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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之血染長空》第三百八十章 我想去東洋放煙火
車子在城西行了3裡,過皖河大橋。

然後沿著長江和皖河間的狹長陸地,繼續西行。

大約走了20餘裡坑坑窪窪的碎石土路,再折向正南,順著長江西河岸,南下逆行。

這樣,一路搖搖晃晃,又行駛了30餘裡。

在晚上9時許,到達漳湖村北。

雪亮的車燈刺破了夜的寂靜,離著還有一裡半的距離,這個長江邊的村子裏面,已經是一片犬吠。

局勢混亂,山匪,水匪,兵匪,各路牛鬼蛇神多如牛毛。

而且出手兇狠,敲骨吸髓。

家家戶戶都看到了北面的突兀燈光,紛紛把院子裏面的豬狗牛羊雞鴨鵝,飛快的趕進堂屋。

堵死門窗,用麻繩把狗嘴牢牢拴住。

屏氣靜聲。

而村子裏面的幾家大戶,更是連忙喊醒家丁護院,拿著土槍,滿臉驚懼的戒備。

「不要驚動他們,直接去墓地。」

聽到杜劍南的話,朱志鵬就沒有過漳河石橋,而是沿著漳河北邊的一條土路。

朝西上行。

杜劍南通過車燈,看到了路上,兩邊的荒草灌木林子,到處都是散落的紙錢。

他的心不禁重重一跳,想起了錢小雪的明媚笑靨。

一種窒息的沉重,開始在他的身體裏面蔓延。

「到了,山頂就是。」

吉普車在河邊的一座小山腳停了下來,旁邊漳河『嘩嘩』流淌。

波光粼粼,如同無數爛銀。

杜劍南下了車子,手電筒朝著山上一照,也就是一座三四十米的孤零零的河邊土丘,上面野草叢生,只有幾顆不算高大的松樹。

一座巨大的新墳,立著大理石的墓碑,孤零零的聳立在山頂。

「我們三個上去就行了。」

其實杜劍南更願意讓楊夢青一個人上去,大哭一場,嚎啕一些心裏話。

對他反而更好一些。

不過害怕這小子一時想不開,決定還是一起上去。

三人抱著扛著紙紮的東西,以及各種用具,穿過荒草低矮灌木林子,『嘩啦啦』的上山。

不久,來到了山頂。

明月嬌嬌,無風,波瀾不興。

一座墳塋,就這麼立在三人的面前,厚重而凝滯。

火焰燃起。

「啪啪啪啪——」

鞭炮炸響。

在空闊的夜色裡,傳得遼遠。

南四裡的漳河村,看著西面這座山頂的火焰紅光,還有鞭炮的炸響,均是一臉的詫異。

哪有晚上來祭拜的道理?

所以雖然有著諸多的猜測,卻終是沒有人膽敢出門。

「姐,我來看你了,打攪你睡覺了麽,你別生氣怪我,明天清早我就得走,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看你。」

「李哥,我給你帶了一皮囊燒刀子,等會兒給你倒一碗;咱們雖然沒有見過面,不過我聽姐說了,你是一個好人,一個真正的戰鬥英雄。」

「姐,今天我擊落了2架鬼子的轟炸機,還有2架是我和杜老大,安納克利一起擊落的,我們還俘虜了一架;看到那5個鬼子下飛機,我真想掏槍把他們全斃了!姐,你一定又說我衝動吧,不,我比以前能忍多了。」

「姐,我現在已經有了9.35架戰績,再有1架,我就是第3個雙料王牌了;呵呵,其實,應該是第2個,我以前都給你說了,陳振華在西班牙的,都不能算數——」

不知何時,杜劍南和安納克利悄悄下山,隻余楊夢青一個人一邊燒紙,一邊絮絮叨叨。

臉上,全是淚水恣意流淌。

月色靜謐皎潔,朱志鵬還有後面卡車的駕駛場兵,都在微涼的春末風裏打瞌睡。

杜劍南和安納克利稍微走遠一點,在漳河邊的草地上坐著。

「哢!」

杜劍南打開火機,準備點煙。

「呼——」

這時候,突然起了一股大風,吹得山頂上面沒有燒盡的黃紙,在空中飄蕩。

濺起大蓬火星。

杜劍南望了一會兒山頂,風就停了下來。

「哢!」

他重新打開,點燃。

「在前一段很多的時候,我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卻總有著一種『生活在別處』的虛無感,這讓我恐懼而彷徨。」

「有些似曾相識,也有著細節的區別,當然有的也有著很大的差異,比如擊沉了安宅號,活捉了日軍海軍第11戰隊司令近藤英次郎;但是,不出意外,陳懷民還是戰死了。」

「什麼,陳懷民戰死了?」

杜劍南旁邊坐著的安納克利,一臉的驚訝。

「我想呀想,是歷史的鐘擺,即使被人為的撥亂幅度,到最後還是要慣性回到它原來的頻率;——近藤英次郎是撥亂的幅度,而陳懷民則是回歸的節點!」

安納克利一頭霧水的望著杜劍南。

他的中文本來就很蹩腳,這時候更是一點都聽不懂杜劍南說得是什麼意思。

「然而我又想,是不是『性格決定命運』?在我的撥亂中,相比於時代億萬群體人物的性格慣性合力,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微乎其微?」

杜劍南站起來,把煙頭丟進河水:「今晚看到了楊夢青的眼淚,我才明白,人都會死亡,關鍵是死得其所,是奮鬥努力拚搏戰鬥,為自己堅持的衛戍的無悔犧牲,而不是做一個縮頭烏龜,享樂逃避;我每殺一個鬼子,打下一架鬼子的戰鬥機,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不是虛無!——這就成了!」

——

夜晚近11時,楊夢青在夜色中下山。

坐上吉普車,一聲不吭。

「你的皮囊呢?」

杜劍南注意到楊夢青在酒樓灌得滿滿的酒皮囊沒有拿下來,心裏微微一動。

「燒了,酒樓老闆沒說假話,高度糧食酒,燒了個乾淨。」

「不喝了?」

「戒了,剛才給李哥倒了一碗酒,點燃酒碗,然後想陪李哥喝一杯,就起風了,姐不讓我喝;我說以後戒了,風就停了。——以後,再也不喝了。」

「轟隆隆——」

兩輛車子立即發動起來,朝回行駛。

杜劍南不知道這風給了楊夢青多少的念想,不過這個時代的人,對這似乎都有著一種固執的執著。

比如戒了葷腥,以後隻吃齋飯的楊倩。

還有不知道為何,也不再吃葷腥的娟兒。

他的心裏,更加的沉重起來。

在這個時候,武漢的王璐璐,一定已經流幹了眼淚吧。

這也是一個固執而執著的好姑娘。

這該死的鬼子。

這該死的戰爭!

杜劍南心裏壓抑得難受,右偏著身體,望著月色下重新戴上了墨鏡的楊夢青。

他幽幽的,似乎很隨意的輕聲問道:「我想去一趟東洋,就用他們的飛機,你去不去?」

似乎很平常的一句話。

就像張三正在蹲茅坑,看到李四也過來拉屎,於是就很客氣的問一句。

『吃了麽?』

我想去一趟東洋,就用他們的飛機。

你去不去?

杜劍南繼續低聲說道:「雖然也沒有什麼屁大的作用,可是我還是想去一趟,放放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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