遷進駐。

也就是說，估計下面幾天，杜劍南想要和毛邦初聯繫，基本十分困難。

但是這事兒不通過毛邦初，航委其餘人也下不了這個命令。

「馬的，你一個軍令廳長跑到芷江去視察基建，腦子進水了吧？」

杜劍南怒罵了一句。

隨即醒悟到毛邦初這是在躲避他的糾纏，那麼就是說，問題卡在『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