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該死的狗熊，真是一群混蛋！」

陳納德氣得嘴唇直哆嗦，連著嘴裏的雪茄，都掉在山頂草林子裏。

「混蛋，混蛋！這群可惡之極的北極熊！」

陳納德嘴裏大吼著，不斷的揮舞著拳頭，雙眼噴火，在山頂林子裏來來回回的走。

「顧問？」

陳納德的副官高聰儒，有些不太明白。

在他這個門外漢看來，鬼子的轟炸機往竹葉山飛，113中隊也正飛往竹葉山飛去攔截。

這不是很正確的事情麽。

陳顧問為什麼會這麼暴怒？

「你見過非洲大草原野牛群的遷徙麽？你當然沒有見過！數萬頭野牛如同聚攏的烏雲，踏過山川河流大地，朝著水草豐盛的南部遷徙；周圍圍滿了野狗，餓狼，獅子，不斷的從牛群裡拖出一條條野牛分食。」

陳納德神經質的嚷道：「但是，龐大的牛群卻不會有片刻的停留，依然堅定的南進，南進！直到到達南部的雨季草原！」

高聰儒還沒有想明白，這空戰怎麼扯到了非洲大草原？

就看到陳納德突然停止了走動，滿臉驚訝的望著東北方向的天空。

『這又是怎麼了？』

高聰儒心裏納悶著，順著陳納德的視線望去。

就看到在那處空域，已經有了新的預想不到的變化。

——

「呼呼——」

風聲。

「呼呼——」

杜劍南的大口喘氣聲。

在5空層，稀薄的空氣讓他渾身熱血燥沸，脈搏加速狂跳不已。

然而在閃電照亮的那一瞬，有一個念頭，卻越來越清晰。

有些事情，草灰蛇線。

他不一定猜得對，但是他必須做出他內心想做得選擇。

畢竟，

時間不等人！

而且，杜劍南也不準備再等。

「脫離，脫離！正北攻擊，俯衝攻擊！」

杜劍南高舉著左手，大吼著指向正北方向，飛往竹葉山空域的日軍轟炸機群，做出攻擊手勢指令。

「首先打擊巨型航彈戰機，巨型航彈！」

左手比劃著4，0，6三個數字示意。

同時右手搖動操縱桿，進行掠翼折向北飛。

「哦，哦！」

在杜劍南的右翼，早就看著鬼子機群極其不順眼的楊夢青，得到命令，立刻紅著醉酒的大臉，大吼著駕機改向。

而伴飛在杜劍南左翼的僚機安納克利，在看到杜劍南和楊夢青毫不猶豫的朝北盤調以後。

則是滿臉的震驚和迷惘。

這種沒有上級命令的擅自變飛，在歷來軍紀嚴明的蘇軍隊伍裏面，是一種極其嚴重的違紀事件。

尤其是今天這麼重要的大空戰，下機以後安一個叛國的罪名，直接抓起來槍斃，都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問題是，杜劍南和楊夢青都是中國人，政治委員雷托夫也動不了他們。

然而，這『鍋』，總得有人背！

在這一刻，安納克利是頭皮發麻，滿嘴苦澀。

「老豆，你可苦了我！」

安納克利咬著牙齒，看了一眼前面的普羅科菲耶夫和雷托夫兩分隊，終是滿臉扭曲的橫擺操縱桿。

選擇跟飛杜劍南。

雖然杜劍南是無令私自變飛，但是作為直接長官杜劍南給安納克利傳達的命令。

卻是清晰明白。

而且在安納克利的心裏，也是暗自認為，杜劍南的對應選擇，才是更正確。

至於下機以後，將會面臨什麼，安納克利此時已經不願意再想。

他是一個驅逐機飛行員，

藍天之子。

在天空之中，安納克利自有著他的驕傲和堅持！

況且，說不定在下一刻，他就會戰死在藍天，還需要想什麼地面上的事情？

「嗡——」

在戰機的轟鳴聲裡，3架伊-165倏然脫離戰隊。

徑直北飛。

「幹什麼？」

「為什麼要脫隊？」

感覺到側左後翼3機的異動，普羅科菲耶夫和雷托夫均是詫異的回頭。

然後滿臉震驚。

這場由美國空軍上尉陳納德設計的空戰，普羅科菲耶夫和雷托夫，一開始就非常的不滿意。

之前雷托夫甚至向毛邦初建議，可以由蘇軍『正義之劍』，來單獨打這場戰役。

不過卻被毛邦初斷然拒絕。

在中國航委看來，一場日寇攻擊中國臨都的大空戰，假如不是中國空軍主導。

那將是一場極其丟人的事情！

而且大量新補充進入5個飛行中隊的飛行員，也迫切的需要實戰提升戰技。

對於這場空戰，包括之前的空戰。

中蘇中國區域空軍高層，一直都有著一些不同的意見。

在雷托夫這些蘇軍空軍將領看來，主要的作戰目的就是殺死或者俘虜日軍的飛行員，而不是保護地面早晚註定會落在日軍手裏的建築物。

而中國航委，包括更高層的核心層，連徐州都在重兵雲集的死戰著不願意放棄，更何況中國第一大城市武漢？

對每一個中國人來說，每一寸中國的土地都是極其寶貴的。

都值得用生命和鮮血來犧牲和衛戍。

這也是此次空戰，中蘇空軍高層間，沒有明說，依然存在的分歧。

也是中國方面單方面指定陳納德。

而不是蘇方將領擔任這場空戰設計的重要原因。

——

然而，這場空戰走到現在，在一系列之前所沒有預見的變化中，變成了113中隊單獨面對日軍的18架雙引擎96陸攻。

這就給了113中隊一個向中國航委，甚至宋秘書長，老蔣，證明他們正確性的機會。

剛才在飛掠長江時，普羅科菲耶夫和雷托夫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中。

就已經取得了默契的共識。

『以王家墩，南湖機場為餌料，引誘日軍轟炸機，不斷強行突破113中隊組建的一個個阻擊線；如同狼群圍攻犀牛群一樣，以此來一架架的『啃』掉這個日轟炸機編隊。』

按照估測，等機群到了武昌上空，日軍轟炸機群炸完了南湖機場。

18架戰機還能保持一半數量，都是113中隊的攻擊失敗！

而且在這一段『漫長』的『啃咬』時間裏。

日軍的戰鬥機群，肯定要全速過來增援。

一方面其餘中國驅逐機中隊，可以趁機不斷的追擊射殺。

另一方面等到日軍所有的戰鬥機，和轟炸機群集中在一起時，中蘇6個戰鬥機中隊也完成了對其合圍。

說不定今天這場空戰，真能圍殲消滅這所有的日軍戰機，立下赫赫戰功。

這個戰術設計，唯一的缺陷就是。

幾乎等同於放任日軍轟炸機群，任意轟炸武漢三鎮。

而這卻恰恰是中國方面，包括杜劍南，所絕不願意看到的事情！